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苗苗瞪大眼楮想要看清眼前這一切,可當她清楚辨認出枕邊人的臉時,還是忍不住大驚失色。
「高宜臼?!」
高宜臼似乎很滿意對方的激烈反應,他頗有成就感地在她的額頭上輕輕拍了拍,語氣促狹地說︰「看來我還是有成為一流僕人的潛質麼,不過貼身陪護了幾個小時,就能夠讓薛苗苗成功地退燒。」
「那,那不是夢麼?」我都有些結巴了。
高宜臼的表情天真而慧黠,他明知故問︰「什麼夢?」
「算了。」我有氣無力地拽下他按著我額頭的那只手,卻再沒有了解釋的底氣。會把闖入者當成夢中人的事情,說出來也只會增加高宜臼的傲嬌罷了。
薛苗苗還從來沒有栽倒在一個男人的****中一次,二次,然後又三次,累計至今已是第四次。想到這兒,她幾乎出離了憤怒,一個激靈就要掙扎著被拔絲過的病體從原地坐起來。
高宜臼不慌不忙地欣賞著女人的一舉一動,在關鍵時刻,他只輕輕伸出一只手臂,就把薛苗苗牢牢釘在了原地。
「別動。你剛出了一場大汗,貿然起來會著涼的。」
現在是討論著涼不著涼的時間節點麼!
薛苗苗的臉一定都綠了,病後的慘白,加上發怒的青蒼,再搭配滿頭的亂發,睡到亂七八糟的浴袍,此刻的薛苗苗已經全然喪失掉俱樂部女公關魅力形象的女人,她一定能夠讓志高公子成功倒掉胃口。
意識到自己僅僅有的一點容貌武器,如今竟要充分發揮出反面的惡心效果,薛苗苗也不知道該得意還是該郁悶。但總比讓人囚禁,卻一點局勢也逆轉不過來的情形好吧。
她進一步加劇了自己怒後的潑婦狀,粗魯地去扯高宜臼的襯衣領口,「你起開。我和志高公子你很熟麼。我生病與否,難道用得著您費盡心機地闖入私宅來照顧?」
高宜臼聞言嘴角動了動,但扣在對方肩膀上的大手卻仍舊如同鐵鉗一樣,薛苗苗扭動身子奮力掙扎了幾下,沒有掙扎開,只得更加用力地攥緊他的領子。如果薛苗苗的眼楮里可以發射出刀子,她現在已經給高宜臼致命的封喉一擊了。
志高公子見狀也不著惱,甚至任憑她的雙手在他胸膛上小打小弄,他笑得奸詐,仿佛早料到薛苗苗會突然討厭排斥他一般,在女人雨點般的軟拳攻勢下,高宜臼呼吸不亂地說︰「薛苗苗,你可曾說過我這樣的男人最喜歡踢到鐵板上。尤其對女人欲拒還迎的行為毫無招架能力,當然了,對女人故意而為的撒潑也十分欣賞。如果你不想讓我更加喜歡你,那最好安分一點。不要再做沒有意義的反抗了。听醫生說剛剛退燒的人,病情何時反復都不一定,省點力氣留給自己對抗病魔豈不是更好麼?」
真是細微之處都不忘佔人便宜的惡魔。
她被高宜臼的歪理邪說氣得牙床發癢,卻一句回敬的話都想不出來。
這個****的節點上,連罵一句泄憤的「卑鄙無恥」,都會很快被翻譯成挑逗和嬌嗔吧。她真是太大意了,怎麼能輕而易舉地讓志高公子溜上自己的床呢!
反抗無效,薛苗苗干脆閉上眼楮,來一個眼不見心不煩,但只有薛苗苗自己知道她是真的著急,這一病昏睡,錯過了去看靈靈的時間。
今天之內,如果薛苗苗不能及時去墓園看靈靈。她簡直不能想象自己的失約會讓泉下的靈靈有多寂寞。她怎麼會病到連重要的日程都忘記呢?
「你有心事?」
高宜臼察言觀色的本領可謂出神入化,薛苗苗好容易再次開啟了溫馴沉默的狀態,卻被他輕而易舉地瞧出了破綻。
既然如此,薛苗苗也不能不接招了,她復又睜開眼楮,語氣不善地問他,「哦,志高公子怎麼知道我有心事?你又從來不曾到過我心里。」
高宜臼聞言,散漫一笑,說,「薛苗苗你能不能不要喊我志高公子,如果你能做到言語不帶諷刺,我或許會考慮告訴你,薛苗苗作為俱樂部女公關,在社交上還應加強哪幾個方面的修養。」
「是麼?我還以為俱樂部女公關的修養就是在床上陪伴客人呢!不過還是等您先成為俱樂部會員再說吧。一個連預備入會申請函都沒有遞交的男人,請恕薛苗苗不能相信。」
薛苗苗抬起雙手在高宜臼的眼前拱了拱,她甚至懷疑男人長長的睫毛是不是已經掃到了自己的手背——他們兩個的距離實在太近了,近到如果房間內存在任何一個第三者都能夠輕松而直接地將他們之間的親密關系錯誤定性。
踫了軟釘子的高宜臼也不生氣,他無賴地說︰「原來薛苗苗這麼想讓我成為準會員哪。作為男人,我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失落。」高宜臼的眼楮眨巴,出言近乎****。
她臉皮一緊,反正也听慣這類無關痛癢的諷刺了,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薛苗苗伸出一只胳膊攀到了高宜臼的頸子上,不緊不慢地說︰「志高公子不請自來,還趁著我病重,未經許可上了薛苗苗的床鋪。難道志高公子當時也是存了這樣的一份輕慢心,認為俱樂部女公關的床最容易上去不過的了?如此看來,我客氣地稱呼您為志高公子,也沒有任何諷刺的意義吧。一個男人如果志向足夠遠大,又怎麼會在清明節這天,既不去祭祖,也不去吊親,反而挖空心思地要巴巴和一個女公關鬼混呢!」
她看到高宜臼的眼底升騰起一股小小的火苗,而後又被另一種近似動容的情愫鎮壓了。他的臉上仍然掛著意義不明的笑容,只是笑得難看,甚至接近于陰戾和冷漠。他盯著女人的眼楮,仔仔細細地看了一會兒,最後直看得她內心發毛,志高公子神情忽然變得凝重,他啟開一線薄唇,吐出了一席讓人傷心欲絕的話。
「薛苗苗,你醒醒吧。五年了。不要以為自己還是二十二歲的社會新人。也該帶眼識人變得清楚聰明一點了。你還要守著濫情的姐妹傳奇自欺欺人多少年?你還要在自己的世界里沉醉多少年?從頭到尾,你被她騙了。只有你這樣的傻瓜才會被曲靈靈騙了五年還毫不知情。」
她瞪大眼楮看著他,目光里滿是怨毒,高宜臼停了停,幾乎直白,又幾近殘忍地問薛苗苗︰「或者說,你根本隱約覺察到什麼,卻拒絕真實地面對?選擇一直逃避整個真相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