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美在祭祖的哀思,美在人間的溫情。野外那些白色的花朵,它也在表達對逝去先人的祭奠。「風吹曠野紙錢飛,古墓壘壘春草綠」,人們不會忘記在天堂的祖先,奉上一捧鮮花,點上兩支香火,將祖先的墳墓裝扮一新,既是孝心的表達,也是溫情的傳遞。不忘祖先才會珍惜眼前,珍惜眼前才能創造更加美好的未來。人類就像新生的柳條,隨便插到地上,就能生長成一株樹,這是祖先力量的傳承,更是人類頑強的精神所在。
扶蘇更相信,人類不禁有親情,還有愛情的存在。看著眼前年邁的老皇上,許久沒了看他了,倒是衰老了不少,兩鬢的白發也更多了。
「說吧。」老皇上看著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扶蘇,今日前來一定有什麼事。
扶蘇微微一笑,心情大好的道︰「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老皇上四肢癱瘓躺在床上,只能嘴巴和眼楮動動,微微眨眼示意扶蘇說話。
「你很喜歡我的娘親吧。」扶蘇忽然開口道,「當初在我爹死後你將她帶走,可是後來又把她給弄丟了,很是心疼吧。」
听著扶蘇的話,老皇上只感覺每一句都扎在心上,這是他難以言喻的痛,沒想到今天就這麼血淋灕的被扶蘇撕開。
看著老皇上的表情,扶蘇也更加確定自己的想法。「只是可惜,你愛我娘,但是我娘卻不愛你。」扶蘇繼續說著,每一句都說在老皇上的心窩。
忽的一笑,「不過你運氣也不是很差,至少還有愛你的人。」如果老皇後在京城,想必不久便會潛入皇宮來找老皇上吧。
「我娘沒死你知道嗎?」扶蘇一句話將老皇上沉寂的心徹底給救活,睜大眼楮看著扶蘇,死死的抓著扶蘇的衣袖︰「安雲現在在哪?」
「你不配叫我娘的名字。」扶蘇莞爾一笑︰「她現在貴為太後,可你卻只是一個殘廢之人,你覺得你好意思去見她嗎?」
老皇上的手緩緩垂下,是呀,他有什麼顏面去見安雲。當初強行劫持了安雲,不顧她的意願讓她和自己在一起,安雲肯定也不想見到他吧。
「但是你運氣好,我想讓你看看,如今的我和我娘,生活得是多麼的好。」說完命令身後的侍衛︰「將太上皇抬出來。」
「就是,你看這花可美麗了。」太後正挽著晴皖的手在御花園之中賞花,眼尖的看見遠處而來的扶蘇,一身雪白的直襟長袍,衣服的垂感極好,腰束月白祥雲紋的寬腰帶,其上只掛了一塊玉質極佳的墨玉,形狀看似粗糙卻古樸沉郁。烏發用一根銀絲帶隨意綁著,沒有束冠也沒有插簪,額前有幾縷發絲被風吹散,和那銀絲帶交織在一起飛舞著,顯得頗為輕盈。
「兒臣給母後請安。」扶蘇看著太後身邊的晴皖,「娘,我有一件東西要給你看。」
太後一愣,「東西,什麼東西呀?」說完緊緊的牽著晴皖,「我要晴皖和我一起去,不然我就不看了。」
扶蘇遲疑道︰「娘,您听听孩兒的話好不好?」
太後不經意之間撇到晴皖那轉悠的眼楮,撅嘴道︰「那我就不看了。」
「好好好,一起,反正她現在這樣,也沒什麼關系了。」扶蘇終于妥協道。
「嗚嗚~」老皇上看著屏風外面走進來的人兒,風髻露鬢,淡掃娥眉眼含春,皮膚細潤如溫玉柔光若膩,櫻桃小嘴不點而赤,嬌艷若滴,腮邊兩縷發絲隨風輕柔拂面憑添幾分誘人的風情。靈活轉動的眼眸慧黠地轉動,幾分調皮,幾分淘氣。淺藍色對振式收腰托底羅裙,水芙色的茉莉淡淡的開滿雙袖,三千青絲綰起一個松松的雲髻,隨意的戴上繪銀挽帶,腰間松松的綁著墨色宮滌,斜斜插著一只簡單的飛蝶摟銀碎花華勝,淺色的流蘇隨意的落下,在風中漾起一絲絲漣漪,眉心照舊是一點朱砂,綽約的身姿娉婷。雖然她現在看不到他,可是她不知道,幾十年來,他心中想的都是她。
