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我徹底毛了,鐵定是遇著粽子了,還他娘的是前後夾攻戰術組合。
我悶著勁兒,瞥了眼身後抓著我的手,正準備給他來個回馬槍時,身後的「粽子」居然開口說話了,「干嘛呢你們倆,我他娘的累死累活,你們倆在這兒躲貓咪偷情是吧?」
「大頭?」
「不是本大爺還能是誰?」大頭說著,掏打火機點了根蠟燭,「我操!這什麼啊!」
大頭一手舉著蠟燭,一手抓著我肩膀,我胳肢窩又別著另一個「人」的胳膊,三個人頓時僵在原地。
「唐爺,我在這兒呢,您抱他干嘛……」發愣的時候,賈胖子也一溜小跑過來。
再細看被大頭我們倆夾著的「人」,準確的來說是一具死尸,體型發福,有些淤腫,奇怪的是沒有腐爛或干癟,這就是傳說的「死如生,活如尸」,看上一眼,估計一輩子都忘不掉。
我晦氣的把尸體推倒,問賈胖子剛才叫個毛,嚇老子一跳。
賈胖子忙給我點煙壓驚,「我拉拉屎,恍惚看見一個人蹲在道中間,以為是大頭,過去一看反應和您一樣,這才叫了出來。等我回過神來知道這只是具死尸時,給您打了個暗號,本來應該等著你,忽然听見前面有腳步聲,我連忙追了過去,特意把手電給您留下,沒想到這呵呵……」
大頭一听,笑得前仰後合,「還他娘的腳步聲,我要是不听見有鬼叫,我也不從主殿里跑出來,我這一跑,感覺後面有東西追,跑著跑著正撞見天賞抱個男人在啃,他娘的,原來咱們仨一起躲了個貓貓。」
我羞臊個半紅臉,研究起這具死尸來,「別扯淡了,這墓難不成真被人盜了?」
賈胖子也湊過來看,用手指按了按死尸的肌肉,驚訝地說,「還有彈性……」
「咦?這人我怎麼看著面熟呢。」大頭說。
「廣東佬!」仨人異口同聲地說。
這人我們不認識,但衣服和打扮很面熟,和詐尸的那三位一模一樣的裝扮,藍黑色的確良面料褲子,豬皮鞋還是帶眼兒的,很明顯是上世紀九十年代的流行款。
仨人心里都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原來廣東佬們二十多年前進來這里了,古井里死了三位,這里又死了一位,肯定是發生什麼事了。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他們也沒盜到東西。
大頭皺著眉頭看著死尸,「也沒覺得這里溫度低到什麼程度,怎麼就沒爛呢?」
賈胖子看了我一眼道,「唐爺,莫非這就是風水寶地?」
「風水寶地,它寶的是地,也保不了人。而且真正的風水寶地,人死後會自然腐爛,蔭蒙子孫,自己也入土為安……」這個情況我也不知道怎麼解釋好了。
大頭不知所以,「反正也是個冤死鬼,冥器沒得著,尸體看見四具,保不齊,這哥們兒當年一腔熱血下來,跟咱現在狀況一眼,一撅兩瞪眼,對了,胖子,那幾塊棺床別弄太碎了,回頭您看找個買家賣了,再不值錢,當板磚的錢總有吧……」
「呵呵,如果沒有損壞的話,這具棺床其實真值一筆大錢,不過也沒法拿出去啊……」
三人沿著回廊往回走,準備把壁龕里囤積的漢白玉拽上去,早點出去,免生事端。
可是,當我們回到壁龕時,地面上空空如也,倒鏈、大繩以及撬棍,連煙帶火全沒了。仨人頓時全傻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聳聳肩膀表示沒動。
我心里咯 一下子,這他娘的真要死!就這麼撒泡尿的功夫,裝備哪兒去了?
