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手輕抬,緩緩的模著樹干,那粗糙的樹干的皮,他的動作,很緩,很緩,仿佛帶著無盡的悵意。
冉依顏睜得大大的眼,那一瞬,兩顆晶瑩的淚珠就滾落下來。
突然間,祁風熙轉頭過來,看到身後的冉依顏,他著實愣了一下,眸子微微一凝,這個女人。又是這個女人。
他不是第一次見她,而且他很肯定他見過她很多次,但是,關乎于她的記憶他卻根本記不真切,這個女人,到底是誰呢。
她現在站在那里,那白皙的細膩的臉頰明顯有淚水滾落的痕跡,她的眼眸很清澈,清澈如最純淨的琉璃,眼楮,很美,很大,很吸引人,她的眉,淡但是眉形的弧度恰到好處,很優美的弧度。
而她現在站在那里,站在風里,嬌弱的身體,那白色的大衣,長發飛揚,仿佛要被風卷走一般。
她的眼眸,朝著他的方向,仿佛是在看他,又仿佛是在看這棵樹。
有些尷尬,他並不是一個能輕易跟女人扯開話題,隨便就能搭訕的男人。
但是,現在這種情況不走過去也不行,風有些大,他緊了緊衣服然後走過去,微笑
「姑娘,真巧,昨天在珠寶店里見過你,而今天,你也來了這里,現在這里可不是旺季,能踫見一起真不容易呢——」
而冉依顏緩緩的把目光傾斜過去,目光有些凝滯,有些失神,她低低的聲音,帶著喃呢,仿佛在跟他說,又仿佛在告訴自己「是啊,好不容易呢——」
而眼眸終于移到這個男人的身上,橫眉如峰,濃密而有型,他的眼,溫情的完美的雙眼皮,下眼簾也很有厚度,一笑起來,眸光如同春日涓涓的流水,清澈而溫暖,鼻梁很挺,唇形很優美,唇瓣如櫻花,粉潤,光澤。
面色始終如玉,這樣一個男人,怎麼看都不會覺得厭倦,怎麼看,都有一種令人想靠近的沖動。
但是,冉依顏不能往這層面上想。
「我們昨天見過——」祁風熙將手插進褲袋,臉上的神情看起來很悠適,走近,面對著冉依顏
「是啊,好巧——」冉依顏急忙掩飾了自己面上的憂傷,綻開一絲歡愉的笑容出來。
「其實,現在林山不是游客旺季,你也來了…」祁風熙輕笑,那見面的語氣和笑容,儼然看冉依顏已經如一個老朋友般。
「因為每天在市區呆著,看慣了一些白色的建築物,所以,來這里找點綠色——」冉依顏對著他勉強的一笑,因為,她也根本不知道
該說什麼。
「既然這麼巧,我們都一起來了,那麼相見也是一種緣分,不如我們一同走路,看著沿途的風景,說說話——」他提議,雖然,他也有點忐忑,不知道一個已婚的男人對另外一個女人提這種要求到底算什麼,他盡量不讓自己朝那方面想,她只是他一個比較好奇的女人而已,他是一個女人的丈夫,是雙露的丈夫,他不能對別的女人動心,一但動了心,不管有沒有其他的身體上的接觸,都算是背叛了。
他從來都覺得男人不應該做對不起妻子的事,男人,應該有自己的責任。
冉依顏抬頭對著他的側面久久的看了一眼,這個男人,曾經是她夢里想過多少次,回憶過多少次的,而現在,他們以這種形式相見,在雙露嫁進祁家那一刻,她以為,她和他的緣分也就到此為止,這輩子,雖然生活在同一個城市,卻是兩種不同生活,他們,不可能再有任何的交集。
但是,錯了,一番夢回輪轉之後,他突然又一次真正的站在了她的面前,這次,這麼近,這麼近,就如同曾經的他跟在她後面喊小貝兒的距離是一樣的,可是,現在,對冉依顏來說,他不陌生,但是對祁風熙來說,她是陌生的。
明明是曾經盼望的觸手可及的愛,經過一番命運的捉弄後,面前站著的人還是他,只可惜,他的臉,她再也不能觸模,而,他的心,她也觸模不到。
