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想給大頭留點錢,讓他躲一陣子風頭,可這小子一听說,我和賈胖子要去青龍縣探墓,而且種種跡象表明還是座無人問津的帝陵,也動了心思,我一想也是,如果墓里真搞出好東西來,賣了錢,就能幫這小子從金主手里買他這條臭命了。
天蒙蒙亮,我們在蓮花橋踫頭,賈胖子得知大頭也要加入,不免有些不悅,如果是十塊錢三個人分,沒人說啥,但要是巨額財產,沒人願意多分一股。
還好我激靈,介紹大頭的時候,給他多加了個身份,老陳的干兒子,看得出來,賈胖子很給老陳面子,寒暄了一通後,幾人趁著天沒亮往青龍縣方向開去。
路上,大頭可著勁兒跟賈胖子吹噓,我們盜墓的豐功偉績,什麼冤魂、尸煞、鬼嬰天燈,把賈胖子忽悠的神魂顛倒。「哎呀,二位果然是深藏不漏,我賈國祥一直以為在古董行見多識廣,和兩位比起來,差得太遠了。」
「那當然,我跟你說賈胖子,別看你買賣做的大,比我們有錢,但我們哥們兒盜的墓,你這輩子都見不著。」胖子怡然自得的說。
賈胖子尷尬地撓撓頭,「那您肯定藏了不少寶貝吧?」
大頭呸了一口道,「你當誰都跟你一樣呢,一身銅臭,我們就是典型的盜亦有道,一般明器不入法眼,入了法眼的都是國字號國寶,拿了也不能賣,所以干脆為祖國人民留在墓里。」
「呵呵,二位是深藏公與名啊,佩服佩服。」
大頭卻不以為然,「倒斗圖什麼公母,老陳你肯定熟悉吧,跟我們一起盜墓的時候,還得听咱們天賞的,讓他往東不敢向西。」
賈胖子是生意人,笑面虎似的,骨子里透著老北京的油滑,一口一個老板、爺的叫著,听起來渾身不自在,讓他隨便稱呼就行。但這里有個問題,我和賈胖子互稱老唐、老賈還行,大頭的話,就得叫他「老頭」,賈胖子反應快,看大頭這麼懂行,尊奉他為這次探墓行動的「隊長」,也是玩笑話。
說笑之間,兩三個小時過去了,車子拐上一條土路。
到最後,車子有些顛簸,顯然路況和地形都不好了。車窗外面,遠近相接,一座座綿延的青山浮現在眼前,這里應該同屬于燕山山脈,山勢起伏不定,縱橫穿梭宛如神龍漫走。
一直開到山腳下沒路才停下來,幾人下了車,拿上應用的東西,繞過一條河汊,就來到對面的小村子。張老漢在前面帶路,看樣子村里人家,大都搬出山里了,所剩的房子破落不堪,有那麼幾戶人家有人,也都是孤寡老人在外面曬太陽。
村莊處于山坳之中,四面環山繞水,在村子後有個如同人體小肚子似的山包,一條「之」字形的小路通上去,就是張老漢的家。
「天賞,你們真確定這地方有帝陵,而不是個土財主?」大頭扛著東西走在最前面。
我叉著腰回頭往山下望去,「這氣脈分合的事,都說不準,看山相確實普通了點。不過名山大川也不一定出好穴,相山好比相人,點穴猶如點艾,老話說人不可貌相就是這道理吧。再者說,誰都能看出是龍脈的話,這麼的多年早被佔用了,還真可能是條隱藏的龍脈。」
點穴的方法,好比中醫的針灸,只有氣脈正位,才能開墓放棺,棺材才可以承上氣,所謂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要不怎麼說畫龍點楮呢,龍好畫,眼楮難點。
我們這次來,只是帶了些基本的防毒口罩手電筒等物品,類似炮藥管制刀具都沒有,本來就在北京周邊,況且古墓還在張老漢家里頭,村里還有人,不適合大動靜,退一萬步來說,有沒有帝陵還沒得到確認。
進了張老漢家,院子倒是不小,好幾畝地,兩廂跨院加正房,房前屋後栽種著楊樹苗,院中間有菜園,養生挺不錯的。張老漢回屋給大伙做飯,我們三個老爺們兒,在院子中間樹蔭底下乘涼聊天。
歇了一陣子,張老漢從拿來一壺水,我端起一碗灌了一口,「哇,爽!」
大頭不信,也喝了一大口,「農夫山泉,有點涼啊。」
張老漢說,他干活累燥熱,經常提一桶水放在古井里,有時候忘記拎出來,都會結冰。
一時間,我們也不想著先吃飯了,趕忙去看那口傳說的古井。
古井位于正房後面的牆角,老漢支了個涼棚擋風沙,井口蓋著一個馬秸稈蓋頂,幾根繩子從井口搭放下去。
