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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黑夜中相遇
「報告，前方發現有動態熱感目標！」
「距離你們陣地1.5公里左右，目標正在向你移動中。」
斷橋處部署的防空車發周勇和史天的小分隊發出了預警信號。
周勇快步跑到公路一側，史天帶著偵察兵也快步跑上來，在公路邊小山包上幾個偵察兵架起了熱成像夜視望遠鏡。
「有情況，那邊。」偵察兵發生短促的話語。
周勇拉開別人，自己趴在夜視儀上，紅外熱成像夜視儀的鏡頭里，黑白相間的遠處，出現一團團白色的亮點，在黑色背景的山坡上向前移動，慢慢的，白色的亮點移動速度越來越快，扭動著，從鏡頭里可以分辨出人形，可以看出他們移動得很小心。憑著經驗，周勇判斷這些人距離自己已經在1公里以內了。
「史天，你把你的人收攏，帶一挺機槍，馬上爬上山坡，佔領制高點，保持無線電聯系，要快。」
史天扭過頭，馬上開始呼叫其余的偵察兵，黑暗中，可以看到偵察兵們向山坡急速跑來。
「各單位，各車注意，我是周勇，北面大路和山坡有人，重復一次，北面大路和山坡有人，目標身份不明！」
沒過幾分鐘，在山頭另一側制高點的高射機槍陣地上，無線電里呼叫︰「發現目標，東南方向山坡，20－25個步兵目標，距離800米，向前移動中。」
「大家注意，東北方向山坡。」
周勇身邊的偵察兵激動的說，「看到了，山坡上，在向前，他們不走大路的。」
他們想居高臨下伏擊我們，所以避開大路，周勇這樣想，可僅僅一個排左右能怎麼伏擊，而且據過去的軍史資料，美軍步兵晚上是很少出動的，晚上是志願軍步兵的天下，山上會是誰呢？
「步兵目標30人左右確定，距離600米」
「注意搜索路面。」
……
「東北大路發現步兵目標，距離600米，正快速前進。」史天的呼叫傳出來，
原來山坡上的人，只是一個幌子，真正的突擊力量還是在路面，一但戰斗打響，山坡上的人就可以即吸引了火力，又可以居高臨下火力壓制，真是狡猾的對手，形勢頓時變得緊張起來，想到此，周勇條件反射的出了一身冷汗。
「偵察兵注意觀察南面山坡。防空車注意觀察路面。」
「步兵目標，正在靠近我處。」正在觀察的偵察兵的聲音有點變調了。
「開火不開火，很近了。」周勇身邊的偵察兵急促的說。
「沒我的命令，不許開火。」
沉住氣，沉住氣，周勇小聲說著。
「步兵目標接近中，距離200米。」
「步兵目標接近中，距離150米。」
「史天，你有曳光彈嗎？你朝著前面來人的大路方向，朝天開火，打一梭子曳光彈。」
一直沉默的史天給95自動步槍換了個彈夾，他幾步跨到公路邊，「噠噠噠噠」一排曳光彈劃過夜空。
「路面目標停止行動。」
「山坡目標停止行動。」
「史天，再打兩梭子，朝天打。」
「噠噠噠噠」這回史天打了個兩個的長連發，曳光彈在空中掃射出一個小角度扇形。
「他們好像被嚇住了，全趴在地上不動了」，正在觀察的一個偵察兵說道
該來的自然會來。
……
「兩個人站起來了，在移動，好像帶了輕武器。」
「大家不要開火，注意觀察。史天，你們那有什麼情況。」
「山坡上全趴下了，路面有兩個目標步行向我們方向走來。」
「都別動……我來」
周勇從雪里站起身來，漆黑一團的遠處，看不到有人影。深吸了一口氣，周勇大喊道︰「你們是那一部分的？」
「周勇，你……」
「隊長……」
「周隊長，不要……」
……
十幾秒過去了，漫長得像過了一年
對面路面黑暗的深處傳來一聲大叫︰「你們那部分的？」
周勇松了口氣，回應到︰「我們是39軍的，我們迷路了。」
對面顯然也松了口氣︰「原來是自己人，我們也是39軍的，116師的，唉，大家起來吧，都是自己人。」
周勇對著無線電麥克風說；「各單位注意，各單位注意，是志願軍，是自己人。」頓了一下，他又加上一句「還是東北口音的。」
對面黑暗里，傳來了嘀嘀達達的軍號聲，周勇身邊的偵察在嘀咕著，不會有詐吧。
耳邊傳來史天的呼叫，「山坡上的步兵目標開始下山，好像是要和路上的人會合。」
「史排長，你听到號聲沒？」
「步兵號譜的集合號。」
