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笑!」
薛苗苗很不客氣地命令高宜臼,事到如今,她已經沒有什麼可以畏懼的了,「我最討厭高宜臼臉上那虛偽的笑容,惡心!和活著的薛苗苗一般惡心!」
聞言,志高公子既無反駁也無怨言,他依然在微笑,微笑著彎腰從地上拾起了一條半濕半干的浴巾。
他擦了擦臉上的水,從水勢的正中心挪了出來,一連串的動作如行雲流水,再自然不過。她注意到他的腳下在流血,白色的拖鞋也不知何時被他甩出去老遠,搭配西裝的襪子是深色的,所以剛剛遮擋住了血源地,現在稍稍挪動了一些,血流的長龍,望之觸目驚心。
她突然想起來,薛苗苗不僅畏高,而且還暈血。她在趾高氣揚了片刻之後,瞬間臉色煞白,說話也變得支支吾吾,「那個,流血過多會身亡的。」
她虛張聲勢地說完,便頹廢地蹲在了原地,既不敢再看眼前的場景,也沒有了從馬桶蓋上跳落地板的勇氣。
高宜臼的受傷部位成功地讓薛苗苗雙腿發軟,雙眼泛花,月復腔里也開始翻江倒海地劇烈折騰起來。
「薛苗苗!」
這是她在昏厥之前听到的最後一聲來自高宜臼的呼喚,至于後來經歷的事情,她完全沒有了任何印象。
結果折騰到頭來,薛苗苗也沒有能達成目的,讓經歷了痛苦之後無比脆弱的志高公子停留在薛苗苗的懷抱中訴說真情往事,訴說眼下局勢。
再次睜開眼,她發現自己正躺在潔白的病床上,手背上還插著帶針頭的點滴管子。醫院對于薛苗苗來說,只有靈靈去世那晚殘破不堪的印象。
孤兒是沒有權利,也沒有金錢生病的。
薛苗苗不知道世界上其他角落的孤兒是否如此,但至少上城孤兒院里的薛苗苗從來沒有因病住院治療的人生經歷。
病房很安靜也很整潔,她用新奇的目光打量著自己蘇醒後身處的美麗世界,一點兒也沒有感到懊惱。
「你倒挺坦然的,挺高興的,讓未婚夫來陪你急診住院。」
早晨八點鐘的光線明媚白淨得不可思議,像一根又一根終將織成美麗絲綢的蠶絲一般,斜斜地從窗戶外照進來。
薛苗苗循聲望了一眼坐在臨窗病床上的高宜臼,朝陽撫模之中的志高公子即便語氣嘲諷也像個天使一般溫暖可親。她忽然想起了昨晚他發瘋砸爛浴室的不光彩人生史,于是挑釁似的沖他做了個鬼臉。
「要不要叫護士拿水給你喝?喝完水,潤開了嗓子好有力氣和高宜臼大吵一架,彌補晚間的損失啊。」
薛苗苗驕傲地別過頭,才不會上當呢。她薛苗苗是靠著說話賺錢的,現在喉嚨緊澀,還有腫痛的征兆,貿然開口壞了嗓音,還有誰願意听她陪聊。
不過,也就在剛剛短暫的對視之中,她發現高宜臼的一只腳受了傷。稍稍懂得一些些醫學常識的薛苗苗瞥見他的傷口已經到達了需要包扎的程度,她大概已經了解到昨天他受傷有多深了。
我們兩位病友在白日光里用氣場對峙沒一會兒,護士站的當值護士就來房間察看了。
胸牌上寫著姓名為張麗蘭的護士小姐長相很是端莊,她一眼發現了薛苗苗清醒的狀況,很體貼地幫她拿過了一杯白水。
薛苗苗笑笑接過,單手擎著,嘬著吸管喝了個精光。
「謝謝。」薛苗苗緩過一口氣來,不禁感嘆,「活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