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顧摩粟吹了吹半干的字跡,隨手遞給了候在一邊的綠珠,「小丫頭,趕緊給你的小主子煎了吧,記住要取七碗水將藥草浸泡一炷香的時間,武火煮得沸騰之後再改用文火慢慢地熬制一炷香後便放入這半夏,只肖過上一過,便可以將藥倒出了。」
綠珠福了福便退下了,屋外的冷風還沒有卷到屋內的幾個人身上,便被火盆子中的炙熱給阻擋在了碧波蕩之外。
「這個不忙,顧爺爺,反正這些ど蛾子已經死了,」素以朝著顧摩粟甜甜地笑了笑,「我有一個關于藥性的問題想要請教一番顧爺爺。」
「好啊好啊,難得素以這般小的女女圭女圭,竟然對藥起了興趣,小老頭兒很是欣慰。」顧摩粟迷糊著一雙眼楮,半蹲著身子,與素以齊平。
「倘若一個人服了既有半夏又有烏頭的藥之後,會怎樣?」
「半夏能燥能潤,辛通氣,能化液,故潤燥,烏頭辛熱有毒,能去寒濕,散風邪,助陽退陰,兩者寒熱之性不同,此為十八反之一,若是誤服這兩者,則必死無疑,就算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
「顧爺爺那般厲害也救不了嗎?」素以抬起眼尾看了一下李孳如,果真,另一半沒有被摑掌過的臉已經慘白如霜,還帶著些土色,不過卻是強硬撐著。
「要是烏頭沒有被禁,哼,小老兒說什麼也會制出解藥,只可惜二十年前烏頭便被聖上一旨令下,盡數毀去了,」顧摩粟想到這里,心里便很是憤懣,說的聲音也重了很多,他跺了跺腳,眼光卻是被地上的優雪苔蛾緊緊地膠著住了,口中喋喋不休,「奇也怪哉,奇也怪哉……」
「顧爺爺,有什麼不對勁嗎?」素以盡職地做著一個好奇小寶寶。
「照理說來,這優雪苔蛾應該在二十年前便已絕種了,怎麼今日會出現在這里?」
「咦,這些蛾子很稀有嗎?」素以忽閃著大眼楮,「不過我和平素見的那些灰不溜秋的蛾子比起來倒是漂亮上了好多。」
「當然啦,優雪苔蛾必須用靠著烏頭才能吸引過來的,既然這烏頭二十年前已經絕跡,優雪苔蛾又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表姐,難道你身上有烏頭嗎?」素以轉過頭,問著被大家忽視了很久的李孳如,她看見李孳如的手不自覺地模上了綴在腰間的荷囊,並蒂蓮熱熱鬧鬧地盤旋在上方。
李孳如在內心苦笑了一番,想不到今夜這般天衣無縫的謀算竟然敗在了秋素以平時看起來只是一個驕縱無腦的大小姐手中,索性,便干脆應承了吧,反正素以對五年前那件事並不是很了解。
「沒錯,我身上確實是有烏頭。」李孳如揚著一張臉。
「表姐,你這可是欺君哦,欺君之罪可是要殺頭的。」
「是呀,要是嚴重的話,是要株連九族的,表妹,你害怕嗎?」李孳如的臉靠近素以,眼眸中滿是算計,一閃一閃的,看得素以心頭發寒。
「孳如,你從哪里弄來的這些烏頭?」李輕輕心里也驚瞎地不小。
李孳如卻只拿一雙眼楮看著腳尖,一言不發。
素以倒了一杯水,卻只是拿著天目釉茶盞在手中把玩中,墨黑的底色上散布著深藍色的星點。
顧摩粟看這情形有些不對勁,便咳了咳︰「秋賢佷啊,我看素以也沒什麼問題了小老兒便走了,盼盼還等著我去捂被子呢。」
秋沛只是頷了頷首。
此刻從外頭回來的綠珠朝著秋沛和李青青福了福︰「老爺,夫人,婢子有些話不知道當不當說?」
「你想說什麼便說,無須這般多的顧忌。」秋沛只是揮了一下手。
「當日小姐落水的時候,有人在附近遺落了一串紅色的手釧,婢子眼尖,瞧出那是表小姐身邊貼身丫鬟名喚作春染的,只是,那個春染卻離奇失蹤了,前不久,婢子才在亂墳崗上挖出差不多要斷氣的她,想著她沒準知道點什麼,便找了一個郎中好好調理她的身子,現在人就在府邸中,是否將傳來問上一番?」
「當然,把她帶來。」李輕輕原本以為當日只是素以失足落下了水,沒想到還有這番內幕,她抬眼狠狠地盯了一番李孳如,卻怎麼也想不到,素以什麼得罪了李孳如,竟能惹得她下這番狠手。後者卻是臉色平靜,看不出一絲的波瀾起伏。
春染穿著一身的粗布衣服,發絲只是用一束淺綠色的絲帶扎著,臉色蒼白,身子骨有些孱弱,然而比起那天在亂墳崗中挖出來的時候卻是好上了百倍,她怨恨地看了一眼李孳如,眼神似淬了毒汁似的。
「見過老爺、夫人、小姐。」春染跪在地上,將頭伏在地面上。
「罷了,你現在身子虛弱,綠珠,扶她起來坐在東邊的椅子上吧。」李輕輕先下也顧不得這種虛禮。
「多謝夫人體恤。」春染再次磕了一個頭,然後便由綠珠攙扶起來坐在了檀香木椅子上。
「說吧,若是有半個虛字,我必定不輕饒。」李輕輕也坐在案幾之後,看了一眼已食用了泰半的蛤蜊雪花蛋羹,心下不由得一陣厭煩,便隨手用一條絲帕覆蓋在上方。
「婢子不敢,」春染看了一眼雙手緊緊攥著下擺的李孳如,一字一頓地吐露出當時的場景,雖然聲線有些虛弱,好在碧波蕩並不大,她所說的每一個字,大家听著耳里,倒是異常清晰的。
「那天,表小姐看見小姐打發了她的貼身丫鬟去摘白霜梅,獨自一人在胡心之中的八角亭子里,便吩咐了婢子趁著小姐不注意的時候從小姐後心推上一把,因為婢子的娘親生病在床,需要表小姐給的銀子才能請郎中來看病,所以,婢子無奈之下只能听從表小姐的吩咐,昧著心把小姐推入了還結著薄冰的湖中,匆匆離去的時候,不小心將手釧遺落在了路邊,後來小姐和表小姐斗茶,從袖口中模出了當時婢子遺落的手釧,表小姐知道,她的事將要暴露,便著人將婢子連夜送出了府,婢子原本以為表小姐就會這般放了婢子,卻不曾料到,她竟然吩咐幾個大漢將我生生地往死里打,若不是婢子命硬,想來今日早就化作了一縷殘魂……」春染說到激動處,眼眶便紅了,她用袖口擦了擦眼楮,素以命綠珠端一盞茶給她,緩緩神,春染喝了一口,平復了一番心緒,「婢子有些激動,以至于失了形態,還請老爺、夫人、小姐責罰。」
------題外話------
這幾章有些過往和陰謀會浮現~l3l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