志願軍39軍116師在2月14日凌晨的注岩里戰斗結束後，從而徹底掃平了前進的道路，該師迅速向砥平里以南的曲美里疾進，計劃在那里切斷砥平里南面美軍集結點驪州和砥平里之間的24號公路。
在116師匆匆行進的隊列里，346團1營長穆佔接到一個特殊的命令，師部命令帶領他手下全營急行軍，超越全師的行軍隊列，順24號公路南下，前行至116師集結點曲美里以南9－10公里處設伏，在友軍42軍到來前，阻擊並警戒可能由此公路而來的敵軍。
任務緊急，穆佔營長還不及動員，匆匆手下3個連長交待了一下後，就帶領大家急匆匆的上路了。
這時，天色慢慢暗下來，朝鮮2月里，經常在5點天就開始變黑了。全營一共600多人的志願軍行軍隊列在山腰間快速前進，為了避免在公路有可能和敵人突然相遇，穆佔選擇了走山間的小路。表面上看，好像比地路距離近一些，可實際上，消耗體力更大。
1營的志願軍戰士們在小路上一路小路，個個滿頭大汗，有的人把棉帽摘下來，干脆不戴了；有的人把棉襖月兌了，系在腰上，繼續快步跑；為了輕裝上陣，路邊經常被戰士丟掉的背包、軍毯……
各連的連縱隊里，連長打頭，副連長壓尾，把那些體力較差的戰士扶著跟著隊伍不掉隊。
營長穆佔一邊跑，一邊會停下來，站在路邊，注視著他的部下一個個從他身邊跑過，然後叮囑著他們︰
「步子邁大點，跟上隊伍。」
「2連3排的吧，把棉襖都穿上。」
「你們倆，幫老張把行軍鍋稱個手。」
「把領子敞開點可以，衣服和帽子都穿戴好。」
……
那些軍裝不整的戰士在營長的命令下，一邊跑，一邊整理著自己的衣服。作為一名43年參加新四軍的山東老兵，穆佔歷經抗戰、入關、東北遼沈戰役、南下等等，8年間，成長為一名解放軍的營長。
在那些歲月里，行軍、宿營、打仗、休整，負傷，周而復始，戰斗幾乎變成穆佔的一種宿命。
在1950年，無盡的戰爭終于結束了，39軍調到河南，再也沒有急行軍和嗆人的硝煙了，軍人們開始下地勞動，部隊開始動員老兵們退伍。
士兵們談論著家鄉分到的土地，軍官們談論著未來，那些似乎遙不可及的熱炕頭，熱飯，女人，孩子……那些平靜充滿笑容的生活。
一紙命令結束了這一切，1950年6月25日，朝鮮暴發了南北內戰，戰火在朝鮮半上燃起。
對戰爭暴發感到非常突然的中國政府，緊急決定在東北與朝鮮接壤的邊疆，組建東北邊防軍。
穆佔所有的39軍以及38軍、40軍、42軍迅速向東北連續集結，在開進的路上，在搖晃的火車悶罐車里，穆佔，這個老兵已經聞到了火藥的味道。
僅僅3個月之後，39軍就接到命令，改編為中國人民志願軍，準備入朝參戰。在接到命令後，部隊所有參戰人員全身上下不能留一個中國字。要求各人將帽子里、棉衣棉褲里、手套里、大頭鞋綁上所有各處的被服廠標記布條全部扯掉。同時要求每人將所有私人物件中凡有中文字的東西，一概以班為單位打好包，交留守處保管，等從朝鮮回國後，再發還給大家。
過了兩天，穆佔的營里來了一批衛兵兵，在空坪里放了一張桌子，大家排著隊走過。每個人報各班、排和姓名，然後那個領頭的女兵從本子上查出這個人半個月前師衛生連檢驗出的血型，再由另一個女兵在這個人帽子里和棉衣、大衣的左胸里蓋上一個好大的紅印血型章︰a、b、o……
一個兵看著自己軍衣上印著的大大的血紅印子，喃喃的自顧自說著︰「唉，這是為什麼嘛，要千里迢迢的去朝鮮打仗呀？」
這句聲音不高的話語卻讓周圍的戰士們沉默下來，一會，一個戰士突然大喊一句︰「你是不是想再受二連罪。」
頃刻間，這句話像是點燃了火山，那些來自東北，河北，河南的曾經在日本鬼子佔領下成長，戰斗起來的戰士們，「二連罪」這個詞刺激著他們的神經，讓他們全都想起了當年關于日本鬼子的痛苦血腥的回憶，那些回憶讓戰士全都憤怒的握緊了手里的步槍。
這時，在1營的後方，一陣密集的槍炮聲打斷了穆佔的回憶，那是116師在曲美里一線的阻擊戰已經打響，和試圖增援的英軍27旅交上火了。
槍炮聲就像無形的命令，穆佔用力揮了一下手，戰士們的腳步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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