單看古井外表,確實如賈胖子所說,青石井床,兩米見方,從周圍青石斷面判斷,以前沒有破損時,有井欄和涼亭。
我伸手把井蓋拿開,一股透心的清涼從井底滲透出來,讓人情不自禁的贊嘆,大頭迫不及待地想要下去,被賈胖子攔住了,再心急,也得吃完午飯,穿上防寒服下去,井底下溫度太低。
這時,張老漢拿出那塊皇居瓦當來,「這塊瓦以前就在我家茅坑。」
賈胖子頭前帶路,幾人轉戰狹小的籬笆廁所。農村的廁所不那麼講究,房前屋後挖一個土坑,用幾塊木板搪在坑子上,人接手時蹲在木板上方便,糞便當然是掉進墳坑里。
先說一點題外話,廁所是什麼地方,最髒最污穢的地方,這也是有來由的。從古至今,廁所一般都在住宅的角落,根據風水而定,通常狀況下,西方白虎屬金,殺氣重,是家局髒東西的產地,所以要用廁所茅坑把髒東西鎮住,說白了,可能這冤魂孤鬼也怕臭。
而瓦當,尤其是這塊皇居瓦當什麼聖物,那是比廟堂還高的所在,谷雨的第一滴水,夏至的第一滴露,秋分的第一層霜,冬至的第一片雪花,說它是集天地靈氣,也不過分。
「唐爺,這塊瓦,以前就在這里,我前幾天來的時候發現的,您看是不是有什麼講究了?」賈胖子說道。
茅坑前沿,有幾塊碎石板,上面很干松,確實中間少了這塊瓦當。茅坑都是土質的,為什麼在人邊上瓖嵌瓦片石板,作用也很明顯,這是給女人準備的,都明白,女人蹲著尿尿,受生理原因影響,尿液都尿在茅坑前邊上,久而久之會把地面泚出坑來,所以這塊瓦是擋著尿液沖刷地面,當然,男人就直接尿坑里了,不用這玩意。
我斜了眼賈胖子,「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肯定是犯沖了。古人祠堂的瓦當,那是向陽正氣的物兒,卻給人家放在茅坑里,又被屬陰的女人尿液浸泡……況且張叔的兩個女兒,肯定是姑娘吧,在風水上還真就形成了無根水。」
賈胖子邊听邊點頭,「這麼說,她們真是被妖魔邪祟沖踫了?」
「別,我就是這麼一說,準不準,我自己都不信這個。二十多年前,那會兒什麼醫療水平,沒準兒,只是個食物中毒,或者被毒蟲叮咬了。」
我雖然這麼說,但張老漢的描述中,老伴兒和女兒死相著實嚇人詭異。
我又問賈胖子,「那幾個廣東佬兒的尸體,應該沒處理呢吧?」
張老漢說,「剛才你們喝水的時候,我用轆轤把他們拉上來,藏在柴禾棚子里了,一會兒你們小年輕搭把手,幫我埋了吧。」
大頭罵了句,「操,你剛模過死人,還做個屁飯。」
我也挺無奈的,這老頭兒脾氣真個性,幾個廣東佬在他家井里死了二十幾年了,大家都來了,你急個啥。
賈胖子抱怨了幾句說,「大頭隊長、唐爺二位放心,那三具尸體我也看過了,雖說死了二十多年,但在井下保存的完好無損,跟剛死沒啥兩樣,不髒不髒……」
「不髒他晦氣啊……」大頭呲牙咧嘴地說。
說著話,讓張老漢帶我們去柴房看尸體,這幾個廣東佬,二十多年前騙農民還行,現在給他們斷了診,處心積慮下了古井,這底下肯定有貓膩。
幾人推開柴房門,剛想進去,卻被被撲鼻的腐臭燻了出來。
「操!不是說尸體干淨嗎!」大頭一邊干嘔一邊罵賈胖子。
賈胖子也捂著嘴,一臉無辜相,「這這……這真見鬼了,咱們說話的功夫,半個小時都沒有,咋爛成這樣……」
我拿出幾個防毒口罩,分給他們,自己戴了好幾個,才把那股腐爛的尸臭擋住一些,再次進柴房,三具爛的不成樣的尸體何等的觸目驚心,身體和臉早就走形了,流了一地腥臭的腐液,周圍盤旋著綠頭的屎蒼蠅,嗡嗡嚷嚷,惡心的要死。
而且,這個腐爛,不是潰爛,而是那種類似于蒸饅頭發面的「膨脹爛」,最明顯的是肚子,撐得要爆炸了一樣。
「臥槽!天賞,這些玩意不會是尸變了吧……」
大頭用一根木棍,將尸體上黏連的腐衣和液體扒拉幾下,只見,交叉在尸體胸前的一雙手已經長出些黑毛,手指膀腫的很大,黑綠的指甲似乎是新長出來的一樣,而且長勢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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