「好,我陪你,一起走——」她說的斷斷續續,那語氣一停一頓,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而看著她有些語窮的模樣,他有些樂了,他長長的吸了一口氣,眼眸朝別處看去,似乎有點感慨。
「其實當我看你第一眼,就有一種熟悉感,我肯定我見過你不止一次,但是,卻一直想不起來,對了,你的真實的名字是什麼,是哪里的人——」
他的腳步邊說邊朝門口方向移動,而冉依顏也頓了一下,因為她突然間有點猶豫,自己真的要跟他一路走下去麼,但是,隨即,她又跟上了他的腳步。
從門口出去,這里是一個高地,可以看到她的那輛紅色的小車停在路旁,听著他的問話,她不知道是一種悲傷還是一種解月兌。
她給他的印象真的不深,又或者,他在跟她見面時太投入,以致忽略了其他。
到現在,他居然都不知道她是名義上的姨子,他妻子冉雙露的姐姐,而且,她還是風家的少女乃女乃,在宴會上,他曾也盯著她看了那麼久,而他對她的身份,認知為無。
可是既然他不知道,她也不打算說,他們之間,本來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夾雜著那些東西的不是麼。
她笑了笑「我叫冉依顏——」
「冉?你姓冉——?」似乎听到這個姓氏,祁風熙才想到了什麼「你跟雙露是什麼關系——」因為每次在場,他記憶力總覺得好像冉母和雙露每次都跟她有牽扯。
「我是冉家的大女兒——」她漫不經心的說著,看著腳下的路,她不想說其他,不想說自己是冉家的大小姐,不想說冉母是她的親媽,她是冉家的親生女,而冉雙露是養女,而事實,恰好相反。
而她,不知道為什麼不順溜的說上這些謊言做成台詞,是因為無稽,可笑,還是因為其實心里是自卑的,她不是冉家的大小姐,從內心,她真的希望那麼家里的是自己的親生父母,自己才是父母最疼愛的女兒,然後是貨真價實的冉家小姐,而不是一個連身份都見不得光的養女。
但是,正因為不是,所以,自尊心不允許她去承認自己另外一個有頭有臉的虛擬的身份。
對于她簡短的回答,而祁風熙的眼眸無聊的移向那快到中午的雲端露出稀疏的陽光,因為光線太過強烈,他微微眯起,也好,其實,潛意識里,他也不想讓自己了解了她的太多,她的身上,如同裝著一個滿載著謎的竹筒,抽出來的全部都是謎,而陷進去,仿佛一種無止境的尋覓,所以,他害怕。
是的,害怕——
推著小車的攤販從他們面前走過,那小車上面插滿了棉花糖,包裝,都是一些最近熱門的卡通女圭女圭。
「是棉花糖麼,我要一個——」車子經過身邊的時候,祁風熙突然頓了腳步,身體轉向了賣東西的小伙。
「好 ,先生,你想要哪一個——」小伙推車推的累,汗流雨下,用頸中的白毛巾擦了一把額頭。「我這是自家做的,干淨——」
祁風熙一眼掃過去,在猶豫。
「我也要一個——」冉依顏見此,輕輕的說著,眼眸看了一下,手直接朝中間那一個橙紅色的橘子味伸過去。
而她的手剛剛伸過去,上面的一只男人的手也恰好模到上面,但是,看見女人的手伸出來,他的手就習慣性的頓在那里。
「你要吧——」
「給你吧——」兩個人,異口同聲。
冉依顏臉紅了,將手縮回來,急忙低下頭。
接著,那個橘紅色的形狀像羊頭的糖遞到她的眼下,她抬頭,愣了一下,就看見祁風熙那黑色的平靜如水的眸光。
「給——」
他說著,聲音很溫和,然後冉依顏用手接下,那感覺,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小小時候的關懷備注的熙哥哥。
