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花開到極盛,隨處都是一陣花香。蝶過,有那麼極短的停落,又舞著翅膀飛向別處。
孝瑜美其名曰「兄弟們許久不聚,做大哥的要請請諸位弟弟」,結果長恭來到河南王府的時候就傻了,諸位弟弟呢?……
待看到孝瑜黑著臉出來見他時,心中便覺得不妙,卻還是笑了笑︰「大哥。」眉眼一彎,果真是大齊美少年一枚啊。
空氣里透著一股青草香氣,時有時無,淡淡縈繞在鼻尖。
孝瑜把長恭帶到書房,這家伙心里自知不妙,自古以來,書房就是上家訓的地方,于是一臉討好之相地瞅著孝瑜。
孝瑜盯著他,吧咋了一下嘴︰「老四,大哥不好男色,你這招沒用。」
長恭尷尬,揉了揉快笑僵了的臉︰「大哥……你找我來……」
「十天半月前,九叔讓人在千秋門外讓人傷了。」他也不賣關子,眼角處瞟到弟弟僵硬的表情,心里便了然,「凶手一直沒有抓到……」
說著抬眼瞟了一眼長恭。
長恭這孩子到底心眼實,不擅長繞彎子,換了孝琬認錯前也得先把你繞得七葷八素,你還清醒就認,不清醒,啊……那當然就算了……到了長恭這兒,一見對方知道點什麼, 里啪啦地自己先把事兒抗下再說︰「大哥想問什麼就是什麼了。」說著,一副認錯態度良好的樣子垂下腦袋。
「長恭……」孝瑜黯然開口,似乎並沒有要訓他的意思,「高殷活不久了……」
他驚訝地抬頭,望著孝瑜,結結巴巴開口道︰「大哥……在說什麼……他同我們一樣,是皇祖母的親孫兒啊……」
孝瑜笑笑︰「正因他是皇祖母的親孫兒,皇祖母才覺得虧欠了他,讓六叔答應好好待他,百年後將皇位還了他……可六叔百年後還想把皇位留給自己的兒子,可九叔還想做皇太弟,你說……他還能活多久?」言罷,嘴角竟浮起一絲冷笑。
「大哥……」他只覺得喉嚨發澀,一堆話不知該從何說起。
「他的事你們幾個都不要在插手了,那丫頭運氣好,但不會一直那麼好……」孝瑜似乎還有什麼話要說,卻抿抿嘴巴,只是說了句,「長恭,晉陽一戰時,我就告訴過你,皇室,從來都是沒有手足的怪物,你要一直一直記住大哥這句話,知道嗎?」
長恭黯然地點點頭,略顯涼薄的唇跡線最終還是無奈地勾了勾︰「大哥,若有一日,我性命堪憂,你可會出手相助?」
孝瑜盯著他,向來沉穩的黑眸里閃動著一絲光彩,隱而不現。終究還是個孩子,父王不在了,大哥在世一日,自會保你們兄弟無憂一日啊,話到嘴邊卻成了︰「累及了我,自是不會。」
他眼里失望,暗淡,卻又在一瞬間有了光彩。大哥,你忘了,酒宴上替我和二哥挨打的人,是誰了嗎?我們身上的血,畢竟也幸虧還是暖的︰「我記得了,大哥……」他想了想,還是開口道,「離九叔遠一些吧。」
白日,清風,暖陽,秀樹。
「我知道。」孝瑜開口,「所以你們少闖些禍,免得累及了兄長啊。」他笑,如朗日清風,看得人無憂無慮。
長恭回府在半路上遇上不知蹲點蹲了多久的孝琬,他正一臉得意之色地瞧著自己,著實令人心里不痛快。
「三哥,隨我府上喝一杯?」少年挑了挑極好看的眉毛。
孝琬擺擺手,等等!為啥這家伙臉上似乎還有兩朵紅雲?!「四弟啊……嗯……你要當叔叔了……你三哥我有兒子了,哈哈哈哈。」
長恭嘴上道著恭喜,心里卻道,又不是我當爹了,三哥,你就不能收斂點啊,這幅德行怕是要在幾個兄弟中挨家挨戶地炫耀一番了,嗯……估計到了晚上還會燒把紙同父王炫耀一下……
他剛挨了孝瑜的教訓,心情沒怎麼好起來︰「誒……那個,三哥啊,我佷子一定聰慧無雙,絕色傾城,武功蓋世,日後鄴城上下一枝花,來日,府上賀喜。」說著,一抱拳,抽了馬**就溜了。
留孝琬站在原地哈哈地傻樂,末了看長恭一騎絕塵去,一拍腦門,唉,四弟,其實重點是皇上今天立得是太子啊,啊啊啊!不是皇太弟啊,咱家不知道又得出啥事了,還有,你不能再不去早朝了,九叔今天有問起你啊!
孝琬,以後說話能不能先說重點啊……
蘭陵王府門外。一個長相干淨略帶憨厚之色的少年站在那里,舉手投足劍顯了一些生澀笨拙。
長恭老遠就瞧見了,若放在平時,好歹也會禮貌地相問,可最近因為子萱的事兒,認定這就是個找打的。
那少年看到長恭,眼眸里一副儒雅之相︰「想必這就是蘭陵王吧,王兄,久仰大名。」這少年還挺會說話,樣子也恭謙,著實不令人生厭。
「你是……」長恭微微蹙了眉,看著少年,叫我王兄,那位叔叔的兒子?
「樂陵王高百年。」那少年依舊是一副和和氣氣的樣子。
樂陵王?長恭想想……六叔的兒子!趕忙抱拳行了一禮,「王弟前來,有失遠迎。」
那少年擺擺手︰「哪里哪里,自家兄弟,王兄不必這番。」溫溫和和的笑意自他臉上綻開,格外溫暖。
「長恭,你是越來越不懂禮數了,哈哈哈哈,見了太子,也不下拜,你啊……」白色的馬背上跳下來的男子面含笑意,鳳目如畫。
長恭聞聲,心里一驚,一雙桃花眼瞪得大大的︰「九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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