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不大不小充滿古風的辦公室,幾乎所有的擺設都是古董,足可見得主人的身份地位不凡,也能從一些細節分析出個性和品味。
而這位主人,此刻正坐在辦公桌後,也就是正絞盡腦汁要好好嘲諷眼前人的中年男人。「這才多久不見,真是大有出息了!」
听聞冷聲輕哼,段樂童眉眼幾不可見的微蹙,「洗澡有什麼問題嗎。」
是啊,有什麼問題?
她不過是洗個澡而已,誰知道會鬧成這樣……
「問題大了去了!」只見男人霍地暴跳,就差沒拍碎桌子了!「你再看看你!啊!一個姑娘家,把自己弄成什麼鬼樣子!」男人指著她邋遢的扮相,那雙眼楮里滿是不解和郁悶。
「掩人耳目。」
「我看是惹人注目才是!」
「你要那麼理解我也沒辦法。」某人攤手表示無辜。
「你!」
這算不算屋漏偏逢連夜雨?段樂童覺得,這應該算是。
對于這位更年期提前的伯伯,她只是時而飲茶,時而游神,時而扶額來打發時間,以求順利從這扇門走過。誒!
「說吧,這次呆幾天!還有,段老知道你來嗎!」男人沒好氣的瞪著這個軟硬不吃的丫頭,嘴上看似在責備,語氣惡狠不耐,但眼里卻是高興和慈愛的。雖然,也有很大一部分是疑惑和憤怒……
這一點,段樂童卻不能視而不見。畢竟也是敬重的長輩。只不過相處的方式早已定型,根本改不回來。
還有,這話她就不愛听了。說的她好像還是個小豆丁一樣,去哪兒都得報告爺爺?話到嘴邊,卻只乖乖回答,「五天五夜。」說多了估計又要听上一段時間的訓斥。
「跟學校來的?!你……轉到聖佑斯去了?!」基地只接受聖佑斯每年一次的訓練營活動,除了這個可能外,他還真想不到其他了。
「那不然呢,你以為我怎麼進來的……」這是在懷疑基地的防護做不到位嗎?還是認為她真的有飛檐走壁的能力?或許,都有。
「哼!」男人一听她確認,立馬吹胡子瞪眼。「怎麼想起來跑那兒去了!」
「去學校當然是上課啊,不然干嘛……學魔法麼……」段樂童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現在可是全然不顧眼前這位是長輩了。誰讓他說的話那麼無厘頭呢,搞得好像她是專程跑去玩的。
「嘖!嘴皮子倒是一如既往的利索,我看你啊,倒像是去搗亂的。」男人繼續冷嘲熱諷,不亦樂乎。
兩人一言我一語,誰也不逞多讓。
結果就是導致時間不知不覺流逝,估計宿舍都快熄燈了。
「封伯伯還有其他事?沒事我就先回去休息了,稍晚可能還有突襲,而且明天還得早起。」她正伸展肢體,打算回宿舍。
段樂童口中的封伯伯不是別人,正是軍界封家,也就是封景的叔叔封凌杰。說起來段家和封家雖算世交,但後輩晚來並不多,就段樂童和封景都是在幾年前才認識的。至于和這位封伯伯相識,卻是起源于早年的特訓。
當年段樂童剛從療養院出來,可以說整個人的精神都還未恢復,就像缺少靈魂的人。初到部隊時,不知疲倦的練習,感覺不到累和痛的不斷挑戰極限,那種程度可以說只有完全不將自己當作一個人才能做到。若非從小就有爺爺為她打好身體素質的基礎,估計那程度早就可以見閻王了。
但也因為這份努力,她成為了他手下最引以為傲的戰士,甚至是視如己出的孩子,然而感到自豪的同時,卻也心疼她的如此努力。因為他是當年事件的知情者之一,親眼看著一個這麼年幼的孩子不若同齡女孩還在玩耍,而是拼命的把自己丟到最糟糕的環境下逼迫自己強大。直到最後,她用自己的努力換來所有隊友從心底里的嘆服。
可是,這似乎並不是她想要的。她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他清楚,卻阻止不了。那是她生存下去的念頭,無論誰都不願意去摧毀。
離隊之時,他還曾為了她最後要成為特種兵一事而陷入猶豫。哪知卻突然听聞了她出國一事,再到之後得知她選擇的那條路。如此一別就是許久,未有機會重聚。
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孩子的特殊情況,讓他有特別深的感情,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樣。今日要不是因為這檔子荒謬的烏龍,他還真不知道她也在,一大一小估計再見都不知何時。
「去吧,先去休息,改明兒有空我再找你。」封凌杰揚手一揮,頗有大將之風。只不過想到剛才的事,又有話想說的樣子。「你扮成這德行去學校……」
「我沒想隱瞞性別,起初就想著低調點。」段樂童示意自己的身份還是有點特殊的,雖然她沒有明確的說進入聖佑斯是否有其他原因。
可是這麼一來,倒有種偷雞不成蝕把米的錯覺。
「你那頭上一坨鳥窩可以卸下來了,還有那副破眼鏡。一姑娘家硬是扮成假小子,甭怪別人誤會。我可不想天天听到人家告狀,說有變態流氓什麼的。」作為長輩自然是不好說的太明白,不過這小丫頭那麼聰明,稍微暗示下就該懂了。
封凌杰沒料到的是,自打被一群女生從澡堂里轟出來,以及一路接收的口水和冷眼差點淹死她,只剩沒眾怒引發的拳打腳踢,她就決定還是解除偽裝為好。這麼一鬧,她就是再想掩藏也找不到理由了。況且她只是想正常的洗個澡上個廁所神馬的……現在想想,這副打扮是不是真的多此一舉了?
「好吧。」她還是妥協了。
回到宿舍的時候,剛好熄燈。還是從封伯伯那兒借來的手電筒爬上樓的……
316寢室里很安靜,但是段樂童從她們的呼吸聲中得知,這幾人都沒睡著。
誒,她呢,因為被拎去教訓,結果錯過了洗澡的時機。于是乎今晚,只能就著一身汗,忍到明早早起擦一把了。
索性她不是溫室里的花朵,這種小事眼一閉就忍過去了。
「那個……」安靜的寢室,突然響起了一道膽怯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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