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浮夢很幸運的去到了旁的客人無法進入的內院,看著前面引路的姑姑以及身後自知犯錯低首而行的丫鬟,她心中暗暗一笑,之前發生的一切並非偶然,而是刻意為之。
浮夢不會痛,但觸感還是有的,她很清楚那冒著夸張熱氣的滾燙茶水根本一點兒也不燙。
即使月兌離眾人視線,姑姑和丫鬟的表情也沒有變化,依舊一人凝重一人驚恐,浮夢差點忍不住笑出聲,這倆兒活月兌月兌的演技派,比她執行逐夢令還入戲。
終于在一系列左轉右拐之後,姑姑把浮夢帶到了屋前,示意她進去。浮夢早做好看看她們葫蘆里賣什麼藥的心里準備,便乖乖的走了進去,剛一進屋就听到姑姑把門帶上的聲音。
浮夢輕挑眉,斜瞟了一眼被關上的門,既來之則安之,她微笑的走進內室,第一個投入她眼簾的就是衣架上的白裝。
為她而備?看來那茶水潑在她身上的確不是偶然。
一股淡淡的焚香味把浮夢的目光吸引到它的源頭,一尊靈位赫然出現在她的視線里,沒有心跳的她,也似乎感覺到自己的心猛然一抽。
剛要上前去看看這到底是誰的靈位,卻有一人從她身後抱住了她。
浮夢一驚,下意識回頭推開來人後才看清,他竟然是這霍府的主人——霍辛。
怎麼回事?怎麼會是他?兩個疑問冒上浮夢心頭。
霍辛似乎完全沒有想到胥詩如會推開他,雖驚詫但語氣依舊溫和,「詩如,你太緊張了,這里是霍府內院,旁人進不來的。」
嗯?
浮夢心頭又冒出一排問號,從霍辛簡短的話語間便能知道,胥詩如與霍辛是認識的,再從霍辛一到便抱住她,還有這說話的神情語氣來看,這兩人不但認識而且關系很耐人尋味。
看來,那個看上去冒失膽小的托盤丫鬟就一直在等待潑她一身的合適機會。
對于胥詩如與霍辛的關系,浮夢有十之*的猜測,可她還是不敢貿然開口。畢竟在外人眼中,霍丞相和胥府養女是沒有半銅錢關系的,這兩人苦苦隱瞞必有不可為人知的緣由,而這緣由偏偏是浮夢所不知的。
難道這就是靈尊口中,胥詩如的特別之處?
安東當紅天子近臣,最年輕的一品丞相,霍辛的秘密情人——這的確夠特別。
霍辛沒有過多在意浮夢的沉默不語,而是走到了那尊靈位之前,淡淡說道︰「今日是元婉儀三七的日子,雖然她最終的死因並不是替我所擋的那一箭,可只要她不這麼做,便不會死,我願意承她這份情,她是為救我而死。」
浮夢向背對著她的霍辛翻了翻白眼,心中暗暗嘀咕,本姑娘就是那時救你的元婉儀,我可沒想著要你承情,你若真承情,有本事認出我這個救命恩人呀。
「當時,她更想救的是司空欞吧。」霍辛低下頭冷笑一聲,轉過身來,「詩如,胥學昂會來找我,可是你出的主意?我照做了,讓司空欞佔盡此刻的好處,只當是我還了元婉儀的救命之恩。」
有沒有搞錯,本人在這里沒發聲音呢,誰告訴你,我想救的是司空欞?你這樣彪悍的邏輯和報恩方法,你府里人知道嗎?
浮夢不滿的嘆了口氣。
卻不知這無意的嘆氣,卻引得霍辛跟著嘆了一口氣,「詩如,我以為自己什麼都能看透,這亂世之中,人人只知為己,可我卻看不透這元婉儀,她到底為了什麼。」
浮夢眨巴著眼楮,她原本覺得自己目標明確,那日的行為只為在子時順利的死去,可現在被霍辛來來回回的說,她似乎真的有點迷茫。
當時她那麼奮勇,難道真的沒有任何別的情緒?
應該……沒有吧。
「詩如,其實今日,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去辦。」霍辛終于把話題轉到了正題。
也正是霍辛的這句話,讓浮夢推翻了最初的推斷。胥詩如與霍辛關系曖昧不假,可霍辛說這句話的語氣和神態更像是上級在命令下級。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浮夢活得比任何人都久,她嘗盡了各色人生,很快就對胥詩如與霍辛的關系有了新的定位。
宮苑之中,權位之間,有些人為上位費盡心機,而這些人的身邊總會有那麼一撥人,或同樣為名為利,或被欺騙情感,故而為了他的皇圖霸業付出一切。
霍辛就是‘這些人’,而胥詩如就是‘一撥人’。
外人眼里的儒雅君子也不過如此,浮夢淡淡一笑,開口說了見到霍辛後的第一句話,「何事?」
霍辛道︰「本一直沒有過多在意三皇子司空欞,可這一次,明明是二皇子率先籌謀已久,司空欞不但輕易化解,還可以看出他早有準備。我想,不該再繼續輕視這個表面紈褲的皇子。」
他的目光再次轉到浮夢身上,「現今胥學昂對你寵溺有加,若你說要嫁入欞王府,胥學昂定會如你所願。」
浮夢嘴角抽搐,滿頭黑線,不是吧,她和那個司空欞那麼有緣,又要去欞王府了?
雖然應該順應胥詩如本身的命運前行,但這次浮夢可沒信心能過得像元婉儀一般逍遙自在,想到欞王府的後院,還有那群孤獨寂寞無自由的女子,縱使是在執行逐夢令,她也不要過那麼悲催的生活。
為胥詩如的命運掙扎一回吧。「我與欞王素來沒有交集,突然提出豈不可疑?」
浮夢覺得這借口尋得不卑不亢,合乎情理。
霍辛臉上是自信的笑容,「雖然司空欞的名聲一般,可他邪魅絕艷的容姿仍舊讓不少女子想入非非,多你一個怎會可疑,就算你嫁入欞王府,旁人只會覺得你比較幸運,有一個大理寺卿的爹。」
浮夢瞬間成了冰糖化掉的山楂,心頭慢慢的酸痛,似乎再進欞王府成了板上釘釘無法改變的事情。
進就進唄,又不是沒進過,其實司空欞很好對付,只要有足夠的籌碼,便能和他站在平等的位置上談條件。
「換上衣服,你在內院逗留太久,總會引起懷疑。」霍辛一指衣架上的白裝。
浮夢順著他的手指看向衣架,她的眉頭在不經意蹙起,白色?除非是宿主死亡當日,不然白色就是她著衣的禁忌。
「今日是霍丞相生辰,胥學昂更是希望我在今日覓得良婿,這一身白衣似乎不太合適。」
霍辛詫異的看向浮夢,洞察力敏銳如他,此刻察覺出一抹難以言喻的異樣,胥詩如向來唯命是從,可為什麼今日但凡開口都是在和他唱反調?
只是他心中自知虧欠胥詩如,現在要她嫁入欞王府,無論她在欞王府的命運如何,都已經誤了她的終身。
也許今日胥詩如所鬧的別扭就來自于心中暗藏的落寞,和敢怒不敢言的不滿。
霍辛軟了口氣,說道︰「司空欞畢竟是皇子,就算胥學昂親口向他提出,他若不願,便功虧一簣。故此,你今日勢必要給司空欞留下最深刻的印象,讓他不拒絕你,這身衣裳是我精心挑選,他定會留意。」l3l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