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一落,馬太守才注意到自己兒子身邊還站著一個個頭嬌小、面容清麗的學子,當即馬太守有些尷尬,掩飾性地咳了一聲。梁月好奇地看了他一眼,趕緊低下頭,對馬太守作揖道︰「馬伯父你好,我是文才兄的同窗梁月。」
馬太守對梁月輕輕點頭,倒是露出一個平淡如水的笑來。
梁月說完,又對馬文才道︰「文才兄,我想起來,我還有些事情要去找夫子。你和伯父慢慢聊。」
馬文才想了想,便也點頭,讓梁月出門去了。等人走了,馬太守目光又露出陰鷙來,朝馬文才吼道︰「你的傷是怎麼來的?!」
馬文才皺眉不語,馬太守冷哼一聲,道︰「听說你狩獵比賽輸了,負氣自己傷的?!呵呵,你真是有出息了!」
馬文才緊緊抿著唇,不說話。馬太守重重哼了一聲,然後一拂衣袖坐到適才馬文才坐的位置上,目光在棋盤上一掃,眼底閃過一抹驚訝。他轉著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沉吟一會兒,開口道︰「剛剛那個後生就是和你同房間的?」
馬文才沒料到馬太守會來書院,所以梁月和馬太守的第一次見面對于馬文才來說,實在倉促。沒想到的是現在馬太守還注意到了梁月。馬文才弄不明白馬太守的意思,僵著點點頭,一面小心翼翼地打量著馬太守的表情。馬太守皺了皺眉頭,道︰「……他也姓梁,他是梁清甫的什麼人?」
說著,馬太守目光再度落在棋盤上,拿起一粒白子落下,眼底閃過什麼情緒,若有所思。
「爹,梁清甫是什麼人?」事關梁月,馬文才不得不小心謹慎地對待。馬太守卻是狠狠瞪著他,罵道︰「跟你有什麼關系?!我是怎麼教你的?!成王敗寇!失敗的人有什麼資格脾氣?!」
馬文才聞言,緊緊攥著拳頭。這時,陳子俊居然屁顛屁顛地趕來了,馬太守這才掩去對馬文才的責備,轉而皮笑肉不笑地對上陳子俊。
至于梁月,一出門就看到兩邊都守著重兵,不由感慨馬太守這次來尼山書院,真是興師動眾。正因為他鬧的動靜很大,大家都知道了。梁祝和荀巨伯三個還來問梁月,到底是怎麼回事?畢竟狩獵的時候也沒看到馬文才哪里傷到了啊。梁月打著哈哈掩飾過去了,心里倒是對馬太守很好奇。這人看著冷酷無情,卻一听到馬文才受傷就奔赴尼山書院來,關鍵是來了以後卻對馬文才惡言相向,也不知道他們父子兩個是怎麼相處的。
梁月自己是個孤兒,從未有過和父母相處的經歷,所以也不好說。因此和梁祝、荀巨伯三個背書的時候就自個兒起痴來,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馬太守當天就在尼山書院的客房歇下了。梁月不知情,不敢輕易打擾他們父子相聚,因此遲遲沒有回房,還是馬文才出來找她,她才跟他回房的。兩人一路上都很沉默,到了宿舍後,馬文才才先開口︰「你不用這麼避著他,這里是你我的房間,你……該睡覺了,就回來。」
梁月听了馬文才充滿歧義的話,狠狠瞪了他一眼,道︰「馬文才,你又胡說。我是覺得我這個外人在場,你爹有些話不好開口嘛。」
馬文才不說話,等兩人都洗漱休息後,馬文才又從長椅爬到床上,貼著梁月道︰「都是馬統那個奴才!我沒料到他來的這麼匆忙,倉促之下讓你受委屈了。」
額?委屈?從何說起……梁月想想,那什麼,要是自己和馬文才在一起了,那……那馬太守就是自己的公公了?她這才想到重點,也明白了馬文才為何這麼別扭。想通了之後,她噗嗤一笑,對馬文才道︰「要是以後,你爹知道我是一個女的,會不會嚇一跳?」
馬文才無語地看了梁月一會兒,但是仔細一想,他才現自己完全琢磨不透自己父親的想法。他伸手去摟梁月,沉默不語。梁月想了想,又用手肘去推搡馬文才,開口道︰「誒,馬文才,我覺得,你爹……和你還真像啊。」
馬文才身子一僵,道︰「何以見得?」
「好像都是一樣的臭脾氣,心里對誰好表面上就越是欺負人。偏偏還霸道的緊。」梁月說著越覺得自己說的對。嗷嗷,這就是她今天思考一個下午的答案了。馬文才哼了一聲,道︰「……怎麼會?」
他的父親只會用棍棒教育他,稍有不如意的,就又打又罵。對誰好?對他好嗎?馬文才冷笑連連。梁月也想起來他身上的傷疤,那些很有能是被家暴留下來的傷疤,她稍稍遲疑一會兒,轉了個身子,抱住馬文才。
「雖然馬太守有點凶,不過他听到你受傷的消息就這麼火急火燎地趕來,一定是很擔心你的。有爹娘的感覺……一定很好吧?」
馬文才微微蹙眉,梁月的問題,他也不懂。他從來就看不懂自己的爹,他對位高權重的他又敬又怕又恨……有爹娘的感覺?馬文才苦笑一聲,要是最親的娘是被自己的爹活活逼死的,感覺還會好嗎?他抱緊梁月,企圖從她身上尋找一絲溫暖,同時,也希望給予梁月同樣的溫暖。在他眼底,梁月自幼失怙,如今更是親故皆亡,唯一的親人還企圖從她身上得到什麼,她是一個沒有多少親情依靠的人。所以對于自己那麼凶悍的父親,她也能露出一些孺慕之思來。不過這個想法也讓馬文才有些竊喜,梁月對待自己父親的態度,是不是表示她已經接受了自己,也打算接受自己的家人?
