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傾城在御醫的竭力救治下,終于醒了過來。身子也覺得好了許多,不再是昏昏沉沉的了。
「小姐,你終于醒了。」小翠見沒人,又恢復了原來的稱呼。
听聞此聲,傾城還是欣喜的。她不願小翠與自己因為身份,而多了些距離。
「現在什麼時候了?還來得及去篝火會嗎?」傾城說道,她的病本來就不嚴重,再加上及時救治,已經好了大半。
「還來得及,只要小姐再換一身衣服,就可以去了。」
小翠扶起傾城,來到梳妝台坐下,皇上沒派人來,傾城就一定要去參加。不然會被視為藐視皇權的,而且老爺也在,小姐就不可能不去了。
舉行篝火會的平台上,早有奴僕穿梭在其間,布置好所有人的物品。仔細檢查,超級大的桌子用了黃布蓋上,不算太過奢華的銀色用具擺在上面,唯有一個青玉用具,不用多費腦子就可以想到,那絕對就是陌孤城的位置。
一切都等待黑夜的來臨,篝火燃起,君臣一起盡情歡樂。
…
腰肢拂柳,眉眼橫波。一徑披紅著綠,染粉描黛。鶯鶯燕燕圍繞著陌孤城一齊坐下,所有的顏色比春天開放的花還要齊全。
金貴奢華的頭飾插滿了青絲,恨不得連頭發都染了金色。
陌孤城極為反感,特別是隔著易晴空的這個紀玲瓏,就連衣服都選了金色,耀眼得讓陌孤城眩暈起來。
易晴空,已故前朝軍師易昊天的女兒。
一襲藍妝花鳳裙的她,在這等炫目之下,自然是有些失色的。加上原本長得也不是國色天香,陌孤城娶她是為了籠絡人心,易晴空哪有不明白的道理,所以不常露面,也不奢望陌孤城的寵愛。
陌孤城看了看身邊空了的位置,皺眉,她還沒有醒過來嗎?剛想叫人去看看時,遠遠地看見了她如弱柳一般慢慢走來。
近了,看了她的容顏,舉座嘩然,隨即安靜,這女人太美了。面若桃花,一雙明眸仿佛水膽瑪瑙滴水流波,熠熠發光。一顰一笑,多少人的魂都給她勾了去。
細心打扮過的傾城,就連煙際流就失神了,女兒傾國傾城,就像當年名動天下的她一樣,很美,很像。
陌孤城看著傾城,暗暗地點了點頭。
鳳珠翠冠,鳳餃珠,牡丹吐蕊。真紅大袖配了雲羅長裙,煙雲繚繞的紫霞帔擁著華貴無比的煙傾城,梨窩淺笑,顧盼媚生。
傾城似乎沒看到眾人的失神,向陌孤城施禮,「奴家來遲,還請皇上,請各位大臣諒解。」聲音正如仙綸玉音,曼妙不可言。
「貴妃身體微恙,能來已是不易,豈有怪罪之理。」陌孤城似乎心情極好,扶了傾城,坐在身邊。
正好與易晴空一左一右,她的美麗讓金光閃閃的紀玲瓏,都失去所有的芳華。更別論其他人,正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她的美,讓在場的所有女人都妒忌了。
傾城溫柔地朝易晴空一笑,令易晴空有些受寵若驚,尷尬之余,也是報以輕柔一笑。她沒想到,憑傾城現在的寵愛,還看得起她這個從來都不受寵的女人。
每一年,易晴空都會來游園,只因她在後宮中權力最大。
太後娘娘就坐在陌孤城的右邊,他的左邊,是陌千絮,傾城坐在他身邊。
兩位貴妃,離太後不遠的一左一右。其他的,也是按照位份坐下。
她身邊坐著的是莫藝妃子,以及笛沐瑤。對面的是紀玲瓏以及林思雲。
煙際流與煙子琉,子瓊,分別坐在清宛若與蓉宛若的後面。
其他的,傾城看不見了。
傾城暗喜,陌千絮離她這麼近,只是不可以說話,甚至不能多看一眼,不然就可以當面多謝他了。
陌孤城照例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舉杯同飲之後,歌女緩緩而來,搖曳著青春的柳腰。
絲弦聲動,歌舞流光。孔雀杯,瓊花酒,欲醉不肯見白頭,瓖銀雕漆的茶盅,彩釉水晶的酒盞,席上觥籌交錯,其樂融融。
其實陌孤城也算是一個好皇帝,他能與大臣同樂,也善于傾听不同的意見,明主的條件他基本都具備了,只是他太狠,每誅殺一個罪臣總是株連九族,就連孩子和孕婦都不放過,這種行為多多少少也惹來了一些非議,他從不多加解釋。
陌孤城的行為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他統領下,極少有謀反的臣子,當然也有不顧家人性命,喪心病狂的人。
