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這個世界不被時間切割得如此稜角分明,我們定不會被鋒利的爪牙劃傷,血液離開身體竟如泉涌。『言*情*首*兒時相信這個世界柔軟而溫暖,幻想中浪漫的童話遲早有一天也會與現實重疊,後來現這不過是鏡花水月的沉沉倒影,踫不得也愛不得。
在那個冗長不變的歲月里,輕快的音符覆蓋了所有的夢,那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呢?渴望變成一個長不大的小人,像彼得潘那樣的。
趙清的劇本已經確定要開拍了,每天從早到晚忙得暈頭轉向,她累得靠在背椅上透過車窗望著這個被黃昏的暖光籠罩的城市,眼楮酸澀。在這里打拼了五年,終于是離夢想更近一點了,是她現在終究是連夢都不敢再夢了。
大雨沖刷後的世界,連顏色都變得愈鮮亮,街道縱橫交錯,人潮擁擠,每個人都行色匆匆,配合著這座快節奏的城市。她記得她非常喜歡的一個作家曾這樣描述︰「這是一個以光速往前展的城市,旋轉的物欲和蓬勃的生機,把城市變成地下迷宮般錯綜復雜。」
趙清坐在片場,看著那些年輕的演員演繹著自己的青春,她笑了笑,那個女主倒真有幾分自己當年的模樣,膽小懦弱,骨子里卻全是驕傲。小時候想,長大做個演員也不錯,歲月是把殺豬刀,儼然是在最美好的年紀硬是把她塑造成一個胖妞,夢想全部破滅。現在卻想的是,這樣的行當,自己是做不來的,那些故事里有作者的影子,年少之事大抵都是如此,她一個猝不及防就變成另一個影子,鮮活地出現在旁人面前,不加掩飾,定是羞憤難當的大事。
廖井然每天都出現,帶著夏日沁人心脾的笑容對著她喋喋不休,她想時光沒有帶走什麼,地球是個圓,失去的終有一天是會回來的。
「清清?你在听嗎?」廖井然在她眼前揚了揚手。
「啊?听到了。」趙清這才從思緒中被拉回現實,曾經的那個少年,下巴上有淡淡的青色胡渣,眉眼溫柔,歲月磨平了他的稜角,消去了眼神里的凌厲,面對著她的時候有深入眼底的笑意,像是會漾出水來。
她往女主那邊看看,听到她正盯著窗外平靜的念著︰「昔年種柳,依依漢南,今看搖落,淒愴江潭。樹猶如此,人何以堪。」
高中的時候迷上了《詩經》,所以讀了安意如,在里面現了《枯樹賦》這句,讀了覺得無限悲戚,感傷不已。當時她也是這樣望著窗外那棵柳樹,那上面掛滿了人們的期許,當然也有她的。
她對這種事向來嗤之以鼻,把自己美好的心願寄托于這些紅色的布條,只會隨風而逝。也許那些人跟她相同,也僅僅是想著就讓這些夢都飛走吧,不要再來叨擾人們的生活。
趙清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匆匆地洗了個澡躺在了床上就接到了一個跟她很相投的女作家的電話,她知道那女孩一定又遇到了瓶頸,拖著她找靈感了。
「喂?」趙清瞪著白花花的天花板。
兩個人聊了很久,掛了電話,翻了個身,那個女孩最後那句咬牙切齒的話還在自己耳邊環繞著︰「我現在一點也不怕我堅持不下去,我最怕的是,當我回憶起某些往事的時候,恨不得把他在書里寫死,結果你們在故事的一半看到的就是,死于萬箭穿心,卒年27歲。」
她干笑了兩聲,自己又何嘗不是呢?心里早就惡毒的將葉謙赫殺死百遍千遍了,她甚至想過,他有一天來追她,她定會不留余地的拒絕,看到他傷心自己一定會很開心。
幼稚!趙清把被子蒙到頭上,直到除了一層細細的汗珠才露出兩只空洞的眼楮,一眨一眨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過了一會,她從床上爬起來,推門就是陽台,炙烤的感覺遠遠的不那麼真切,有些懷念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紀里,三五成群的在柏油路上聞著瀝青快要融化的味道,一路歡聲笑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