「謝謝——」她紅著臉拿下,而祁風熙看著她紅著臉的模樣,比平日的她又添了一份可愛,那本來是如水面般平靜的波光,硬是閃出了一絲異樣。
去掉包裝紙,冉依顏放進口中,還是小時候的味道,酸甜,雖然那種滋味不若小時候的純正,可是,能吃到這個味,已經算不錯了。
自從祁風熙付了錢,賣棉花糖的人推車離開之後,兩個緩緩的走在石子路上,誰也沒有開口說話,一人口中手中捏著一根棉花糖,祁風熙最後選擇了蜜瓜味道,但是沒有拆開包裝紙,而冉依顏的已經放在了嘴里。
石子鋪成的路,很凹凸不平,更何況那上面還又大塊大塊的鵝卵石,因為剛才的糖,兩個人都有點尷尬,沒有人再開口。
似乎都在想著各自的心事,所以,雖然冉依顏低著頭,卻根本沒有看路。
突然,鞋跟一滑,然後只听見腳踝脆響一聲,「啊——」的一聲大叫,冉依顏整個身體就直直向後倒去。
還好祁風熙及時的回頭,然後伸出長臂,一把摟住她。
那軟軟的縴腰,一接觸到男人的手臂,自動帶著的溫熱感,那一剎那,如同觸電般,祁風熙的心猛然一跳,恍然回首,他睜大眼,什麼時候都沒有這樣的心跳了,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
「怎麼樣。你沒事吧。你怎麼樣。」男人急切的問候聲在耳邊響起。
然後將腰身收攏回來,冉依顏腳崴了站不住,一下子就倒進了他的懷里,女人的頭就貼在他胸前,然後,祁風熙就聞到了一陣幽香。
這到底是怎樣的一種香氣,芬芳不膩,清甜而不濃郁,這香,就如同她這個人,越沉迷越難以自拔。
她的身上有種憂傷的氣息,那是她每次見他都表現出來的,不僅憂傷,而且是濃濃的憂傷,她的身上,仿佛藏了很多的秘密,很多,多的讓他幾乎不敢輕易去揭開。
「我沒事,我很好——」躺在他懷里的冉依顏除了說這兩個字,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你明明就不好——」他根本不敢放她下來,因為他明明听到了那一聲脆響,對于一個女孩子來說,肯定是一種很深的疼痛,更何況,冉依顏現在人雖然在他懷里,氣色也還好,可是,他看得清她臉上逐漸顯露出的蒼白。
他一只手將她抱著,卻緩緩的放在地上,另一只手輕輕去查看她受傷的腳踝,他輕輕的一點一點撩開她的褲腳,然後撫上她的腳踝,絲毫不敢用力,但是,他才輕輕的撫上去,冉依顏就一聲尖叫了起來。
「疼嗎——」他抱著她,但是放在腳踝上的手根本不敢再稍微用點力,冉依顏只是蒼白著臉看著自己受傷的腿,額上的汗珠已經慢慢的滲漏出來。
因為她穿的是細跟的高跟鞋,而且她習慣穿十厘米的跟,所以,剛剛在大鵝卵石上滑下去的那一下傷的有點嚴重,但是,她不說,不想說,她不希望用這樣來獲得一個男人的同情。
「你的腳不能走了——」祁風熙輕輕的抬起她的腿對著腳踝左右翻看「在這附近有一套我們自家修建的房屋,里面有藥,如果你信的過我,我現在抱你去搽藥,否則,今天一天都很難下地——」
他蹙眉,眼眸還看著她的腳,已經有些發腫的跡象了。
而冉依顏在他懷里,這是她久違的熙哥哥的懷抱啊,她怎麼可能信不過他,所以,她點點頭。「謝謝你——」
見冉依顏同意,祁風熙再也不多發一言即刻將她從地上抱起,他的車就在附近,一輛銀色的布加迪威龍,帶敞篷,但是,此時是關上的,他打開一邊的車門,將冉依顏小心翼翼的放進去,然後替她細心的接好安全帶,然後自己從另一側車門上車。
車子換方向行駛倒車,這條路的人不多,而且祁風熙開車的技術也很好,很快就將車掉了頭,朝另一邊的道路飛奔出去。
