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丹途 第一章

作者 ︰ 且行歌

小腿上又一次傳來尖利的疼痛,燕聆滿頭虛汗的睜開眼,手中一直抓著的干枯茅草在小腿處掃了掃,驅散了那想再伺機啃噬他的老鼠。

費力的將小腿挪換個位置,燕聆雙手撐著身體靠在牆上,頭微微的往旁邊偏了偏,感受著從上方小窗口吹進的絲絲冷風。

耳朵動了動,有腳步聲慢慢傳來,越來越近,隨後 當一聲,鐵門開鎖的聲音,暗室里亮了燈。

有人走了進來,手里端著一碗白米飯,隔著半人高的距離,碗便被扔在地上,打了個旋兒,淌出不少米飯。

「吃吧!」來人不客氣的說,滿聲兒的不耐煩與厭惡。

那人不等燕聆有所反應,便熄了燈,將鐵門鎖了,繼而遠去。

燕聆早習慣了來人的態度,身子前傾,手在地上模索了兩下,手一不小心伸到了碗里,他便露出個笑來。

燕聆是瞎的。

雙目早被挖去,徒留下兩個黑的疤痕在雙目之處。

一手把碗端起來,身子靠牆而坐,張嘴將另一手沾上的飯粒舌忝食干淨,這才抓著碗里的米飯往嘴里塞,很快的,一碗米飯便被吃個干淨,他雖看不見,但碗里照樣一粒米不剩,就連那地上的飯粒,也被他掃個一干二淨全進了肚里。

難得的,這飯不是餿的,吃了個半飽。

這樣苟且偷生如螻蟻一般的生活,他過了四年零三月又二十三天了。

雙親猝然離世後,他在族里備受冷眼,後又遭受二伯一家逼迫,被關在這暗室里,起先還好,靈脈雖然被廢,好歹不會餓著他。

但後來就不行了,他那心胸狹隘的堂兄燕鄲,在外受了冷眼委屈,回了宅子便來拿他撒氣,挑斷了他手筋,刺穿了他的琵琶骨將他囚禁,日日受皮肉之苦折磨,此舉也徹底的斷了他逃生的後路。

有了他這麼個可供發泄郁氣的地兒,燕鄲漸漸的養成了習性,但凡當日一點不舒爽,便來折磨他,輕是拳打腳踢,重則鞭子棍子,喂他嗖飯,捉了老鼠關在一邊餓上個幾日再扔進來啃食他的肉,各種折磨人的法兒數不勝數。

他那雙眼楮之所以被挖去,只因他父母還在世時,為了他尋了一門親事,對方是方姓族中嫡子方耿秋,偏也是燕鄲暗自喜歡著的人。

煉丹師沒有武力值,武師能力的提升離不開丹藥,所以煉丹師一般會選擇與武師結親,兩者是相互依存的關系。

燕聆的雙親就是考慮到這一點,所以在他十歲那年,便給他訂了親事,對方是丹城挺有資質的武師,只待燕聆成年便成親。

燕聆與那方耿秋見面的次數五根手指都數得過來,只依稀記得是個樣貌俊秀的人,雙親出事後,沒過多久方家便悔了婚約,改而與燕鄲結親,為此燕聆沒少受外人嘲笑。

後來他被燕鄲關押,在被燕鄲折磨時從他口中知道,燕鄲雖然與方耿秋成了親,但方耿秋並不是很喜歡他,並對被囚禁起來的燕聆一直念念不忘,背地里找其他小子解悶,那些小子身上都有一個共同之處,那就是他們的眼楮都神似燕聆。

燕聆的樣貌,未落魄之前,也是人中龍鳳姿容,尤其那雙眼楮,眼形極好,,瞳色比之旁人略淺,便顯得這人冷清疏離,所有情緒皆斂進眼眸,偏它眼尾微微上鉤,便又覺得似欲說還休。

騷狐狸眼,這是燕鄲慣常拿來羞辱他的,說的便是他的眼楮。

燕鄲知道方耿秋瞞著他的種種舉動後,怒氣沖沖的回了燕宅,二話不說的便叫人挖了燕聆的雙眼。

那一日燕聆不止被挖去雙眼,還從燕鄲口中得知,方家之所以會同意和一個尚且看不出丹途資質的人訂親,無非是燕聆雙親許諾了方家一張高級丹方。方耿秋不喜歡燕鄲,但高級丹方落在燕剛手上,想要與方家結親,方家願意,方耿秋便不得不同意。

燕聆以前從未接觸過這些,只覺得這些人無論做什麼,凡事一個「利」字當先,但也正因為這樣,讓他們懂得了算計,不至于像他一樣,落個兩手空空的下場。

吃飽了飯,身子比起往日略有氣力,這卻不是什麼好事兒,只因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痛覺便在此時都回到了身上,火辣辣的燒灼著他。

燕聆也自殺過,不過燕鄲哪能如了他的願,價格昂貴的續命金丹也給他拿了一顆吃,不過因為他沒有靈脈,再溫和的靈氣對凡人來說也暴虐無比,燕聆以凡人之軀無法承受不住金丹的靈氣,這續命金丹也不知是哪個三流的煉丹師煉出來的,雜質頗多,靈氣純度不高,暴虐的靈氣將燕聆折磨得半死,還可笑的發揮了點續命作用,勉強的吊著他那半條命,這麼幾年,倒真如了燕鄲的願,教他想死也死不成。