「臥槽!趕緊回主殿!」大頭一拍大腿,要是連剩下的裝備都沒了,我們可真就掛了。
我心下一驚,猛然間想起哪里不對了,「不行不行,原路返回,趕緊把那尸體燒了,一會兒他娘的又失蹤了。」
三人甩開腿又往回跑,好在,那死尸還在。賈胖子蹲在地上,就要用蠟燭點,被大頭踹了一腳,「你他娘的以為拍電影呢,遇著火就著,趕緊抬到主殿去,用汽油點。」
此時也顧不上忌諱了,我搭起尸體的胳膊放在肩膀上,大步流星地往主殿趕去,一進門,就看見主殿昏黃的燭光左右搖擺,這才稍微定了定神。
但是沒有了倒鏈和大繩,我們出去的計劃也泡湯了。我把尸體扔在墓室牆角,拿出噴燈,往上面淋了一半汽油。
點火前,我發現死尸懷里有什麼東西鼓著,用匕首挑開扣子,從側兜掉出一個煙盒來,紅盒的硬包裝香煙,居然是我小時候偷著抽的白雲煙。
我打開盒蓋發現,煙已經沒了,但煙盒里的錫箔紙被皺巴巴的塞在里面,將錫紙展開,最先映入眼簾的是幾個大字︰七星妖塔。
字是用鉛筆寫的,還有一副莫名其妙的草圖,畫的是一座寶塔,外形極像西安大雁塔,塔身有七層,方磚結構,七層塔身下是寬厚的地基,地基下還有地宮。
起初,我以為是這個廣東佬,臨死前去西安玩畫的,可是和印象中的磚石塔比起來,草圖中的塔有明顯的區別。
我絲毫不懷疑這個死鬼的繪畫天賦,早年間的一個盜墓賊,相當于「高級技工」,木匠活、石匠活、土木工程,天文地理、歷史文化,什麼都要求懂些。看架勢,這人就是木匠的能手,畫圖不用尺子逼著,全憑用鉛筆描畫。我認識北京世面兒上寫字好的,沒有一個是所謂的書法家,殯儀館寫挽聯的毛筆字最好,木匠鉛筆字最好,做印泥刻章的鋼筆字最好。
大頭他倆以為我發現什麼秘密,也都湊過來看。
「喲,誰畫的煙囪。」大頭扒著我肩膀說。
我說,「這他娘的是塔。」
「我知道,我是說塔尖兒上這根煙囪,不行嗎?」大頭反駁道。
我都懶得告訴他了,塔頂上都會冒出一個尖兒,叫塔剎,也是一座塔中最高的地方,由一根剎桿和套在桿子上的圓環組成。
「唐爺,您看這塔內部,四根承重柱是不是有點面熟啊?」賈胖子忽然在身後說。
我不知道他什麼意思,貌似跟他沒什麼交情,也沒出去一起玩過,哪來的面熟,一抬頭,見賈胖子正痴痴地看著墓室一邊。
我出于好奇,也朝著他看到方向看去,主殿西南角由一條條厚重的長條石壘砌上去,用來承重墓室結構,看到這里,我腦袋像過電一樣,連忙回頭看另外幾個角,在對比著手里的錫紙一看。
「這……他畫的不是塔,就是這座墓啊……」
我說完,一拍腦門,操,真他娘的笨,廣東佬本來盜的就是這座墓,剛才怎麼沒想到呢。我咽了口唾沫,有些結巴的說,「我明白了,咱們下來的古井……其實就是塔剎,堵住井口的漢白玉影壁,原來就是這些塔剎上一圈圈兒的圓環。」
我這麼一說,三人又驚又喜,驚得是這座墓唯一的線索,差點讓我一把火燒了,喜的是,這座墓的完整結構,原來是一座埋藏在地下的塔,怪不得張敏電話里說,那什麼節度使袁安極度非常迷戀佛,死後還真整了一座佛塔當寢墓。
佛塔能不能做墓室結構,這個我還真頭一次听說,但也不是沒有先例,法門寺地宮出土的那個八重寶函,裝的不就是佛骨舍利嗎。
賈胖子欣喜若狂地拿過錫紙,激動地說,「唐爺,我看一定是這墓葬工程消耗量太大了,所以建設最頂層的時候,可能有些變故,只能草草結尾。終究這東西是座墓,萬變不離其宗,是墓就有主殿和陪葬的耳室前後廳,他不過是把平房改成了樓房,道理是一樣的。」
我抬頭看了一眼,由于賈胖子是站著,用手電照著圖紙看,我從背面看去,隱約中看到錫紙上還透著一些字,因為鉛筆是灰的,錫紙也是銀灰色的,從我的角度剛好看見。
我忙站起來,按住賈胖子的手,「慢點,後面還有字!」
賈胖子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把錫紙翻過來,把手電放在錫紙後面,做一個投影,這樣一來,一行行鉛筆字才顯露出來。
看得出來,這伙廣東佬和我們不同,充分了解了這座墓的情況,做足了充分準備,這個字體和繪畫比較好的前輩,一定是在入墓以前,他們的老板才告訴他們古墓的情況,為了確保萬無一失,這個人特意用圖紙和文字描述起來,還放在防水的煙盒里。
當然,他最後還是死了,越是這樣,反倒讓我有些心里發毛,廣東佬準備這麼都掛了是什麼原因。
在這張錫紙上,寥寥數字,卻給我們揭示了兩個震驚的信息。其一,這座七星妖塔墓葬,是平王袁安為其父親修建的,他爹也就是以前平州地區的節度使;其二,修建這座墓的真正目的,是鎮壓他父親的亡靈。錫紙上說,幾年的時間,袁安父親袁德由一個兵卒,變成節度使,由趁晚唐風雨飄搖,蓄謀稱霸,靠得是兩種東西,一個是陰兵,一個是陰宅,這「人」常年修煉御鬼之道,已經算不上是人類。
平王袁安大興土木,建造的陵寢,居然是為了鎮壓他爹的魂魄。廣東佬給出一句評價是,平州節度使如此呼風喚雨,其實他並不是人,而平王袁安代替父親稱王,其實也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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