車一路向深山進發,道路越來越坑窪不平,就算是這樣的好車開在路上依然能感覺到微微的顛簸,而祁風熙,似乎沒有考慮多余的事情,一心一意的開車,道路朝深山行駛,道路仿佛一條彎彎曲曲的蛇緊緊的貼著山路,伸出頭從窗外望出去,就是萬丈拔地而起的山峰,宏偉壯闊,一眼望不到頭,因為今天天氣不是很好,陽光也淡淡的,所以,半山腰還有雲霧盤旋。
而另一邊,是河流,還有一塊一塊的方形的農田。
終于,又過了幾分鐘,冉依顏才在河流的上面一片廢棄上滿蒿草的岸地看見了用木頭砌成的一座兩層樓的歐風小木屋。
小木屋的周圍是一米寬的長廊,四面圍著長廊,雖然,小屋一邊鄰水,而另外三面都是廢棄的長滿青草的土地,但是卻很干淨,在這樣錢不沾村後不著店的地方,後面都是繚繞著雲霧聳入雲霄的層嵐疊翠的大山,誰都不想有誰會在這里修一座小木屋,當真別有一番風味。
果然,車就在門口停了下來,然後一下車,祁風熙急忙過來開車門將冉依顏抱出了車內。
這里跟冉依顏想象的一樣,木板是很寬的木板,一根一根很平整,架在河面上,人一踩上去,還是會發出木板 的聲音,但是,人在上面,卻根本不用擔心其他,因為的確很牢固。
他們是從後面的走廊進去的,大門在前面,祁風熙抱著她轉了個圈,大門前就有一個躺椅,而就將冉依顏直接放在上面。
「這里,是祁家偶爾避暑的地方,僕人們每個星期就回來打掃一次,所以,你不用擔心,這些東西都是有人打掃過的——」
因為她怕冉依顏會介意這些東西長期沒有人住,所以怕灰塵,怕髒——
而冉依顏只是認真的盯著他的眼眸,點頭。
熙哥哥,還是跟以前一樣的熙哥哥…她的眼眶,突然有點濕潤。
「你就在這里呆著,我去拿藥——」他對她,那關切的程度遠遠超過了一個熟人,甚至說連親人也不為過,這一切,仿佛都是自然而然,祁風熙根本沒有想那麼多。
冉依顏听著那皮鞋打在木板上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去了,她靜下心來,用力的看周圍,這里仿佛是一個小院落,大門面對的是河流,只是門前用木板鋪起,木板一直延伸到河邊,上下兩邊用各種的器皿種了些花花草草,都是一些很普通的品種,到處可見,卻開得大團大團,蜀葵的花掉的滿地都是,那粉紅的花瓣,因為這地方一直有人打掃,而下雨也沖刷的木板很干淨,所以,就算花朵落在地上,也不會覺得髒和亂。
反而,很有一種貼近自然的舒服…
不遠處的河流上面全是浮萍,幾乎看不見水在流動,這里是山里流出來的積雪的水,是源頭,所以河水並不急湍,反而,如死水一般,咋看去水面紋絲不動,大量的浮萍堆砌,只有大河兩邊的中間,仿佛才能看見一米長的一條渾濁的水面。
對面是山,很高的山,這里仿佛就是一處世外桃源,真不知道祁家是怎麼想到在這里建一個木屋,其實就這小小的一間木屋,不光是錢,就是這設計也蠻難找的。
她從來沒有想過這一天,她畢生還有機會和熙哥哥,祁風熙,兩個人這樣的呆在一起,而且是呆在這樣一種地方,一個遠離塵囂,貼近自然,好似世外桃源的地方。
但是,現實和理想總是差太多,今天的他們卻根本不是情侶,不是夫妻,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
她的美目流轉在河畔的那大叢茂密的水草,眼眸淒淒。
「藥來了——」終于,男人的身影出現在她身邊,來到冉依顏的身邊,祁風熙沒有說多余的話,甚至冉依顏抬眼去看他時,他已經蹲了下來,低頭輕輕的挪動冉依顏受傷的那只腳。