太後牽著晴皖緩緩的踏入宮殿,看著殿中空空如也的樣子,「到底要看什麼東西呀?」她不解,看什麼東西這麼神秘。
扶蘇鼓鼓掌,外面的侍衛急忙進來將那屏風移開。
「啊~」太後看著那屏風之後的人兒,不由得尖叫出聲。看著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太後不由得一陣寒顫,「把他,把他給我弄出去。」這張讓她做了幾十年噩夢的臉,她實在是不想看到。
「娘,您放心吧,以後他再也不能傷害你了。」扶蘇走上前攬住太後的肩膀安慰道,卻一直用余光暗暗的監視著晴皖。
太後顫動著,在扶蘇的鼓勵之下終于緩緩抬頭,「他怎麼了?」望著老皇上一直躺在那里沒有絲毫動作的樣子,太後不由得好奇道。
扶蘇莞爾一笑,「作為懲罰,這還算便宜的了。」只是四肢癱瘓而已,沒有取他的命,讓他繼續這樣苟延殘喘,是對一個曾經的帝王,曾經統一天下的霸主來說最好的懲罰。
「呼~」太後長出一口氣,軟弱無力的靠在扶蘇懷中,「既然如此,就讓他自生自滅吧,把他帶下去吧。」這張臉她實在是不願意看到,也不願再想起以前那些事。
扶蘇看著一旁晴皖那呆愣的眼神,雖然呆愣,但是比起往日來說發亮了許多。看目的達到,扶蘇點點頭,揮手召來侍衛,「把老皇上安然無恙的送回去。」
「是。」侍衛點頭,走過去抓著老皇上的四肢便往外面走去。
晴皖見狀,袖中的手緊握成拳,心中一直不斷的吶喊著︰父皇,父皇你在等等,我一定救你出來。
銀白的月光灑在地上,到處都有蟋蟀的淒切的叫聲。夜的香氣彌漫在空中,織成了一個柔軟的網,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眼楮所接觸到的都是罩上這個柔軟的網的東西,任是一草一木,都不是象在白天里那樣地現實了,它們都有著模糊、空幻的色彩,每一樣都隱藏了它的細致之點,都保守著它的秘密,使人有一種如夢如幻的感覺。
晴皖流著淚站在黑影面前,「我今天看見父皇了。」
黑影一愣,「他還好嗎?」
「不好,一點都不好。」想起父皇曾經的一個帝王,落到今天四肢癱瘓的樣子,晴皖的眼淚便一直往下滴。
「別哭了,趕緊說清楚他怎麼了。」黑影激動道︰「是不是很糟糕?」
晴皖擦干眼淚,「已經不能用糟糕來形容了,除了意識還是清醒的,我相信父皇已經沒有一處好的地方了。」因為四肢癱瘓,父皇的手腳肌肉也開始萎縮,看今天那些人輕輕松松的將父皇拖走的樣子,晴皖心中心疼的難以復加。
「加快動作,加快動作。」黑影咬著牙關,牙齒踫撞發出吱吱的響聲。
「不用你說我也會的,我要為父皇報仇!」晴皖的眼中出現一抹狠戾,敢傷害父皇的人,她一個都饒不了。
居安殿,扶蘇趁著夜色小心翼翼的來到姽的宮殿,望著床上已經入睡的姽,還有輕微的打呼聲,這幾天她一定累壞了吧,扶蘇不禁在心中暗暗的想到。
「事情成功了嗎?」姽忽然睜開那雙黑白分明的眼楮,望著眼前那張放大的臉。
扶蘇微楞,差點從床上摔下來,「你怎麼還沒睡覺。」
姽吐吐舌,「我這不是著急嗎,在等你消息呢~」說完急忙催促扶蘇,「快說,怎麼樣了?」
扶蘇嘿嘿一笑,指了指姽的腦袋,「這小腦袋看著小,可是用起來還挺好用的。」
「說正事。」姽板著臉,「成功了多少?」
「成功了一半吧,剩下的便只等魚兒上鉤了。」扶蘇嘿嘿一笑,月兌了鞋往姽被子里面一鑽︰「沒想到這四月的夜,還是挺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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