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得……呃……太撐了!」思齊一手撫著胸口打著飽嗝,一邊扶著牆壁搖搖晃晃地向著閨房而去。
從背後看,她的腰帶已松散開來,細腰夸張地拱向前方,留了寬蕩的後衣襟一個空蕩蕩的彎。
一旁的侍女雙手攙她,忍著笑道︰「小姐,小心點,走這邊……」
「呃……」思齊打嗝打得翻起了白眼,看來,實在吃得太狠了。
「要不,讓府醫章大夫來給小姐瞧瞧?」侍女看到思齊似乎是真的難受,心有不忍地收了笑意,好心地問詢。
「不用了!」思齊回絕,這麼晚了還驚動大夫,娘親會擔心的!
在自己房里的常備小藥箱翻找翻找,消食丸多少還是有的吧;實在不行,還有自個的零食寶盒,山楂餞、陳皮條什麼的--娘親也是會囑咐人預先備上的吧。
「還真沒有?不會吧!」思齊打發走了侍女,在自己的閨房里翻找著。
常備的小藥箱已經被清空了,思齊猜想︰也許是過了這麼久,娘親囑人打理的時候,怕三年藥丸已失效,她吃了傷身體,讓人給處理了?
零食寶盒也是空空如也,看來娘親是真準備下狠心讓她戒掉零食了……
思齊扁著小嘴癱在美人榻上,撫模著鼓鼓囊囊、幾乎下一刻就要被撐爆的肚皮,無奈地望「肚」興嘆。
她伸手拉開身後的窗戶,清越的月光霎時瀉了滿地,房內的燭光相形見絀地黯淡下去。
四月十七,月亮還是正圓的時候,黑得純粹的夜空中明月一輪,涼風攜著草葉的清香迎面拂來,夜色如此美好,反正撐得睡不著覺,欣賞下好了。
樹影婆娑中遠遠傳來清啼和嘶叫,像是夜鶯與貓頭鷹的和鳴。
話說,這鳥叫吧,以前在押鏢的時候也听過不少,大部分是一听就能分辨地出來的。
要說起來,五哥比她更精通于分辨各種聲音,她都是五哥「教」出來的--當然,其實也是她纏著他教的。
「唉……」思齊長長嘆了口氣,之前因脹痛而扭曲的小臉此時平靜,卻難藏落寞。
現在的五哥在哪里,有沒有一丁點的想自己?
不過分別一天而已,不爭氣的自己還真是有點想他了。
倏忽又有恨意涌上心頭,更多的是恨自己的放不下,他對她表示了那麼明顯的厭惡,也一走了之不再兌現他許下的「送她回府」的諾言,她還在留戀什麼呢?
她滿心的驕傲什麼時候開始,竟容得下這些卑微的想法呢?
如若,世人口中的「愛」會讓人變得卑微得奴顏婢膝,那對她而言,不要也罷!
她閉著眼楮,任由自己如無骨的肉凍般癱在窗口的美人榻上,周遭的一切漸漸抽離她的意識,似曾熟識的爆鳴聲從窗外傳來,她懶得再費神分辨,睫毛卻不自控地一顫,眼角滑下一道淺淺的水光。
……
綠色的琉璃彈遠遠綻開在天際,天幕下依然是那一壯實、一細瘦的身影。
「七公子回到孟府了,真好!」壯實的那個輕聲呢喃,銅鈴眼卻水光盈盈。
「是的,真好!」瘦子沒有再去挑刺,而是專注地看著綠色的花火。
「這是不是意味著,我們以後……再也見不到她了?」大牛的聲音遲疑著顫顫。
「……」瘦子一愣,瞪著綠豆眼斜睨他,高聲道,「呸呸呸!大牛你說的是什麼話?!真不吉利,還不快點‘呸呸’,把晦氣‘呸’掉!」
「誰在屋檐上吐口水?快下來!」一個蒼老的聲音不合時宜地響起。
大牛、小趙面面相覷,到底是在別人的屋頂上,剛剛的音量又沒有控制住,看來吵著了早睡的老人家。
小趙心里多少還是有點愧疚的,于是訕訕模著頭,一邊準備縱身下躍,一邊措辭解釋︰「大爺……」
「誰是你大爺?下來!看我不打斷你這小娃兒的腿!」屋檐下披著外衣的白發老太太,順手操起院里的掃帚,彪悍地盯過來。
「誰是小娃兒?」盛怒中的小趙跳下屋檐,叉著手準備凶神惡煞地盯著老太。
「我說你是小娃兒,你就是!」老太的身手跟她的你年齡完全不相符,幾乎是小趙還在空中就瞅準了,揚起掃帚對著小趙兜頭就是一頓狂打。
她打得毫無章法,又沒個輕重,最重要的是--小趙還不能還手,只能抱頭奔逃,把凶悍的老太和指著他狂笑的大牛拋在身後。
「為什麼不還手?」鬼魅般陰冷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你……你好意思還手?」小趙鼠竄中急聲應答,卻突然背脊一涼,失去了知覺。
倒下的那一刻,只看到縴細的黑影一晃,不知是不是眩暈所致,那身影彎彎曲曲,像一條昂起的眼鏡蛇。
……
「看來,天成終于可以安心讀書了!」松香色的身影斜倚在窗邊,沒有笑意地彎著唇,望著天際綠色的花火。
「我早說什麼來著,那鬼精靈用得著人送?」身著墨綠色便服的人懶懶靠在榻邊修著指甲,墨黑長發看似隨意松松散散,近看卻一絲不亂。
「阿城,你不恨她麼?」松香色身影指著久久不散的綠色花火,「難道你不希望那是黃色、或者紅色?」
「不希望!」被叫「阿城」的那個一頓正修指甲的手,開口卻不猶豫。
「也是,如若是其他顏色的,這會子天成該沖到咱們這來了!」窗邊的挑著長眉,語氣嘲諷。
「君離,你今天有點奇怪……」阿城干脆棄了甲鉗,吹吹指尖的白灰。
倚著窗的桑君離回過頭來,挑高長眉,卻不說話,等著風曄城往下說。
「我都想通了,這不悅的經歷只不過一場噩夢。人生苦短,何必與無心的路人較真?」風曄城看著指尖甲灰一絲不剩,坦蕩地抬起頭來。
「哼,你說的倒輕巧!」桑君離冷哼一聲,想起某些深沉在歲月里不可磨滅的苦痛記憶來,「刻骨銘心的呢?把僅存的溫暖從快要凍死的人身上抽離的呢?」
風曄城認真看他,桑君離從來說話簡明扼要,不會多說一個字,可是今天卻反常地說了這許多。
看他臉色冷如數九寒天的冰雪,風曄城也不再多話,仰望著天際無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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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透小妖」(興奮睜大眼)︰終于出來了!還是同一間房!啦啦啦……
「存稿精靈」(羨慕嫉妒)︰思齊可以吃那麼多好吃的……
「劇透小妖」(翻白眼)︰就知道吃,你與她體質不同,人家吃不胖……
「存稿精靈」(羨慕嫉妒+恨)︰╭(╯^╰)╮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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