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尋了一處僻靜一些的地方坐下,高恪坐在那里,本是想四處看看阿姊常年呆的地方到底怎麼樣,這一看不要緊,正下方坐的那個可不就是河間王高孝瑜嗎?他饒有興趣地將胳膊肘承載朱紅色的欄桿上,看著孝琬和同他在一起的黑衣男子。
一旁的寒衣悠閑地喝著茶,見高恪這番樣子,還以為瞧見了什麼稀罕的事情或者是看上了什麼姑娘,便站過去順著他的眼光往下看,這一看不要緊,臉色立馬就黑了下來。
「阿恪,你要是再整天一副盯著男人不放的樣子,阿姊會考慮逼你成親的。」
高恪剛才還是一臉頗有趣味的表情,一听寒衣這話,臉色立馬暗了下來︰「阿姊,你不要听那些吃飽了撐的沒事干的人整天胡說八道。」他伸手指了指孝琬的方向,「你看,那個是誰?」
剛才寒衣只注意到高恪的看著一個男人樂呵,還真沒注意到這個男人是誰,听他這麼一說便仔細瞧了一下,接著皺了皺眉頭︰「那不是河間王高孝琬嗎?」
「嗯,你那老相好的三弟。」就是這個時候,高恪仍然不忘調侃她。
寒衣作勢就要打他,高恪立刻一副求饒的樣子,又正色道︰「阿姊,這家伙最近常來這里嗎?」
「不常來,自打河南王出了那事之後,他就很少過來了,今天應該是頭一次。怎麼,難道他有什麼事情?」寒衣問道。
高恪搖搖頭,沒有直接回答她︰「阿姊,我現在過去不方便,你下去看看,跟他同坐一桌的那個人什麼來頭。」
寒衣見他說話的語氣都是正經,便沒有多問,就下了樓,朝孝琬那邊走過去。
「呦,我說河間王爺,這是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您到了這里,怎麼也不說一聲,寒衣好歹也來迎迎你。」
孝琬朝著寒衣看過來︰「這不是看今天人多,怕耽誤了你的生意不是?」這家伙一臉討好地說道,似乎對于美人,總是不能怠慢了。
寒衣含笑盈盈地走過去,在孝琬身邊坐下︰「我說這位爺,可是王爺的朋友?」說著看向座上的人。
「朋友,朋友,都是朋友」孝琬撓著頭,似乎是有什麼隱情一般。
寒衣轉過臉看向他,佯裝出一副慍怒的神色︰「本來是想同河間王敘敘舊的,看來今天不方便,寒衣先告退了。」說著就要起身。
孝琬慌忙拉住她︰「哎呦,寒衣美人啊,你怎麼到現在脾氣還是那麼大,來來來,先坐下,本王給你看樣好東西,說著,便從袖子里取出一個石頭一樣的東西。
寒衣接過來,拿在手里左右瞧了瞧。又看了看坐在旁邊的黑衣男子,朝孝琬使了個眼色,一副「王爺你被坑了吧」的表情︰「我當是什麼寶貝呢,王爺,你拿著一塊石頭稀罕什麼啊?」
孝琬小心翼翼地從她手里接過來︰「寒衣,這可就是你外行了不是?」說著,又把那個石頭一樣的東西捧在手里︰「這可是佛牙,佛牙你總听說過吧?」
寒衣的臉色悠然一冷︰「王爺,借一步說話。」說著又打量了一眼旁邊坐著的那人。
孝琬心里好奇,心想怎麼好端端的說變臉就變臉了呢,到底寒衣是老相識了,想來也許真的有什麼話不方便在這里說吧,便答應下來,讓座上那人稍稍等一下。
朱廊玉砌,美盼巧笑,一切還都是老樣子。
進了屋,寒衣很是警惕地左右瞧了一下︰「河間王爺,你不要命了?這佛牙你知道有什麼說法嗎你就拿著?!」
「有什麼說法?」孝琬一副模不著頭腦的樣子,「不是說了會吉祥的嗎?」
「吉祥個屁!這佛牙歷朝歷代都是僅供給皇上的,從另一種意義上來說,佛牙就是皇權的象征,如今你拿了這佛牙,皇上問起來,你就是有十張嘴巴,也是說不清楚!」寒衣一邊說著,一邊從孝琬手里搶過那佛牙,敞開通往外面的那一扇窗戶就給扔了下去。
孝琬被這一系列變故砸蒙了,一時間沒有回過神來,孫兄不是說那個東西就是可有保佑家人平安的嗎?他雖然不信這一些,到底討個好彩頭去,便沒有多想,怎麼這佛牙還有這番講究?
「王爺,剛剛同你一起來的是什麼人?」寒衣微微蹙眉,樣子十分警惕。
到這時候,孝琬才終于有一些明白過來,他沒有回答寒衣的話,敞開門就往外走,連我你也敢算計,真是活膩歪了!
結果剛才樓下的位子空空如也,早就沒有了那個人的身影,他心里悶氣,只覺得掃興︰「寒衣,今天的事謝謝你,我有些事情要辦,就先告辭了,來日,一定登門拜謝。」說著,就匆匆追了出去。
寒衣也是擔心孝琬的情況,便想著讓高恪去幫忙,結果左右是找不著高恪的人影,她揪住旁邊的一個姑娘︰「剛才同我一起上來,在這里喝茶的那個男子去了哪里?」
「哦,那個長得很美的公子啊,記得記得。」那姑娘似乎對高恪印象很深,並且印象不錯「剛剛你同另一個男子上來的時候,他就下去了,姐姐,看樣子,大概是心里犯別扭了吧。」說著,還咯咯地笑起來。
「這樣啊」寒衣臉上尷尬地笑笑,心道「犯你娘親的別扭啊」,就回到同高恪一起看花的地方,等著他回來。
她的目光一下子放遠,似乎是在想一件很久遠的事情。她同高恪原本是同父異母的姐弟,阿恪小時候調皮,其它兄弟姐妹都不願跟他一塊玩,寒衣也是被他捉弄過好幾次,但她知道阿恪的心地是很善良的,後來父王匆匆決定把她送到集茗軒來,又有意開始培養阿恪,所以之後近十年的時間她都沒有見過阿恪,也未見過父王,直到父王過世的時候,再見他,已經是一個偏偏少年,性情,脾氣,都讓她沒有了熟悉的感覺。
趕著第二輪客人多的時候,高恪也回來了,他的臉色看上去不怎麼好。寒衣站起身來,看他朝這邊走過來。他的衣袖處明顯有撕破了的痕跡,寒衣將目光轉向他縮在袖子里的手︰「你受傷了?」
「嗯。」高恪伸出手來,還好,看上去並不重。
「那人來頭不小啊,居然能傷到你。」寒衣看他傷勢不重,便沒有太在意,「怎麼樣,打探到那人的來頭了嗎?」
高恪搖搖頭,臉上又恢復了輕松的表情︰「追上他打了好一陣子,結果那家伙就是不說自己是誰派來的,還說自己就是想討好河間王,並無他意。我看真是問不出什麼來,就把他殺了,扔到路邊的叢林里喂狗去了。」
寒衣神情暗淡了一下,阿恪,我們分開之後,你在懷戎王府到底經歷了什麼,才讓你現在變得如此涼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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