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依墨說這句話時,表情沉穩,語氣平靜,認真的模樣之然可見。
可越前龍雅听完沉默了很久之後,突然大笑了起來,笑得那叫一個前仰後翻啊,就差滿地打滾了。他笑了很久,久到再笑夏依墨就忍不住要宰了他的時候,他忽然停下來,捂著肚子勉強地起身,對著夏依墨道,「你回去給你親人重復一遍,他們听了後一定很欣慰!」
「……」夏依墨雖然不知道他剛才在笑什麼,但看他貌似很真誠的樣子,只好不情願地點頭答應了。
重復就重復吧,多少遍她都記得。
兩人結束了這個非常沒羞沒躁的話題之後,氣氛就有點莫名的尷尬。當然夏依墨完全沒感覺,她的目光一直死盯著越前龍雅,準確地說是盯他吃橘子的動作,她明顯不會吃。
照葫蘆畫瓢也是一個技術活,夏依墨一邊盯一邊吃,吃的極度別扭又不愉快,味道完全沒嘗出來。越前龍雅被她看得也渾身不舒服,照理說被女孩子看著是好事,被這種帶著滿滿殺意目光的女孩子看著那就不覺得是好事了。
終于,他有點受不了了,轉過頭來對她笑得一臉邪氣,「我知道我很帥,但你一直盯著我看,是想以身相許嗎?」
「不,我不會吃橘子。」夏依墨正色道,很想再加上一句,你未免太高看你自己了。
「吃橘子有什麼不會的?」越前龍雅眨眨眼,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喲,該不會這是你引我注意的方式?蠻新穎的嘛。」
「我不想和你講話。」再說為什麼要引你這個生物注意。夏依墨埋頭默默咬橘子。
「……」
「喂,你有沒有特別想要的東西?」
越前龍雅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神色帶著戲謔性的期待。
他本來就是隨便問一句,看看她是喜歡錢的那類還是喜歡物質的那類,結果沒想到夏依墨沉默了半天也沒給他個答案。
她放下吃了一大半的橘子,轉頭望向他,「你剛才說什麼?」
「問你有沒有特別想要的東西。」越前龍雅又問了一遍,「別告訴我你沒有。」
「應該是有的。以前有人問過我這個問題。」
「那是什麼?」
越前龍雅這麼說著,夏依墨便真的不說話了。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當她還在訓練那支預備的軍隊,以主教練的身份生存的時候,那個問她同樣問題的戰士,「您想要的是什麼?」
那個時候或許心里是有答案的,但是她不僅沒有回答那個戰士,還罰了他三倍的訓練量,事後他便再也不敢跑來問她了,這個答案也慢慢沉入谷底。
她也不記得了。
天台上有風穿堂而過,月光散在冰冷的欄桿上,像是午夜的精靈般流淌歡悅,她單薄的衣角好像在月光中微微顫抖,當夏依墨總算想到了一個稍微滿意點的答案,緩緩從口中說出的時候,有什麼東西似乎改變了。
「或許是家吧。以前的答案我想不起來了。」
她長吁一口氣,這個問題還真的很費她的精神力,想了很久都沒有一個準確的回復,最後才總算找到一個勉強能夠安上記憶中模糊碎片的詞,于是便這麼開口說了。
她的語氣很真誠,完全听不出半點虛假,卻又意外有種輕飄飄的感覺。
原以為越前龍雅又會調侃似地再問些什麼,卻沒想到他這次出奇的安靜。耳邊能夠听到他均勻細微的呼吸聲,卻沒有听見他任何的回答。
似乎是出乎意料了。
夏依墨見他不說話,便回過頭看他。他像是在看天邊璀璨閃爍的夜景,目光卻又透過那望穿遙遠的地方,飄渺而又不切實際。
夏依墨完全不明白這個人。
前一秒還在嬉皮笑臉地說些什麼,後一秒就忽然沉默了起來,像是被人戳穿了心事。
只是要到很久以後,夏依墨才能懂得,這種沉默代表著什麼。
而此刻越前龍雅心中也是一陣波瀾。
他從沒有想過,有一天他心中埋藏已久的答案,會如此輕而易舉地,從另外一個人口中說出。
「喂。」
他輕笑一聲,轉過頭半真半假地望著她笑,「我忽然覺得,我們有哪個地方很相像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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