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夢圓 第九章 天降克星

作者 ︰ 顧欣然

迎著風向天邊極目遠眺,滿眼都是比人個頭還高的蘆葦。

夏末的風本是灼熱而狂躁的,就像一個瞪眼急行的大胡子老頭。而一到這方沼澤,他便突然緩下了腳步,退了火氣,變得溫順,裹挾著澤面升騰的清涼水汽,拂動蘆葦發出連片的「沙沙」聲。

在茂密的蘆葦蕩中,一個隱秘的岩洞前,兩個人影鬼鬼祟祟地一閃即逝,那洞口正對著丹鵠澤,此時正值午間,刮著偏南風,那風拂過蘆葦又灌進洞中。

那走在後面的一個人手中還牽著一條布帶,布帶的另一端拖曳著一個被五花大綁的黑色半球型不明物。那東西著地的一面還挺硬,刮擦在洞口的岩石地面都留下一道痕跡。

把手中的布帶往洞壁中突起的石塊上一綁,那人雙手得了空,便轉身抽出腰刀開始像農民收割稻禾一樣「收割」起洞邊的蘆葦來。而先進洞內的另一人听到「  」的割草聲,返身探頭來看,似乎像是在監工。

「監工」眼露不滿,往洞口的斜後方一指,嚴厲地命令道︰「再往那邊過去些!不然怎麼避得了光?」

「哦……」被欺壓慣了的「農民」麻木地應了一聲,轉身往「監工」指的方向去了。

「農民」木然轉過身後,卻偷偷翻了個白眼,暗自月復誹︰居然差點忘了,主子本就屬--「兔」!收割「窩邊草」的事,他哪里容忍得了?

辛勤的「農民」在洞口堆起蘆葦,遮蔽住午間的強光。

隨後他鑽進洞來,探究地踢了踢腳邊半球狀的東西,見它像不倒翁一般搖搖晃晃,但觸角和小腳們都沒有絲毫自主的動作,不禁再踢了一下,一手指著它,低頭對趴在洞壁上不知道研究著什麼的「監工」道︰「主子,這‘玩意’好像並沒有蘇醒的意思!」

他手肘一轉,指向洞口堆得老高的蘆葦,另一手撓了撓頭︰「都已經弄得這麼黑了……」

畢竟是午間嘛,就算黑得能看清五指也很正常吧,這樣的昏暗已經實屬不易了,實在不行往里拖一拖?

沒有得到指示性的答復,他很自覺地解下布帶,「 啦啦」地拉起「多腳半球」就往洞內主子的方向走。

「監工」直起身子,卻飛快閃到一旁,頭也不回地答道︰「也許並不是光的問題,而是它能感覺到你我的氣息,或是要等到它認為的危險臨近……」

那被拖著的「多腳半球」在經過地面的一個凸起時借勢一個翻身,無數小腳們拼命地加足馬力就要往洞外竄!

「呀!」拖著布帶另一頭的人沒有防備,被它拉得向後一退。

見它觸須緊張地往洞口伸長,小腳飛快地扒拉,剛扶著洞壁穩住的某人疑惑地盯了它一會,這玩意不是怕「亮光」的嘛,把它拉到暗處怎麼還往亮處鑽?

難道是洞內有什麼讓它懼怕的東西?他回頭向洞內望去。

剛剛回了一半,眼角便瞄見一條細長的東西在暗處閃著鱗光,像極了某個熟悉之人的長鞭,不禁心頭一凜,對在它一旁貼著洞壁的人喊道︰「主子,小心!」

那細長的東西並未突襲身邊的人,而是無視地經過他腳邊,往叫喊的人游移而來,突然一竄昂起了身子。

「啊!」瞟見紅色的信子突然就伸在了在自己眼皮底下,大賴不覺身一顫手一松,布帶上栓的那個「多腳半球」獲得解放,「嗖」地一聲鑽過「草牆」竄出洞口。

被撞散的蘆葦隨著南風鋪天蓋地灑得到處都是,當然其中也包括某個迎風張大的嘴,那嘴合上又張開,吐出裹著不明水光的蘆葦屑︰「呸呸……主子,沒事吧?」

那人上半身隱在洞內暗處,含笑命令道︰「還不快去追?」

「啊?!」唇角猶掛著草屑的某人一驚,撓撓頭,為難地望望已經消失在蘆葦蕩中的「多腳半球蟲」,以及不知所蹤的「鱗光細鞭蛇」。

「嗯?」暗處之人慢慢往外走,最先顯形的優美唇瓣一抿,似有怒意。

某人咬咬牙,抬腳就要往蘆葦蕩里鑽!

可是,他心里還是有些害怕啊,這個……那個……兩個都不像是「好東西」!

于是,「鑽」的這個動作被他做得緩慢而艱難,就如同關節不靈活的皮影小人。

那唇角一翹又收,「無奈」地吐了兩個字︰「算了吧!」

「哈?!」大賴很及時地收回了腳,喜上眉梢。

看向已走出暗處的那人,長眉微蹙、目光閃爍,但他這模樣落在此刻的大賴眼中卻格外的--「慈眉善目」!

浩宇長眉一挑,唇角一揚,倒像是他在安慰自己︰「目的達到了,也行!」

「什麼目的?」大賴卻一怔,不明所以地皺了皺眉頭,跟隨主子走出洞口。

「來這里的目的!」浩宇立在洞口,往腳下一指。

見他迎風微笑,那種篤定自得的笑意,倒像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順利進展著。

「哦?」某人終于恍然大悟,卻又生出幾分氣惱來。

難道主子其實猜到了那玩意怕蛇,來這里只為了找一條蛇來驗證?

