扶蘇被娘親安雲一直纏著,直到晚膳的時候才借口說去晴皖宮中,安雲才放扶蘇從乾坤宮出來。
來到居安殿,看著端坐在飯桌旁邊的姽,臉上薄施粉黛,更顯出絕色容顏,淺綠色挑絲雙窠雲雁的時新宮裝,三千如墨般的青絲綰成反綰髻,發間零星幾只簪子,淡雅自然。腕上的白玉鐲襯出如雪肌膚,唇不點而紅,素顏清雅。
只是一看見扶蘇進來,姽那臉上的臉色便沉了下去。
同桌的樂顏察言觀色,急忙放下碗筷,「我吃好了,先回房,你們聊。」連禮都顧不得向扶蘇行,直接朝著外面跑去。
畢春見狀,急忙追著樂顏的腳步而去,「樂顏她是孕婦,得需要人照顧,奴婢去看看。」說完一溜煙也沒了人影。
「還生氣呢?」扶蘇大步走到姽身邊,本想攬著姽的肩膀,可是姽卻別過身去,扶蘇只能看著落空的手掌,尷尬道。
姽假笑道︰「哪里敢生皇上的氣,我這樣的女人怎能生皇上您的氣。」
扶蘇聞言,板著臉道︰「你是哪樣的女人,你是我的女人,誰敢說你半句不是。」
「你娘!」扶蘇話還沒有說完,姽便搶白道。
「額~」扶蘇尷尬一笑,「什麼你娘我娘,我娘不也是你娘嗎?」
姽嘆氣道︰「我倒是想認這個娘,只是這個娘不認我呀。」
「哪里會?」扶蘇急忙拉過一張凳子坐在姽身邊︰「娘只是現在剛恢復意識,神智還有些不清楚罷了,我們再耐心等等看,娘一定會接受你的。」
「那萬一等不到那天怎麼辦?」姽擔憂道。
「放心吧,一定不會有那一天的。」扶蘇攬著姽的肩膀,感受到姽又消瘦了一些,不由得道︰「對了,我派去苗寨的人應該快回來了,到時候帶回解藥你就不必再受這夢靨之毒的侵蝕了。」
姽聞言,這才想起自己身上還有毒素,「我很好奇這夢靨之毒發作起來我是怎樣的樣子。」問畢春她們,一個人都不肯說,姽想來一定是很恐怖的。
扶蘇遲疑了一下,指著殿中那華麗的擺設。「看見這些東西了嗎?」
姽點點頭,望著那些極其珍貴的東西,「怎麼了?」
「這些東西在你夢靨發作之後,已經更換過好幾次了。」扶蘇淡淡道,想起每次姽夢靨之毒發作起來的樣子,心中就一陣心悸,手中用力,不由自主的將姽抱得更緊。
姽掙月兌開扶蘇的懷抱,站在地鋪白玉,內嵌金珠,鑿地為蓮的地上,望著那殿中嶄新的東西︰「這麼多的東西,全部更換?」
扶蘇點點頭,「更換了好幾次了。」
姽吐吐舌,心疼的望著那些東西︰「下次我夢靨的時候你直接找根繩子把我困起來就行了,我感覺每更換一次,都得損失好多白花花的銀子。」現在扶蘇國庫也不是很充足,這個她還是知道的。
扶蘇莞爾一笑,「沒事,這些東西我還是有的。」
「這些其實都不是你的,是那些百姓的。」想起那些辛苦耕作的百姓,若不是他們用汗水去創造了財富,他們今天哪里可以過得這麼好呢!
