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萱?」長恭見她在門口甩腦袋,不覺驚詫。
子萱回過神來「啊!」一聲尖叫,「高……高長恭……你怎麼穿成這樣你就出來了?」子萱看著只穿著中衣的長恭捂著眼叫道。
只見長恭如墨的長發濕答答的搭在月白色的綢衣上,領口間微微敞開露出精致的鎖骨。子萱的臉刷的紅了,然後是耳根,脖子。
「你小點聲,又不是沒穿衣服你瞎嚷嚷什麼啊。」長恭說著拉子萱進了門,「大哥呢?」听下人們說大哥來了,還以為是明日出征之事,害正在沐浴的長恭匆匆穿上中衣就出來了。
「走了。」子萱若無其事的答道,「大哥本來就是路過嘛。」再看看長恭濕漉漉的頭發也猜到發生了什麼事。門口的下人們見大殿下走了,又恢復了懶散的狀態。
長恭心里一陣郁悶,帶著子萱朝大堂走,一路不吭聲,下人們反倒是見怪不怪,王爺一向是冷冰冰的不愛言語,不過待人還蠻和氣的。長恭吩咐了下人們先上茶伺候著,自己回房間穿好衣服。
子萱把東西放在桌上,看了看周圍的下人,眼珠一轉,嘴角揚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壞笑。
「長恭哥哥。」子萱沖進來的長恭甜甜一笑,長恭一陣頭皮發麻,這……絕對是不祥之兆啊!那聲「哥哥」叫的長恭心顫,果不出其然︰「你剛才該不會在金屋與你的嬌妾……」說著拖了長腔,「唉!子萱打擾你老人家好事了,再此賠罪。」說著起身行了一禮。
下人們不覺掩口輕笑,真難想象王爺……長恭的臉由白變紅,由紅變黑,終于恢復了常色︰「郡主想什麼呢?本王有些听不懂啊,什麼金屋嬌妾的,還有好事啊?」長恭裝出一副費解的樣子,「子萱,它們到底有什麼聯系嗎?尤其是那個好事,什麼意思啊?」他的樣子似乎是要窮追不放了。說著不緊不慢的靠子萱坐下來,拖著腮看著子萱,好看的雙眼是那樣柔和,隱隱有些天真無邪的感覺,只是眼底還藏了一份狡黠,看著子萱發愣的樣子不覺在心底暗笑。
子萱吞了口口水,暗道高長恭算你狠,雙手在桌子下面揉著衣角,心里默默念叨怎麼辦?怎麼辦?「對了,八叔叔讓我把它交給你。」說著把桌上的東西往長恭面前一推。
長恭挑眉看了一眼包裹,再瞅瞅子萱的臉上一副「求你忘了剛才話題」的表情,用手撓撓後腦︰「八叔還說什麼了?」。
子萱心里一塊大石頭落地了︰「沒了,就讓我送這個,呵呵……那長恭哥哥忙吧,子萱先告退了。」說著站起來開始朝外走,臉上一副刑滿釋放的表情。
「子萱。」長恭在後面叫了她一聲,子萱腦後劃過一滴汗,轉過頭,一臉甜笑︰「還有事嗎?」。
少年輕笑,嘴角漾起完美的弧度,睫羽緩緩上翻,目光停在子萱「天真無邪」的臉上︰「記得欠我一個解釋啊。」說著眼中上過一絲促狹之色。
「啊…….哈哈……記得記得……」子萱一邊打著哈哈應付著一邊努力扯扯沉重的嘴角。一走出蘭陵王府長舒了一口氣,四年不見,高長恭道行可長了不少,再不修煉,自己真不是對手了。
四月,從晉陽出發前往肆州的隊伍如一團烈火,一路向北燃燒。皇帝親自帶兵征討,雖然只有兩千多人,卻無一人面有懼色,盡管他們個個清楚要打的是柔然萬人軍隊。
晉陽的四月比鄴城略顯干燥,黃沙在空中飛揚,打在臉上隱隱作痛。「皇上萬萬不可殿後,臣原領命前往,望皇上三思。」段韶跪在長案前請命。後方是敵人的後備力量,往往更危險,柔然這次侵犯肆州明顯是有備而來,殿後著實太危險了。
「段將軍是怕朕連殿後都做不好?」高洋微仰了下巴,眼里盡是自信與傲慢,一想到當初敵軍首領奄羅辰跪倒在自己腳下求庇佑,這會兒居然敢公然叫囂就氣得要命。
段韶跪地不語。
高洋掃視營中眾將,眼光終于落在長恭身上,不錯,在這些孩子中長恭確實最為醒目了,從他身上隱隱似能看到高澄的影子,還帶著一種處變不驚的沉穩。
孝瑜順著高洋目光望去,心里不禁一沉。
「蘭陵王。」高洋開口緩道。
「臣在。」長恭應了一句,心里暗自揣測皇上叫自己干什麼。
「早聞你拜段將軍為師,不如今日你就同都督高阿那肱留下來隨朕一起殿後如何?」高洋道。
段韶猛地抬起頭,踫上高洋略帶笑意的眼神和不可抗拒的傲慢只得垂下頭去。
「蒙皇上不嫌,長恭領命。」聲音平淡如水,沒有慷慨激昂,也沒有壯烈悲情,高洋收斂了笑意,這哪是一個十多歲孩子該有的沉穩?
長恭前腳剛剛回到自己軍帳中,孝琬後腳就跟著進來了︰「長恭,剛才皇上下令你怎麼不推辭一下呢?」語氣里充滿了擔憂和責怪。
「三哥,皇上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說,皇命如天,我推也推不掉啊。」長恭無所謂的攤開雙手,與其說自己推辭不掉不如說自己不想給父王丟人更為貼切,堂堂文襄皇帝的兒子怎麼能夠在關鍵時候畏頭畏腳呢?
「你……」孝琬竟有些語塞,「再怎麼說我們也是皇上的佷子,在他看來,我們不過是孩子,二叔不會這麼不講情面的,還有……若我戰死沙場好歹還後繼有人,你呢?」說著孝琬瞥了一眼長恭。
長恭的嘴角抽了一下,三哥,你想的還真周全呢。
「長恭。」段韶進賬。
「師父。」
「將軍。」長恭和孝琬起身行了一禮。
段韶上前扶起他們,孝琬猜到段韶有話跟長恭講,就找了個理由告退了,營帳里只剩下師徒二人。
「長恭,既然你答應隨皇上留下來殿後,我也改變不了了,只是你初次上陣,我還是想叮囑你幾句。」段韶道。
「師傅請講,長恭洗耳恭听。」
段韶垂下眼簾,掩蓋了眼里冷冷淡淡的目光︰「沙場之上,只有敵我,沒有你我,明白嗎?」只有敵我,不是敵死就是我亡,沒有你我,是啊,沙場上怎麼會有平等的待遇呢?殺人如棄草芥,有你沒我,有我沒你,就是這番冷酷。
長恭輕笑點頭,眼里的鎮定讓段韶多少感到一些安慰。「還有,一定要保護好皇上,就算——你丟了性命。」
「徒兒謹遵師命。」長恭嘴角揚起一抹從容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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