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墳掘墓,隊伍里要說專家,還真得說大頭。這孫子侃的我們倆一愣一愣的,又是什麼瓦斯濃度,他娘的阿基米德定律都快上來了,雖然我估計他也不知道啥意思。
我們已經在墓志上停留了好一陣子了,腳下還站著上百個無頭石人俑,當機立斷才用大頭的作法。先用手動壓力鑽,在墓志的一個稜角處,鑽出個洞來。
「嗡嗡嗡!」壓力鑽的鑽頭高速旋轉,戳入青石,頓時火花四濺,在黑暗的情況下,跟電焊似的。
不過,這火星子遇到空氣後,沒有再次發生自燃和爆炸,三人都松了口氣。大頭鑽下一個稜角來,用撬棍一別,一塊祖母綠寶石連帶著石頭都弄了下來,連忙裝進兜里,「外勞外勞,老子可不是故意要這玩意的……」
幾分鐘的功夫,壓力鑽把巨石墓志鑿出一條縫隙來,還是老一套,賈胖子把千斤頂固定住,用 面杖粗細的撬棍,在底下做了個支點。鋼芯卡瓷實後,大頭緩緩地壓動液壓柄。
「嘎吱!」岩石較勁的聲音。
仨人都不約而同地警惕起來。
大頭朝手心吐了口唾沫,「沒事,只要鋼芯伸進去啥都不是問題,尼采大爺不是說過嗎,給他個支點能撬起一個地球,這可都是有物理學驗證的。」
「別他娘的吹了!悠著點……」我知道大頭干活麻利,但還是穩重點好。
大頭手臂按壓幾下後,千斤頂的鋼芯徹底吃住力了,銀白的鋼芯,正一點點的變長,墓志的石蓋縫隙也在慢慢變大,本來是韭菜葉厚的縫隙,現在快能塞進拳頭了。
賈胖子也按捺不住內心的喜悅,瞪著眼楮等著墓志蓋子掀開的一刻,里面的墓志正文,說明的不僅是古墓的狀況,很可能對于西海王墓有某種暗示。
「 嚓!」一聲刺耳的斷裂聲音。
我心里暗暗禱告,墓志可別斷了,畢竟千斤頂支起的是一個角,石頭受重集中,難免……
「我……操……你大爺!大頭趕緊停停停!」
我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墓志上,卻忽略了一點,他娘的這塊巨石墓志,是由上百個石俑肩扛的,也就是賈胖子所說的百鬼抬棺。
雖然千斤頂支力不用擔心,但隨著石蓋被翹起,本來平衡的重量,一下子都集中在幾個石人俑的肩頭。這就好比,同等重量的人,坐在沙發上沒事,但坐在一根針上……
他倆被我喊的一愣,還沒等說話,突然就听得「 嚓喀吧……」的巨響從腳下傳來。我拿手電往下一照,我的祖宗,長廊的地面硬是被壓出一條縫來。
說時遲那時快,被擠壓的石人俑陷入地板的裂縫下。緊接著,讓人死的心都有的一件事發生了,百鬼抬棺的結構,因為幾個石人俑塌陷,再加上現在千斤頂還在墓志蓋和底之間撐著拿不出來,瞬間失去了平衡。
我臉都嚇白了,大頭的表情也像吃了屎一樣,「操操操,要塌……」
烏鴉嘴里的這個屁還沒放出來,四周劇烈傾斜起來,整個長廊的建築結構已經破壞。隨著轟隆隆不斷的聲音,地板陷落,石人俑一個連一個的傾倒,幾十噸的墓志石板倏然傾斜起來。
「天賞,趕緊上來,別他娘的等死啊!」大頭抓著我肩膀往上墓志上拽。
賈胖子此時已經嚇暈菜了,雙手扒著墓志念阿彌陀佛。我哦了一聲,領會大頭的意思,忙跳上墓志蓋上。
類似這種岩體塌方,如果在亂石中,很快就被碎石砸成肉泥,相反把著面積最大的石體還有一線生機,因為坍塌的碎石是滾動,而幾十噸的墓志受制于體積太大,會自然撐起一塊空間。這就像地震中,房梁坍塌陷落,但混凝土板會支起一個生存空間一樣。
緊接著,**麻沙沙的疼,轟隆地顫抖聲不絕于耳,整個地面都傾斜了。在傾斜的過程中,我估模了一下,即便掉下去,只要不被石頭砸著也不會有問題,這七層塔樓墓,每一層高度也就是三五米,摔不死。
「噗通、噗通……咚咚嘩啦……」石板落水的聲音。
「水?」我腦袋里冒出個名詞來。
沒來得及多想,轟隆的一聲,墓志蓋呈六十度角傾斜,直直的滑了下去。我們仨像做過山車一樣,抱著石蓋禁不住叫了出來。
窒息,悶潮,這是我第一感覺。
「唐爺,別點蠟,恐怕咱這次是掉油鍋里了!」
我活動一下腦袋,這才發現,賈胖子這孫子還趴在石蓋上,正踩著我肩膀。
另一邊的大頭也說,「操!就塌這麼一下子就完了,嚇死老子了。」
我把手電打開,朝四周一照,這才看明白情況。
上一層的長廊開裂塌陷,上下兩層墓室連了起來。而墓志的石蓋和墓志底座,已經完全錯開,傾斜的橫貫在上下,形成一個斜坡梯。墓志蓋和頂後面是那些破碎的石人俑以及墓磚,無形中成了支點,阻止了墓道繼續坍塌。
此時的墓志,像個打開的滑蓋手機一樣。看到這情況,我不由得苦笑起來,這尼瑪哪兒跟哪兒啊,無心插柳柳成蔭,不僅打開了墓志,還很平穩的進入第三層塔樓墓室。
身體的觸覺告訴我,所處的墓室樓層中,正有大股大股的氣體向外排除,應該是氣壓不一樣,聞上一口這種氣體,鼻孔里的鼻毛都能豎起來,腥膩臊臭,惡心窒息。
「這……幾個意思啊……」
手電光束朝下面照去,三人不免都傻了,整整的一層墓室內,是個縱橫交錯的「水稻田」,這是我第一眼的感觸。
事實上,下面這層半塌方的墓室地面上,是由一個連著一個的水池組成。每個水池大概像一間房子那麼大,看樣子是石灰壘砌的正方體水池,足有十幾個之多。更讓人意外的是,水池中還有液體,綠幽幽腐臭無比。
我暗想,這類似于井噴的氣體,肯定是水蒸氣。
我正看著,肩膀上垂下一根登山繩來,抬頭一看,賈胖子已經爬上墓志蓋和頂錯位的地方,正要往上拽我。
我抓住繩索,正要往墓志上爬時,突然听見身後「咕嚕咕嚕……」水冒泡的聲音?