那……要他費了老大的勁割了那麼多蘆葦,干嘛使?

心中氣惱的某人畢竟還是不敢對著主子發作,只有伸腳猛地一踢身邊一小堆蘆葦用以泄憤。

「哎喲!」某個憤都沒法泄的「倒霉蛋」突然抱著一只腳,「金雞獨立」跳著原地打轉。

不明白侍衛為何突然作此怪狀的人回身︰「嗯?」

「倒霉蛋」一邊跳腳緩解疼痛,一邊仰頭忍著就要溢出的眼淚,可憐巴巴地解釋道︰「踢到石頭了!」

誰知道,這人倒霉起來,連天都忍不住「作弄」一把︰原來這一小堆蘆葦底下蓋著的可不是柔軟的蘆葦,竟是一塊不折不扣的--岩石!

……

暗夜月西沉,鳥啼飛去,草叢影幢幢。

頭警覺地一偏,一道暗光擦過腮邊,沒入身後的草叢中,不見。

長臂迅疾一伸,向暗光激射的源頭處一抓,拎起了一個面色黝黑的枯瘦男子。

那男子兩條細瘦的腿本能地亂蹬,月光下的眼神卻由驚慌倏然轉為死寂,漸漸地渙散了,無聲無息地泯滅,一如朝陽初升後的星辰變得黯淡無光。

「嗯?」拎起的那人手一松,枯瘦之人就無力地跌落下來,如同沒有靈魂的皮影人,失去支撐便綿軟地癱在地上。

有人蹲了下來,伸指探了探那「皮影」的鼻息,又模了模他頸側的血脈,方抬眸回道︰「將軍,他死了!」

「什麼?」年輕的將軍不由一愣,盯著那地上空洞無神的雙眼。

自己長年習武,膂力過人是沒錯,當以剛剛的力道,只不過拎了那人一會兒,他臉沒紅也沒紫的,怎麼就突然死了?太蹊蹺了!

另一人蹲下來,就著湊近的馬燈光亮,一手捏著那死尸的下巴,細看他被強行扒開的口腔︰「是毒囊,在右邊的牙齒下面!」

「哦?」將軍皺眉,薄唇緊抿了一瞬,隨即問道,「什麼毒?」

「這個……末將就不知了!」蹲下的那人起身一拱手,恭謹地回應道,「傳說中,胡人的密探就在齒下埋毒囊……」

年輕的將軍背手仰望天空,接過話頭道︰「他們以幼羊的小腸制囊,劇毒充填其中。待得為敵所擒、無法月兌逃時,密探就咬破毒囊以求速死!」

「這我倒听說過……」他暗暗一嘆,皺眉凝眸,隼利的眼光不停地在草叢中逡巡,「搜搜看,還有沒有別的什麼線索!」

他可沒忘那道鋒利的暗光,擦過他腮邊的時候,連挾帶來的氣息都是寒涼的。

果然,不一會兒,一個略顯矮小的軍士雙手遞來一只竹管︰「將軍,看這個!」

那竹管通體烏黑,入手微涼,一頭對著月亮時只能看見一個小小的光點,而調過一頭看去,卻可以看到整個月盤!

可見在竹管內部,是一頭大而另一頭小的錐形結構,小的那一頭正可以容納一支針!

放下竹管的將軍眯著鷹眸,恨恨咬牙,一字一句道︰「吹!管!槍!」

大的那頭對準發射之人的嘴,猛力一吹之後,氣息就會隨著錐形結構的擠壓迅速變快變強,這樣加速的氣流能將針飛速推出。

也許是為了在黑夜里使用更不易讓人發覺,管身和針體都抹上了黑色的暗光染料,而之前襲擊自己的那道暗光正是這「吹管槍」中射出的「黑針」!

「這個……是西域人才會擅長的吧?」一個副將盯著將軍掌中的吹管,疑惑地道。

使用吹管之人大多是為了捕捉近地棲息的鳥類,而胡地多荒漠、戈壁,胡人逐水草而居,大多食用牛羊等大型畜類。

只有在西域,近地棲息的小型禽鳥極多,而吹管槍小巧便攜,準頭好的話一根針就能捕獲一只鳥,所以在西域這種吹管非常普及,西域人大多也擅長制作和使用這種吹管。

年輕的將軍沒有應答,回身往道上走,步伐略顯沉重,但卻堅定非常。

他矯健的身姿一躍上馬,仰頭朝著既定的方向一揚鞭︰「管他來的是胡人還是西域蠻子,作為軍人,我們的天職便是--守護腳下的土地!」

感染了他激昂情緒的眾將士附和道︰「將軍說得是!」

領頭大馬上的年輕將軍卻在心里暗暗擔憂︰這次的戰事,恐怕沒那麼簡單!

------題外話------

「存稿精靈」(叉腰怒吼)︰誰不給我準備干糧就跑去雲南瀟灑的?誰那麼可恨,我餓得要死還把我放冰箱里凍上的?

顧欣然(狗腿討好狀,堆笑)︰來來來,有些米存稿啦……填填肚子吧!

「劇透小妖」(翹著二郎腿,嘟囔)︰不凍上我都煩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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