半夜,小窗外狂風大作,斜躺在地上的燕聆瑟瑟發抖,渾身都要凍僵了一般,角落的老鼠還在伺機而動,希望趁那人昏死過去後再上去啃兩口他的肉。

燕聆腦子昏沉,大概想著自己這次是真的要死了。

渾渾噩噩中,燕聆感覺全身都痛,心想定是那幾只老鼠又趁他失去意識來啃咬他,手在小腿處掃了掃,想用茅草來驅逐,卻不防手猛然被抓住,耳邊傳來急而擔憂的呼喚︰「少爺?少爺!」

燕聆猛然驚醒,雙眼睜開,對上了眼前的青竹幔帳,以及竄進雙眼中的亮光。

燕聆一醒來,就驚覺到不對,他在暗室的四年多,世界的顏色只有黑色,他的雙眼早被挖去,何處來的亮光?!

「少爺,該換藥了!」耳旁還有人在說話,燕聆扭頭看去,入眼的是一個身材略胖的五十多歲的老嬤嬤。

但燕聆知道眼前這老人實際年齡並不止五十歲,而是在八十以上,她是從小照顧燕聆的姆媽,在燕聆被關押的前一刻被燕家二伯一掌拍死在燕聆面前。

這是什麼情況?姆媽怎麼還活著?!

燕聆身子一動,這才發現自己是趴著的,整個後背火辣辣的疼,再容不得他挪動半分。

「別動!」姆媽伸手按住他脖頸,眼楮泛紅,打開手中一直握著的瓶子,慢慢地將瓶中的藥粉細細地灑在燕聆背上,一邊小聲地斥罵︰「燕剛真是太過分了,老爺與夫人剛走,便如此欺辱一個遺孤,要不是老爺與夫人苦心經營,燕家能有如此地位,他能有如此地位?!燕鄲不勸不說,偏還火上澆油,一對狼心狗肺的父子!還有那狗眼看人低的方家,如此低品性的世族,我們以後不來往也罷!」

姆媽的聲音燕聆從小听到大,如今再听,既熟悉,也還是這般親切。燕聆心中激動,卻以為還在夢中,忍住背部疼痛,扭頭看向姆媽,聲音顫抖︰「姆媽,今天時歷幾日?」

姆媽眼帶疼惜地看著他,輕聲道︰「我的少爺,莫不是睡糊涂了?今天是大夏四百七十三年八月十八,你已經昏睡兩天了。」

大夏四百七十三年,而他被二伯一家關押那年是大夏四百七十六年七月,他一下子回到了七年前?

燕聆愣住了,四百七十三年這年,他十六歲,父母過世半年,身邊只跟隨了兩個父母留下的老僕,一個是忠心耿耿的萬清姆媽,一個是表面死忠實則早背地賣主的劉老叔。

也是這一年,自己被方家退婚。

姆媽見燕聆從醒來就時時發傻,越發的擔憂,上好了藥,也不敢給他蓋被子,就那麼給他敞著。

等燕聆回過神來時,姆媽已經端著一碗泛著清香的稀粥過來了。

「少爺,來吃點粥吧,你兩日沒進食了。」姆媽搬了張凳子到燕聆面前,方便喂他,「粥里加了續香根,傷口會好得快,不過會很癢,少爺你要忍一忍。」

續香根,續香草的根睫,補血生肌,有加速傷口結痂止痛的效果,是治療皮肉傷痕的上等靈草,效果好,同樣價格也非常的貴。

燕剛怎麼舍得將錢花在他身上,想必這還是姆媽自己掏錢買的。

燕聆吃了一口姆媽喂來的粥,感受著慢慢在口腔內散開的香氣,心內卻為曾經的自己發苦。

前世父母在世,燕剛及其他族人對他處處恭敬,全族人受他父母的庇佑。父母意外去世後,這些人便立馬變了嘴臉,嫌棄他花費族里的資源,他處處受人排擠,連平日的吃食都時時遭人克扣,他諸多忍讓,反倒讓那些人得寸進尺,聯合起來欺負他。

因他時常與他人起沖突,常常受傷,但族里不給他銀錢,買傷藥的錢沒有,還是靠著姆媽自己攢了多年的私銀才勉強過日子,堂堂燕家的少爺,竟連普通人家也比不上。

以前他低聲下氣地忍讓,便讓那些人以為他更好欺負,現在他回到了七年前,若還像曾經那樣,那也太辜負老天給他的這次機會了!

因有續香根的作用,燕聆背上爛了的皮肉四五天便好全了,只還有些粉色的疤痕還留在上面,少不得要用些藥才能除去。

不過他傷好得這麼快,若被燕剛知道了,肯定又要顛倒是非說他偷用宅子銀錢,所以燕聆叫姆媽不要聲張,自己假意再養傷幾日,連劉老叔也不要說。

燕聆這次被燕剛鞭打,作為燕聆身邊的忠僕,劉老叔肯定是要以身相互的,所以他傷得比燕聆還重。曾經的他,就是聯合燕剛演了這麼一出苦肉計,使得燕聆對他極度的信任,以至于後來被他出賣,不僅害死了姆媽,自己還落得個淒慘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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