此時,陌孤城突然看了一眼煙際流,詭秘地一笑。
「怎麼來來去去都是這一些?」陌孤城略帶責備的話語讓一眾歌女驚恐萬狀,跪下求恕罪。
傾城輕輕地皺著眉,歌女排練的幾乎都是陌孤城選定的,如今嫌棄,不知誰要遭殃了。
傾城很聰明,陌孤城的確是故意挑刺,只不過,她沒想過這把火,會燒在她頭上。
太後不忍看這些青蔥女子驚恐的樣子,淪為歌女就已經夠可憐的了。「皇兒不喜這些換過就是了,又何必生怒?」
「母後說的是,只是兒臣想要看些新鮮的。」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陌孤城到底玩什麼把戲。
「傾城可願為朕舞一曲?」陌孤城眼里盛著柔情,含笑。
「皇兄,貴妃病榻之中,又何必為難?」陌千絮笑如春風,不經意地為傾城解圍。
「千絮說得也是,只不過朕想一睹風采。」
陌千絮沒再出聲。
「奴家多謝王爺眷顧,奴家身子已無礙。」傾城淡然一笑,不就是跳舞嗎?又有何難的。
陌孤城已經分不清,對傾城是愛還是恨,又或者摻雜了什麼。他想折磨她,逼她交出那東西,可卻又舍不得傷她很深。他對她的心,開始復雜了起來。
罷了,一切隨心情吧!那件東西,是一定要得到的。
傾城不再說話,陌孤城讓她如歌女般跳舞助興。無非是想讓她出丑,她偏不隨他意,她要讓他知道,她到底有多優秀,她足以與他相匹配。
傾城到底還是年少,陌孤城的意圖又豈是如此的明顯?
不過堂堂貴妃,居然如歌女一樣,也算是讓丞相府丟盡了臉面。
煙子寒,煙子琉的臉色都有些難看,陌孤城擺明了對丞相府的不滿與敵意。傾城她什麼都不會,煙際流也在心底暗暗地焦急,自己倒不是在乎什麼面子,只是傾城,舞不舞,這個恥辱,都是受定了。
「皇上,不知可否讓子寒哥哥為奴家鳴琴?」傾城看了看煙子寒,轉而向陌孤城請求道。
「準。」
「謝皇上。」
煙子霧看著傾城輕松的樣子,難不成她打算破罐子破摔?
煙子寒走上有些簡陋的台子,奴僕早已將琴準備好了。
接著,琴聲突然而起,在這月色篝火之中,如泣如訴,平白地給這夜空添了些許淒涼。
傾城緩緩而來,對著台下的人施禮一笑,隨著琴聲翩翩起舞,就如一只真紅蝴蝶,時落時起。
眾人是越看越驚訝,仿佛看見了傾城的美人兒月下起舞,追雲奪月,隨風輕飄。
看見如此,幾位親屬雖然疑惑,可也放下心來,終于逃過一劫,丞相府的面子,他們才不在乎。
乍然間雲破月出,奪目清輝彌散天際。舞姿蹁躚,清音婉轉,玲瓏身段鑽風追月,這不盡的妖嬈之色啊!
琴聲清幽志遠,舞姿雪回花飛,若府若仰,若來若往,舉手投足,勾人心魄,忽而一笑,掠去多少魂魄。
舞隨琴聲斷,眾人久久未回神,就連煙子寒也愣了下來,他奏的曲子,自然比別人更清楚傾城的舞姿有多優美嫵媚。
「貴妃舞姿可真是傾城。」陌孤城一笑,不知是贊美還是挖苦。
他,也心動了,曾有那麼一刻,他想帶著她遠離這世間…
「奴家幸不辱命。」
傾城又看了煙子寒一眼,剛剛借著琴聲,希望他能听到她的話。
子寒不著痕跡地一笑,他雖然不明白,但也听得清楚。
「子寒哥哥,父子三人,三更天,微雲殿,一定要到。」
她的話,他明白,偷偷地去。
「賞布匹軟煙羅,鏡花綾,茱萸錦各三匹,金銀百兩。」
陌孤城看著幾位妃子眼里的妒意,詭秘地笑了,要的就是你們的妒忌。
「奴家多謝皇上賞賜,願皇上萬福齊安。」
傾城地瞟了一眼對面的紀玲瓏,見她怒視著自己。不知為何,她的好友謹言卻沒能來。
旁邊的清宛若拉了拉傾城的衣袖,低聲道,「姐姐別太張揚了,免得引起嫉妒。」
歌女們戰戰兢兢地恢復了歌舞,清柳箏的低聲被掩蓋得極好,隔著距離,無人知曉。
陌孤城的寵愛,真的把她推到了風尖浪口。
傾城沒有回話,只是陌孤城的寵愛,輪不到她來拒絕。而且她不想拒絕,這一天遲早都要到來的,她要贏得陌孤城的所有寵愛。
只有陌千絮,一人在無言地喝著烈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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