「天賞,抓緊上來啊,快他娘的憋悶死了,先讓下面這層換換空氣再說。」大頭坐在最上面的墓志底座上吆喝我。
我說了聲知道了,還是情不自禁的想回頭看,總有種蛋疼的感覺,有什麼東西在**底下看著我……這感覺就像,自己開燈在家,對面樓有個變態鄰居在用望遠鏡監視我。
攀到墓志蓋上,幫著賈胖子將擠壓在石縫中的千斤頂拿出來,隨後兩人去上面和大頭匯合。
我抬頭看這傾斜的墓志底座石板,如同一面牆一樣屹立在眼前,不出所料,上面洋洋灑灑篆刻了志文,讓我心里安慰的是,墓志內容是楷書。
「唐爺……」
我注意力都在墓志正文上,蹲在蓋和底交錯的地方,部分內容和落款被夾在蓋子下面,不過光看市里所及的這一段,就足夠震驚的了,「胖子,志蓋上的標題沒錯,的確是附銘,而不是墓志銘,因為這是座合葬的墓。」
「唐爺,先停一下,您看那里,是我眼楮花了嗎?」賈胖子拍拍我肩膀說。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朝坍塌的墓石堆看去,有幾個石人俑歪斜在石堆中。我正想問他怎麼了,突然發現,其中的一個石人俑,正好被兩塊見稜見角的墓磚攔腰砍斷,在石人俑的斷腰處,一股股黑色的液體正往外滲漏。
第一眼由于光線反光看不清,仔細一看,滲出來的居然是暗紅色的血。
隨著血液從石人俑腰間源源不斷流出,滴滴答答地滴下去,把下面擠壓的白色石俑也染成了暗紅色,看上去鬼氣陰森。我忽然有種預感,這些石人俑不會是活的吧。
「大爺們,要不我給你們搬個凳子,買點啤酒雞爪子,您二位邊喝邊看?」大頭在上面拽繩子,有些耐不住寂寞了。
我和賈胖子面面相覷,目光都有些恍惚了。我看這死胖子連嚇帶累,確實夠勁兒,和他商量了一下,由于這底座是倒扣下來的,所以看墓志得腦瓜沖下,自下而上去看,就讓賈胖子上去幫大頭拉繩子。
我在墓志下面,在腰間系了個豬蹄扣兒,倒爬在石板上,隨著他倆的拽繩子,一點點辨認墓志。
墓志的前文被堆積在碎石中,恰好是交代時間和墓主人身份,都是些廢話。起初我還有些不適應這個倒騎驢的姿勢,可隨著墓志內容的展開,我看的是心驚肉跳。
我相信即便是張敏那類人,看了都會顫抖。刻墓志的人,不僅說出了這座墓的來由,還哭訴了墓主人的生平,更重要的是,在他的描述中,有一段顛覆世界的紀實,我在這里只能稱之為︰鬼紀。
楷書的墓志本來很好辨認,無非是繁體字文言多一些,但我卻一直看到手電光昏黃的時候,才被上面的倆人抓住腳拽了上去。
「唐爺喝口水,您辛苦。」賈胖子遞過水壺來,還以為我因為倒空的原因腦袋充血,有點發懵。
大頭性子急,「天賞,寫得啥玩意,有沒有說墓里面陪葬品數量和位置?」
我根本沒听見他說的啥,腦子里亂亂的,始終無法冷靜下來,「我……先告訴你們,這個平王袁安是哪兒來的。」
「我不管他哪來的,就想知道他哪兒去了,不對,是陪葬品哪兒去了。」
我呆看著兩人,舒了口氣說,「這個袁安其實……是個大粽子……」
「噗!粽子!嘉興五芳齋的?」大頭一口涼水噴了出來。
我擦了把臉看著他說,搜干刮淨腦袋里的詞語,迅速的連成一句話,「他爸盜了西周皇室的墓,發現一具如花似玉的女尸,然後在墓里紙醉金迷了半個月,女尸懷孕不知經過什麼方式,這才生產出袁安這個粽子皇上來。」
我飛快的說完,倆人全傻了。
過了半晌,賈胖子結巴道,「怪不得廣東佬說平帝不是人,果然……呃,唐爺,不是說袁安他爹也不是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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