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宮,扶蘇正在批閱奏折,忽然听見侍衛道︰「皇上,不好了,太後暈倒了。」
~扶蘇一下子丟掉手中的筆,直奔偏殿。「娘,你沒事吧。」大步流星走到太後床前,看著昏睡之中的太後,緊張的道。
太後听見扶蘇的聲音,從昏迷之中緩緩醒來,扶著額頭道︰「你來了。」
「好端端的,怎麼會忽然暈倒呢?」扶蘇不解的望著太後。
「我昨晚呀,做了一個夢~」太後屏退下人,拉著扶蘇的手讓扶蘇坐下。「一個噩夢,讓我半夜就驚醒了。」
扶蘇皺眉,總感覺今天太後怪怪的。
「我夢見我殺了人~」太後緩緩道。
扶蘇一愣,「做夢而已,夢和現實都是相反的,你就別擔心了。」有他在,他絕對不會讓娘親的手沾到一丁半點的血腥。
「不是,那個夢很真實。」太後急忙道,「被我殺的那個人你也認識。」
「誰呀?」扶蘇遲疑道。
「太上皇。」太後看著扶蘇一襲明黃色龍袍,長袍上繡著滄海龍騰的圖案,袍角那洶涌的金色波濤下,衣袖被風帶著高高飄起,飛揚的長眉微挑,黑如墨玉般的瞳仁閃爍著和煦的光彩,俊美的臉龐輝映著晨曦,帶著天神般的威儀和與身俱來的高貴,整個人發出一種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氣。如果不是晴皖所托,這件事她無論如何也不會跟扶蘇開口,寧願到死了和黃土一起被掩埋,也不願現在讓扶蘇知道。
扶蘇哀嘆一聲︰「娘,那個人讓我們家破人亡,就算您真的親手結束了他,也不為過。」
太後忽然掉下淚了,「當年的事,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呀~」
扶蘇皺眉,「難道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真想嗎?」
居安殿,雲途和畢春听著張歆講述以前的事情,兩個人呆頭呆腦的乖乖樣讓張歆不由得一笑,「你和皇後娘娘還真是像極了。」
「那是,她雖然只是我表姐,但好歹也是血脈親人呀。」雲途自豪道︰「話說我和表姐,哪里像呀?」從小他就喜歡纏著這個表姐,不單單是因為血脈的原因,還是因為的脾氣,實在不同于其他的皇室中人。
張歆莞爾一笑,「哪里都像,眼楮嘴巴鼻子,脾氣性格說話,無一不像。」
「真的?」雲途眼冒桃心的望著張歆。
咳咳~秦羽剛好推門入殿,看著雲途對張歆那一雙亮晶晶的眼,咳嗽兩聲。
「你來了。」張歆側目,看著站在門外的秦羽,親密的道。
雲途轉頭,看著那一張壞壞的笑臉展現在他眼前,連兩道濃濃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漣漪,好像一直都帶著笑意,彎彎的,像是夜空里皎潔的上弦月。白皙的皮膚襯托著淡淡桃紅色的嘴唇,俊美突出的五官,只是那惹人厭的壞笑,讓雲途心情微微不爽。
「你是皇後的表弟?」秦羽看著雲途那副似欣賞卻又似不悅的神情,真是和當初見到他的第一面一模一樣。
「你又是誰?」雲途看著對方都報出了自己的家門,但是他卻不知眼前的男人究竟是誰。
「這是小王爺秦羽。」畢春附在雲途的耳邊輕聲道。
噢~雲途了然道︰「原來就只大將軍之女的夫君呀。」
張歆和秦羽並肩站在一起,和秦羽一起手拉手,「對呀,我是秦羽的夫人。」生生的把雲途的話扭了過來,說自己才是秦羽的附屬品,而不是秦羽是她的附屬品。
「好吧。」雲途嬉笑道,也不再調戲兩人,「到底你們為什麼出現在我表姐皇宮呀。」
乾坤宮偏殿,太後看了看外殿的晴皖,一身玫瑰紫千瓣菊紋上裳,月白色百褶如意月裙,如木烏發梳成個反綰髻,斜簪一朵新摘的白芙蓉,綴下細細的銀絲串珠流蘇,黑寶耳墜搖曳生光,氣質雍容沉靜。傾城之貌,閉月之姿,流轉星眸顧盼生輝。稍稍點了點頭,下定了決心。