「小月,梁清甫是你的什麼人?」馬文才心下一喜,倒是想起這個問題。
梁清甫?是這具身體的爹?伯父?還是什麼人……梁月小臉垮下來了……這個,她好像重生之後就知道自己這身體的哥哥叫什麼。至于梁家的其他人……她完全不知道啊!早知道就問鬼差大哥要一本梁家族譜了!她干笑幾聲,道︰「文才兄為何這麼問?」
馬文才審視了幾眼梁月,支起身子,看著梁月,道︰「你的反應有些奇怪。」
「……馬文才,你回去長椅睡覺!」梁月哼了一聲,表示自己的不滿。馬文才斂去神色,干脆閉起眼楮,道︰「今日真是有些累了,快快歇下。」
梁月踹了他一腳,怕鬧出太大的動靜,驚動馬太守,就由著這廝去了。
第二天,馬文才起床後就去找馬太守了,沒辦法,誰讓他是他老子?他得伺候他啊。馬太守慢條斯理地用過早膳,就讓手下給馬文才重新牽來一匹馬。言及馬文才親手將從小養到大的馬駒殺了,還頗有贊賞。說對待傷害過自己的人、或者是畜生就要狠狠對付回去,不然受委屈的只會是自己。
兩人在馬廄,見到了和梁祝一同前來喂馬的梁月。
「馬伯父,文才兄,早上好。」梁月笑眯眯地打過招呼。馬太守昨天晚上便讓親衛搜來了梁月所有的資料,雖然資料在梁月入杭城後就沒了。但是這並不妨礙馬太守對梁月身世的了解,一想到梁月是那人的「兒子」,馬太守難得露出一些莫名的笑意來︰「嗯。我沒記錯的話,你是叫梁越吧?這兩位又是什麼人?」
「哦,這是梁山伯,這是祝英台,都是我……還有文才兄的好朋友。」
馬太守笑著點點頭,這讓梁祝和梁月都覺得馬太守也不像大家傳聞中的那麼怕嘛……以前還覺得就馬文才這樣的性子,老爹也好不到哪里去。事實上,馬太守坐到了太守這個位置,豈有表面功夫做不好的?對付幾個小女圭女圭,那還是簡單的事情。
「小越,我要和文才一起去找山長,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走走?」馬太守對待梁月的態度有些奇怪,說不上和顏悅色,但卻不是單純的皮笑肉不笑。這個變化讓梁月和馬文才都很吃驚。不過梁月是挺高興的,畢竟被長輩喜歡是好事啊。馬文才的心理就微妙了很多,話說……小月這個稱呼是他的專利啊!爹你在搞什麼……
「阿越,你快點去吧,這里就交給我和英台了。」梁山伯對梁月眨眨眼。梁月也笑著點頭。馬太守看梁月眼底一派純真,一路上只是他問一句,她答一句,偶爾說些書院里的生活,全無阿諛奉承的樣子。他閱人無數,自然沒有看走眼的時候,心里也不知是嘲諷還是感慨︰
梁清甫啊梁清甫,你這兒子是和你生了一模一樣的性子!哼。
到了晚膳過後,馬太守和馬文才獨處,馬文才才將壓抑在心里一天的疑惑問出來,他爹為何會對梁月的態度生這麼大的變化。馬太守哼了一聲,道︰「他父親曾與我同朝為官。你爹我為官多年,梁清甫卻是我唯一見過的……奇怪的官。」
提及對梁清甫的評價,馬太守還稍稍遲鈍了一下。
梁月雖說是父母皆亡,但是能入尼山書院的都是士族之後。而之所以上次王卓然針對梁山伯的事件沒有牽涉到梁月,那就是因為梁月還有杭城大戶梁家這門親戚。馬文才心想,父親一定連夜調查了小月身世,興許是自己對小月的態度讓父親注意了,也或許是父親從小月身上看到了昔年同僚的身影。不管是什麼樣的念頭,父親終歸是去調查了。而令馬文才想不通的是,既然梁清甫是小月的父親,為何提起梁清甫,小月的反應會那麼奇怪呢?
「這張長椅怎麼擺在這里?」馬太守忽然出聲。
作者有話要說︰嗷嗷嗷我給月月開了個小小金手指
啦啦啦啦大家再也不必操心月月受委屈神馬的
馬太守和梁爹爹的相愛相殺的故事以後揭曉~
多謝莫莫的地雷麼麼噠~~~
大家看文愉快,遁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