听見姽的話,扶蘇煞有其事的點點頭,望著桌上那滿滿一桌的食物,「那這些也是百姓的,我們是不是也不能浪費呢?」
姽點點頭,跑回桌子旁邊,朝著外面嚷嚷道︰「樂顏畢春你們回來把飯給我吃完。」
黎明前夕,天空灰蒙蒙的,周圍彌漫著涼絲絲的霧氣。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天空似乎有點兒亮了。放眼望去,東方天際微微露出橙黃色。隨著時間的推移,橙黃色不斷擴散,並越來越濃。
漸漸地,太陽探出前額,紅紅的額頭,只是沒有光亮。它好像是很重很重似的,一點兒一點兒地從地面升起。慢慢地,一縱一縱地。太陽使勁向上升著。最後,它如釋重負般地跳出地面,整個臉膛兒通紅的,紅得可愛。剎那間,它發出奪日的光亮,強烈的陽光,射得人睜不開眼。它旁邊的雲彩也被鍍上一層金邊。
乾坤宮,扶蘇一襲明黃色的長袍上繡著滄海龍騰的圖案,袍角那洶涌的金色波濤下,衣袖被風帶著高高飄起,飛揚的長眉微挑,黑如墨玉般的瞳仁閃爍著和煦的光彩,俊美的臉龐輝映著晨曦,帶著天神般的威儀和與身俱來的高貴,整個人發出一種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氣。面帶震怒的望著下面回來稟告的人,震怒道︰「失蹤了是什麼意思?朕要得是解藥,解藥呢?」
回稟的人搖搖頭,「派出去的人一個都沒有回來,關于解藥的消息更是一點都沒有听到。」
扶蘇沉著臉,「什麼時候消失的,朕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接到?」本來想著解藥馬上就要到手了,姽就不用再受夢靨之毒的危害了,現在卻告訴他不禁解藥,連派出去尋找解藥的人都沒有回來。讓他怎能不生氣,怎能不震怒。
「進入苗寨之後就再沒有消息了,一開始以為是有什麼事耽擱了沒稟告皇上,現在才確定是失蹤了。」跪著的人兒想了一會兒之後,斬釘截鐵的道。
「下去,再找一批人,不,十批人給朕去尋解藥,朕要在十天之內拿到解藥。」想起姽那日漸消瘦,被夢靨折磨得不成樣子的身子,扶蘇心中就不由得一陣心煩。
「是。」侍衛領命退下,謝公公望著焦頭爛額的皇上,知道皇上在為皇後擔憂,不由得安慰道︰「皇上您也別著急,不如我們讓張老大夫試試看能不能配出解藥。」
扶蘇搖搖頭,「配制解藥時間先不說,誰來試藥?」
謝公公猶豫了一下,「老奴現在身上不也有那夢靨之毒嗎,不如就由老奴來試藥吧,反正老奴半截身子都進了土里,也不用擔心出什麼意外。」
扶蘇聞言,忽然靈光一閃,「試藥?」
謝公公點點頭,「對呀,由老奴來給皇後娘娘試藥。」他現在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如果運氣好的話,他和皇後都會沒事。
「這毒是晴皖下的,如果晴皖也中毒了,她會不會拿出解藥呢?」扶蘇听著謝公公的話,忽然靈光一閃,腦海之中冒出一個主意。
謝公公聞言,驚喜道︰「對呀,晴皖手中既然有夢靨之毒,那想必也有解藥吧。」說完之後想起他們手中並沒有毒藥,面帶難色道︰「可是我們哪里來的毒藥呢?」
扶蘇沉默了一下︰「晴皖那里有。」
「那老奴這就去找那個晴皖的侍女,讓她看看能不能想辦法找到晴皖的毒藥。」謝公公想起他們在晴皖那里的眼線,不由得驚喜道。
扶蘇點頭,「去吧,做事小心一點。」話音剛落,娘親身邊的侍女忽然來報︰「皇上您快去看看吧,太後執意要去尋找貴妃娘娘。」
扶蘇一驚,一下子從椅子上站起來︰「你說什麼?」
「娘,您這是要做什麼?」扶蘇跑到偏殿的時候,便只看見娘親掙扎著眾人朝著外面而去的身影,扶蘇不由得一個頭如同兩個大。
安雲一看見扶蘇,急忙拽住扶蘇的衣袖,「你來得正好,給我把這些人全部拉出去斬了。」
「啊?」扶蘇一愣,一時半會兒有些沒明白娘親說的話。
「她們攔著我,不讓我去見晴皖。」安雲躲在扶蘇懷中絮絮叨叨的道。
扶蘇嘆嘆氣,「去把張御醫叫過來。」不知道娘親之前究竟遭遇了什麼,那個記憶之中通情達理的娘親,居然會變成這幅樣子。
侍女點點頭,急忙朝著太醫院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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