「書生苦命人,年紀輕輕心高氣傲的卻被朝廷齷齪骯髒辱,他才華橫溢卻無人賞識,也自暴自棄整日借酒消愁,沉溺在青樓的鶯鶯燕燕里。」太後的聲音在大殿中悠悠響起,講述一個扶蘇從來不知道的故事,也是心底,幾十年來從未說出口的事實。
雨夜,書生躺在床塌上,輾轉難眠。卷起書站在床前,心中卻是怎麼也靜不下。窗外的雨越下越打,狠狠的打在庭院里,卻怎麼也洗不盡骯髒。
書生走出門外,未帶傘,任雨打在身上,希望它能喚起心中一點錯覺,一點點也好。書生冷冷嘲笑一聲,渾身白衫濕透,墨發也在風中掙月兌雨的束縛,自在落在身後。重新開始吧。雨夜中,一襲白衫,分外耀眼。
從今以後再無書生,只有一個面容楚楚的風流少年。他折扇一甩,道不盡的風流倜儻,名喚無雙。誰人都知道,無雙公子容貌無雙,才華滿月復,卻不知道,他的眸冷起來可以奪人性命。為了所謂的報復,無雙早已視人命為草芥,嗜血的一笑啊,也是傾國傾城。
夏逢好日,朝中紈褲們約著長均畫舫縱情。無雙春風一笑,人早已到了湖上。公子們在一群美艷中不亦樂乎,無雙倒是反常的冷感,就讓他們再歡樂這一次吧,也算活夠了。
香風婉轉,一女子蒙著面紗,緩緩舞到無雙哥面前,嫵媚一笑,眼底倒是出乎意料的涼。無雙盯著女子的眼,許久撲哧一笑,說︰「你怎的?可是不舒服?」
女子一愣,隨即陪上了一張假笑。
無雙不言語,抓著女子手就走。和女子跨上馬,到了一片人鬼不知的山林。女子不知身後,已是血雨紛紛,紈褲們的慘叫回蕩在湖面。
無雙站在層層落葉上,說來也奇怪,在這深山中雖是盛夏卻十分淒清,更顯得無雙渾身冷戾。他緊緊抓著女人的手,深深望著她的眸。好像很懊惱,又有說不清的傷感。
無雙盡量忍住不讓情緒浮現在臉上,可眸子中還是把他的心事展露無疑。無雙的臉色更冷,涼風吹得他的衣衫凌亂飄揚。他說︰「姑娘今日赴會,有何貴干?」
女子淡淡道︰「無非是來看看公子是否安好罷了,我一介女流,手無縛雞之力,公子以為我會如何?」
無雙靜靜閉了眼︰「你一介女流,是啊……但是你仍是我最脆弱的軟肋啊。在雅安過得不好嗎,非要來攪這趟渾水。」
女子拂上無雙精致的眉,「玩夠了我們就回去吧。」
無雙轉身離開,一個身著淺藍衣裳的姑娘在女子身旁︰「小姐,我們走吧。老爺說了,若是這日再不回去,他就死給你看。」
女子跨上馬,拼了命的狂奔,希望發泄掉什麼。不久,兩女子均已不見身影。
「那個無雙公子就是太上皇,而娘親你,就是那個小姐吧。」扶蘇緩緩道,听著太後的述說,心中已經大概明白了什麼。
太後點點頭,「我當年喜歡上了一個白衣書生,杏花微雨,他輕輕牽著我的手,仿佛可以一直握著不放開,仿佛可以一起走盡天涯路。他赴京趕考,卻沒有回來。家中逼迫我成親,嫁與你父親,我拼了命去找他,希望他可以跟我遠走高飛,可是他卻一句話不說轉身離開。」太後想著想著,忽然莞爾一笑︰「若是當時他能跟我走,後面的一切,也都不會發生了。」
晴皖在外面听得目瞪口呆,她怎麼也沒有想到,父皇和太後之間,居然還有這麼一段故事。窮苦書生和富家小姐,小姐被逼嫁人,書生發憤圖強,最後統一各國,甚至收服了女子所在的國家。
扶蘇不敢相信的看著太後,「娘,您的意思是,當初是你和太上皇相戀在先?」
太後在扶蘇難以置信的眼中點點頭,「是我對不起他,嫁給你父親之後,我和他徹底的斷絕了來往。直到他出兵攻打雅安,我才知道,當年的無雙公子,早已是今非昔比了。」
「所以……」扶蘇冷笑著看著太後︰「您是說我所做的一切都錯了嗎,您是說我不該報仇對不對,您是說我不該坐上這個皇位對不對?」怒吼之後,扶蘇拂袖轉身離開,不給太後一絲解釋的機會。
「扶蘇~」太後看著扶蘇離去的背影,無力的哀嘆道。
「太後,皇上這樣~」晴皖走上前來,小聲的道。
太後輕輕一笑︰「你等他想明白了,自然會放了你父皇的。」說完擺擺手,「我也累了,想休息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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