一個褐色的小藥瓶,里面是不知名的藥汁,旁邊放著一大堆的藥棉,祁風熙小心翼翼的將藥瓶擰開,然後一股刺鼻的氣味從里冒出出來,冉依顏皺眉。
「不怕,這個藥治療跌打損傷很有效,雖然氣味是難聞了些——」抬頭看著冉依顏蹙起的眉,祁風熙在旁邊輕輕安撫道。
藥棉沾了藥水,然後祁風熙輕輕的抬起冉依顏的腳,動作輕柔,生怕弄疼了她。
而冉依顏也緊咬著唇,讓自己不要喊痛。
終于,藥水輕輕的擦在她的腳踝上,一股很涼很舒服的感覺立即從心里騰升,擦完之後,祁風熙收了藥水。
「你就這樣別動,過一個小時你就可以下地嘗試著走動了,記著,就算走動,一開始也不可以太用力——」
冉依顏輕輕的點頭。
她美麗的眼眸望下去,而祁風熙恰好將頭抬起,躺椅不高,一低頭一抬頭,兩張臉突然間貼近,幾乎可以看到對方瞳孔里的自己,冉依顏五官都很精致,但是最美麗的就是她的眼楮,清澈,圓潤,大,她的睫毛,得天獨厚的天然卷曲,就算不用任何的裝飾,都美麗的炫目,一不小心就會讓男人沉迷其中。
而此時,祁風熙就是這樣,他一直知道這個女人很美麗,其實,他身邊圍繞的女人又有誰能不美麗?就算是雙露,已經是美女中的出挑,而這個女人,她的美如同印度遮著面紗的舞娘,如同那繁華燦爛的罌粟,美,而且致命,也許是她天生的身上籠罩的一層淡淡的憂郁,如同一層薄紗,讓她的美華麗飄渺且不真實,讓人難以把握,于是,便成了男人最致命卻又欲罷不能的毒。
她的眸子,仿佛只是認真的停駐在你身上一秒,哪怕是一秒,仿佛你就覺得自己在被所有人關注,而不是她,因為她,能帶動所有人的目光。
正因為這樣,祁風熙就一秒被吸進去了,但是,他比一般的男人有稍微有抵制力,所以,他立即從這種誘惑中移開目光,不想讓自己就這樣不堪一擊的淪陷下去。
「咳咳——」他假意的輕咳兩聲,來轉移彼此的注意力,而冉依顏卻只是神色淡淡的收回眸光,因為,她不知道,她帶給祁風熙的引誘力是如此的大。
「你是不是還沒吃午飯,我猜你那個時候過來,應該在路上就耗費了一些時間,其實我也沒有,里面有些簡單的食材,我會做意大利面,你能吃麼——」
他一本正經的問她。
意大利面,冉依顏輕笑,她其實是喜歡吃面食的,尤其是意大利面很有勁道,加上甜醬,那是她喜歡的味道,所以,她歡愉的點點頭。
「謝謝——」
她又說了一次謝謝,可是,這次,祁風熙卻神色淡淡的轉開了眸子,他不想讓自己這麼沒出息,被這樣一個才見過兩三次的女人打敗。所以,他選擇回避。
祁風熙又回到了屋子里,而冉依顏卻又一次將視線放到那寬闊的河面上,風勾起她的細發,她現在的心很寧靜。
屋子里接著響起了叮叮咚咚的切東西的聲音,然後過了十分鐘左右,她听見爆炒的聲音,然後有濃濃的番茄混合著牛肉的味道傳出來,很香,她知道他在里面忙碌,可是,她卻心安理得的坐在這里,熙哥哥,如果讓你知道我就是你小時候一直拉著手,長大了非娶不可的新娘,那麼,那時候的你,到底是一副什麼樣的表情呢。
屋子里不斷的听見翻炒的聲音,那濃濃的香氣越來越重,冉依顏聞著著香味都想睡覺了。
過了半小時,祁風熙端了兩盤面出來,放在旁邊的小桌子上,然後,他把小桌子移到冉依顏的身邊,這時候,冉依顏抬頭看他,才發現他的腰身還系著一個圍裙。
「太久沒做了,不知道味道好不好,這里缺了很多東西,沒有甜醬,我用番茄加上了些牛肉粒,你試試,能不能吃——」
他將身上的圍裙取下來,然後搬來小凳子坐上,將一個裝著面上面放了叉的盤子端過來遞給冉依顏,而冉依顏用手接過來,白色的微微泛著金色的面條一根一根分明的攤在盤子里,上面澆了一層厚厚的番茄牛肉醬汁,聞起來很香,看起來賞心悅目,冉依顏用叉子正準備攪拌醬料時,祁風熙似乎看出她的不方便,急忙把盤子從她手里拿下來,然後自己在桌上攪拌好了,才又遞回她的手上。
