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苗苗到底還是因為美晴老師的去世流淚了。
上流社會不相信眼淚,女人的眼淚也只能作為戰斗的武器。
在薛苗苗目前生存的環境里,生老病死哪一樣都必須從容優雅。
沒有哀嚎,更不可能有控訴和怨天尤人,只有深深流動的恨意,會在出其不意的某一天化身利劍直達敵人的咽喉。
她想,薛苗苗還做不到十足十的高貴得體,在某一瞬間,感情的因素終會讓她在人前壓抑不住內心的激情。
等薛苗苗意識到要告訴自己不要哭時,眼淚已經滴落到了果籃里。
「美晴老師教會我很多。」
高宜臼掌心按在她的肩頭上,她全力抵擋著想要依靠在他的臂彎里的軟弱之心,就這樣听憑高宜臼擁抱了她片刻。
不過僅有三分鐘的默哀時間很快也就過去了。薛苗苗也罷,高宜臼也罷,誰都不可能成為美晴老師遭遇槍殺事件的利益旁觀者。
我們沒有身為看客的優游資格,更沒有借機哀憐身世的受害者姿態。
吳師傅從高宜臼的公寓為他們帶來了私人物品,薛苗苗急忙拿過自己的手機打開查看,果然,各路報信的消息從這類社交渠道中雨後春筍般涌進來。
距離他們離開別館新衣日派對還不到十二個小時,上城的社交圈便已經發生了驚天石破的變化。
昔日權勢燻天的志高俱樂部女主人猝然離世,哪怕病重而亡,無疑也會引發社交圈的一場權力追逐的大地震。
何況,美晴老師死于非命,參與到渾水模魚角力中的無形之手便更加多了。
她與高宜臼相互對視了一眼,兩人的臉上都凝聚著不言自明的凝重。
「少爺,秘書部門已經與我協商過了,您留在聖心醫院辦公最好不過的。至于薛小姐——」吳師傅用眼神請示著高宜臼,但他的目光卻最終落在高宜臼摟抱薛苗苗的手指上。
高宜臼像是沒有覺察到家僕兼近臣的眼光一般,他扳在女友肩頭的手反而更加用力,只有嘴里的話還保持著一名公司總裁該有的冷靜。
「公寓是不能再回了,更不能讓苗苗留在醫院陪我,美晴老師去世後,苗苗她一定有很多事要處理。不如一會兒趁著爸爸那邊召見的功夫,我介紹她去大宅那邊暫住吧。」
吳師傅也覺得妥當,但他非常客氣地對薛苗苗說︰「薛小姐如果能提前居住到大宅去,少爺肯定能夠不必在牽掛您的安危。」
情勢已經由不得薛苗苗矯情,以自我方便為中心來選擇容身之所了。
她點點頭,趁機詢問了心底的一個謎團︰「吳叔叔,我剛才瀏覽了手機新聞,我和宜臼婚訊已經有人壓下來了,這是您的功勞嗎?」
「我想和宜臼少爺匯報的也是這點,昨晚邀請記者追車拍攝的的確是我,但後續撤掉新聞的另有其人。」
吳師傅講話非常客氣謙虛,盡管如此,我依然能夠重新認識到吳師傅在高宜臼近侍中不容置疑的地位。
高宜臼聞言並沒有再做任何解釋和評價,從他凝肅的表情中我判斷不出志高公子的內心世界。
根據薛苗苗交際場中的經驗累積,但凡男人到了此種程度的對外關閉心門,一定是在靜靜思索和籌謀一些事情了,當然也可能他們開始在為一些事情下判斷。
作為無法參與進男性世界的女人,此時最最明哲保身的方法便是為他們的野心留有足夠安全的空間,將自己置身與是非之外。
薛苗苗很聰明地閉上了嘴巴,老練優雅如美晴老師,都會卷入復雜關系死于非命。相比之下,簡直初涉名利場的薛苗苗又有什麼資格再追問下去呢。
她小心翼翼地挪動了挪動硌在腰間的水果籃子,嬌滴滴地對高宜臼說︰「宜臼,我想吃隻果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