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秀秀一路氣沖沖地往回走,衣裳破了個口子,臉上還有淚痕,坐在大樹下乘涼的媳婦們關心地問︰「這不是秀兒嗎?今天回娘家呀,怎麼了這是?」
「哼,方桃花那個小娼/婦敢放狗咬我!一家子沒有一個好東西!一個小崽子都敢這麼混蛋!」
幾個人面面相覷,唐氏一家子的為人和馮氏一家子的為人哪有人不知道的,卻還是好信兒地打听︰「不能吧——因為啥呀?」
「還能因為啥?他們沒良心!告我大哥?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被我說兩句理虧了,就放狗咬人!」
方秀秀本來還期待著大家能夠和她一起罵罵唐氏,卻不想听了她這話,眾人居然一片平靜。
「哎呦,你們知道嗎?剛在老五家的看見了雲天閣的少東家坐著馬車來找方老三家呢!」趙四家的眉飛色舞地對另外幾個人說。
「真的假的?就是之前老來送肉的那個車吧,人家雲天閣的少東是什麼人物,哪能來咱們這兒。」
「我還能騙你不成?她親眼看見的,哎呦呦,那個少東家,听說長得像是畫上的仙人一般,別提有多俊了!」
方秀秀見她們不理自己,氣紅了臉,听見了趙四家的話,又有一抹羞紅涌了上來。
「哎秀兒,你不是剛從那回來嗎?怎麼樣,你看見了嗎?」
方秀秀強裝鎮定地點點頭︰「那當然,他還跟我搭話來著呢。」
趙四家的狐疑地看著她︰「跟你搭話?你一個梳著婦人髻的,跟你搭話?」
方秀秀不服地抬起了下巴︰「我騙你干什麼?我都沒想搭理他,非得跟我說話!」
旁邊的李氏譏諷地看看方秀秀好似懷胎四五個月的身段︰「是嗎?那桃花還當著雲天閣少東家的面兒放狗咬你?你上人家家干什麼去了?」
旁邊的媳婦婆子都偷笑了起來,方秀秀的話滿是漏洞,怎麼圓都很荒唐。
方秀秀氣得頭頂都冒了熱氣,一跺腳,轉身回了家。見到方元本和馮氏,如此這般地把那邊的事兒說了一遍,馮氏氣得要過去大罵,方元本卻擺著一張黑臉,讓方秀秀以後不許再去那邊找麻煩,已經嫁人了,就老老實實地在家,也別總是往鄉下跑,讓村里人看笑話。
方秀秀回了屋,眼前浮現的都是歐安易的音容笑貌,還有從她身邊經過時,空氣中浮動的清香。于是一咕嚕爬了起來,換上了帶回來的衣裳,擦上脂粉。偷偷裝了十個馮氏收著的雞蛋,挎在胳膊上便一步一搖地又走向了桃花家。
桃花一家人有些驚訝地看著乖巧甜笑的方秀秀,甚至沒有反應過來說話。
「三哥——方才是我太莽撞了,你就別生我的氣了——」方秀秀翹起小指,捻起耳邊的一撮頭發挽向耳後,和顏悅色地說道。她已經想好了,自己要是不把握住這個機會,恐怕就再也見不到那個公子了,出于一些自己也不太好意深想的念頭,方秀秀難得地主動低了頭,卻想也沒想過向被她辱罵的唐氏道歉。
「沒,沒事兒。」這個樣子的方秀秀實在太過反常,方德秋也不明白她在搞什麼名堂。
「你不生我的氣就好,這是幾個雞蛋,想說給你們送過來嘗嘗……剛才家中的客人呢?不用管我,我又不是什麼外人,還是先招呼客人吧。」說著,就一扭身擠進了上房。
見到她這副樣子,唐氏輕嘆一口氣,轉身去了灶房,再怎麼樣,人來了總得給碗水喝。桃花搖搖頭,拉著延燁站到院子里去玩狗。
方德秋心里一沉,跟著走進了屋里︰「人家是貴人,來咱們這兒只是路過,打個站兒就走了。秀兒……你如今也嫁了人,這說話行事的……還是小心點兒。」
方秀秀听見那位公子已經走了,臉色就沉了下來,急切地問︰「怎麼走了?人家大老遠來的,你們也不知道招待一下?算了,看你們什麼都不懂……那人的是雲天閣的少東家?叫什麼?在縣城里住嗎?」
方德秋板起了臉︰「你打听這個干什麼?一個成了親的婦人,自己要檢點!」
方秀秀這才听出了他話里的反對︰「你這話什麼意思?我還不是為了你好?窩囊廢!連個客人都留不住……」還待說什麼,卻一想那個公子好像和桃花很熟的樣子,便轉身去了院子。
「桃花!你家來的客人叫什麼?在哪兒住?他怎麼會來你們家?」
方德秋在屋里大聲︰「不許跟她說!你都成親了,你想干什麼!」
「叫歐安和,字安易,人家雲天閣遍布全國,我哪知道他在哪兒住。只不過是之前賣醬肉的時候見過他和他的妾室,嘖嘖嘖,真是個大美人啊……不過听說他的眼光奇高,連知州家的娘子都看不上呢……」桃花裝傻地回答道。
果然,方秀秀听了桃花的話大受打擊,雞蛋也沒有留下,就轉身失魂落魄地走了。
桃花回頭看見自家爹爹擔憂的眼神,安慰他︰「爹,別擔心了,老姑應該就是一時想左了,過兩天就明白了。實在不放心,你就在和爺爺說一聲,這個事兒不是咱們該管的。」
小插曲過後,一家人又繼續討論開店開工坊的事兒。
「按照爹你選的日子,咱們後天就搬進新家去,這個老房子離著又近,地下面還有地窖,開工坊再適合不過了。至于城里的店,爹、娘,咱們不是都說好了嗎?讓我放手去試一下,也給哥哥留個落腳的地方,萬一要是沒考上,也好準備三年之後的州試。有了咱們家的醬料作坊,城里也一定能做好的!」
一陣合計,全家定下了做醬料作坊的主意。
隔天桃花爹便趕著小黃,往海邊去進貨。桃花也要去城里接收新房,唐氏卻無論如何也不許她一個人去,最後定了帶著延燁由張氏家15歲的趙明亮陪著桃花一起進城。
進城的路上,桃花在青山寺停了一下,讓他們兩個在山下等自己,桃花匆匆地去了寺內尋念空。上次的事情之後,念空一直沒有出現過,要不是唐氏不許她出門,桃花早就沖過來了。
方丈說,念空和念相還俗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