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重新變得白茫茫一片。蘇喬明顯感覺眼前的男人從一瞬間的柔情瞬間轉為清冷,蘇喬沒有吭聲。雖然她對古懿一開始就抱有莫名的好感,但是這個時候她又能說些什麼。眼前這個男人如此變幻無常,她蘇喬可是承受不起這種時而柔情似水,時而冰冷刺骨的折磨。
「古懿長老若是沒什麼事也該回去了,夜深了。」蘇喬淡淡地說了一句,眼中的清冷仍然不褪,她已經習慣了在人前的堅強,即使在人後她多脆弱。說罷蘇喬轉身欲走。
到底古懿還是伸手攔住了她,她心里有那麼一剎那暗喜,希望眼前的古懿能攔下她哪怕只說一聲「對不起」也好,但是她想錯了。
古懿頓了好久才說出一句,「你要的十五個人我已經選好了。」其實古懿也不知道為什麼此時此刻他竟不想蘇喬離開,只想好好地看看她,哪怕是她對自己冷漠也好,對自己生氣也好,只要蘇喬在他眼皮底下他才會覺得安心。
「恩。」輕嗯了一聲,失望于為何眼前的男人就不肯說出一句道歉的話語來。蘇喬看著他,究竟自己為何那麼期待他的道歉,對于一個冷漠無情的殺手來說,應該早就漠視這些。可是,為什麼自己偏偏會對這個男人有那麼多的感情?
「夜深了,有點涼,你還是回房吧。」古懿良久才說出這麼一句。
迎面撲來的男人身上特有的味道,古懿已經把身上的袍子解了下來披在她的身上。那一瞬間,蘇喬別過來呢沒有看眼前這個男人,轉身調頭就走。
身後,只留下在風中落寞的古懿。看著蘇喬遠去的背影,為何就是對她,偏偏生出那一種不該有的柔情。
只有落葉繼續飄蕩在空中。夜更涼了。
古懿並沒有移動腳步,他的視線落在院子深處那個黑暗的角落,夜風仍然在耳邊低吟淺唱,像是又听到柔澈撫琴清越的歌聲。那詞依舊是她生前常彈的,古懿即使閉上眼楮,也能想到那首詞的每一個字。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我離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黑暗中仿佛又見到了那年一臉微笑的柔澈,騎在高高的白馬上,她的長長的黑發一直垂至腰間,身穿月白色狐裘,她的眼楮猶如最冷艷的星星,熠熠的光芒閃爍著。但是她的微笑,像冬天里唯一的一絲暖陽,剎那照亮了自己整個的天空。
她輕靈的身子翻身下馬,緩緩走到自己跟前,鞠躬,用尊敬的語氣說道︰「少閣主,屬下奉閣主之命接你回地閣。」
「柔澈——」古懿如夢似幻地呼喚了一聲,可是黑暗中那個人的影像卻慢慢被風吹散。
所有的,都是幻覺。院子里空蕩蕩的只有自己的呼吸聲。
「古懿,我好冷,也好困。」懷抱中的身體在劇烈顫抖,她柔美的臉因為失血過多而變得蒼白,如同白紙。那一刻,古懿才發現原來這個縱橫地閣的女子亦有如此柔弱的時候,像是躺在自己懷抱里也隨時可能被一陣風吹走。
「答應我,不要離開我,不要忘記我好嗎?」手突然被眼前的柔澈抓住,她黯淡的眼楮看著自己,滿眼的期待。
古懿閉上眼楮,手指關節因為用力過度而稍稍發白。是那天,自己答應了柔澈,永遠不忘記她。他給了她承諾。剛才的場景,就像是昨日才發生一樣,在記憶的脈絡中打下烙印,鮮明,難以磨滅。那個叫做柔澈的女子,從此以後應該再也不會出現在自己的生活之中,再也不會如那日般對他說接他回地閣,就這樣,在自己的生命中消失了。
可是心里有一個聲音在說著,自從蘇喬遇刺之後那天開始,自己的夢中,就不再是柔澈,而是蘇喬倒在自己懷抱中的那一刻,反復出現。究竟,自己的心里,柔澈與蘇喬,孰輕孰重,又怎麼能掂量清楚……
古懿嘆了一口氣,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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