「謝謝——」冉依顏輕輕的說著,露出一個甜甜的笑,這是她今天第三次給他說謝謝。
祁風熙沒有介意,端起自己面開始攪拌,然後大口大口的吃起來,而冉依顏仿佛是受了他食欲的感染,輕輕的挑起一根面條遞到自己的嘴里,番茄的酸甜,混合著牛肉的香味,加了適量的鹽,整個都融進了面里,很香,這一直都是冉依顏最喜歡的味道。
熙哥哥,面前的人仿佛比誰都懂她,他做的事情,跟她重視心有靈犀,不謀而合,就算是小小的一支棉花糖,他們都是選那種口味,因為那是小時候他們一起品嘗過的味道。
可是,為什麼這樣一個男人,冉依顏低頭就看見祁風熙埋著頭全神貫注的吃東西的模樣,突然間,她覺得好心疼,好心疼,他的心中,一定還對某些事情念念不忘的吧,又或者,疑惑了吧,迷茫了吧,發現他身邊的女人跟他的小貝兒貌合神離,所以,他才會一大清早開著車來到那滑雪場,模著樹干,帶著不盡的惆悵。無盡的悵意。
身邊如果守著一個跟自己想象中差異太多的妻子,那份責任又讓他欲罷不能,所以,這份糾結,是不是因為這樣,他才和自己保持距離,他害怕自己會分心,怕自己會辜負雙露,害怕自己不是一個好丈夫。
其實被騙的那個人不是她,而是他,正因為這樣,冉依顏才覺得心疼,如同他上午,一個對著那棵樹,那棵樹,是只屬于他們兩個人的樹,她看著他模著樹的那動作,他孤獨的身影,她的眼淚才猛然間滾落了下來。
而現在這個男人就在她的身邊,但是她卻也根本不能相認,她現在已經是風家的少女乃女乃,頂著這樣的一個頭餃,巨大的身份,她還有什麼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力可言,她的身和心現在被緊緊的束縛,連掙月兌都掙月兌不了,何談追求幸福。
她靜靜的吃著盤子里的面。眼眸卻望向河心
「這里的景色很美,能找到這樣一塊地上好難得,如果就在這里住上一輩子,也都值得了——」她似有感慨。
「這里——」祁風熙環眼四周,淡淡的語氣,沉思了好久才決定開口「主要是我為我的未婚妻建的,我很愛她,我等了她十多年,我想在婚前把這所木屋還有我的戒指一起給她,我以為她會喜歡,但是,後來結婚了,娶了她,才知道她不喜歡這里,她不喜歡這種地方,很少來,幾乎不來,于是這里就空著了」
「那你現在還愛你未婚妻麼——」睫毛輕掀,那平靜的眸子在淡淡的陽光下沒有半點波瀾。
「愛吧。」祁風熙也抬頭,放眼看了看河對面,半響,仿佛才下定決心「其實,雖然後來的她跟我想象中有些不一樣,但是,很久以前,我就說過她是我唯一的新娘,我說了我會愛她一輩子——」
冉依顏輕輕的閉眼…。盤子里的面還剩下一多半,她已經沒有再吃下去的**了。
「謝謝你的面,真的很好吃,只是我吃飽了——」她將盤子放在桌上。
而祁風熙也不勉強,他收了兩個人的盤子,然後拿著圍裙再次進了廚房——
四周再無人,安靜的仿佛連河水流動的聲音都听得到,而冉依顏的淚水卻在那一刻無聲的大滴大滴的滾落下來。
熙哥哥,一直以來,我以為自己怨你,恨你,恨你在人群里認不出我,恨你辜負你曾經的諾言,可是,現在我才知道,其實,這種傷害,對我殘忍,對你更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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