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吉曼然緩緩垂下頭,整張臉藏在發絲中。
半響,沉默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灕君哥哥……」阿吉曼然垂著頭,聲音沉悶地喚了一聲。
「嗯。」灕君終于停下手,輕應了一聲,把阿吉曼然的腳放到床榻上,用被子蓋好,然後抬起頭,溫和依舊,「你說的不錯。」灕君頓了頓,眸光微微一變,瞳仁如同化不開的濃墨,幽深莫測,「是我下的手。」
阿吉曼然身子一顫,垂在兩側的手掌兀地收緊,死死握緊成拳。
灕君手掌覆上阿吉曼然的拳頭,感覺到阿吉曼然的顫抖,好看的眉毛皺起,眼底突然閃過一道紅光。
灕君身子僵住,眼眸中情緒瘋狂變換,臉上浮出幾絲痛苦,眨眼間額頭上便滲出密密麻麻的汗珠,然而握著阿吉曼然的那只手卻依然穩如泰山,連溫度都不曾改變。
好一會,灕君面色才恢復過來,看著一直垂著頭的阿吉曼然,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容,眉間帶上一抹心疼。
「為什麼?」沙啞的聲音從黑發間傳出,如被撕裂一般。
蒼傲是自己認定的大哥,灕君哥哥是自己的夫君,可為何……
為何灕君哥哥要去設計大哥?
不是說好游遍大陸,尋一個舒適的地方相伴到老嗎?
不是隨心而動,自由自在嗎?
明明知曉蒼傲是她大哥,新婚時還來恭賀他們,灕君哥哥為何要這麼做?
阿吉曼然面色蒼白無血,下唇被咬出一道血印,親近之人被另一個親近之人設計到快要喪命。
震驚,不解,痛苦,擔憂,對蒼傲的歉疚,被灕君背叛的憤怒,諸般復雜的感覺沖擊得阿吉曼然喘不過氣,身形搖搖欲墜。
僅存下來的一絲理智最後化為一聲沙啞撕裂的「為什麼」。
她要灕君的解釋。
灕君手掌微微收攏,一直優雅從容的聲音此時也有些沙啞,卻依然磁性悅耳,一字一句緩緩出口。
「小然,我是灕朝聖君,雖然灕朝滅亡,可灕族以及不少臣民依然篤信著我。」
「他們等了我兩百年。」
「有人守了我的軀體兩百年。有人在四國夾縫中苦苦撐著,就為了能讓我醒來時有自己的一點勢力。有人打下偌大家業,可在我醒後絲毫沒有留戀地全部交給我……」
「這些人都不是當初和我打天下的那些人,只是他們的後代或是繼承者。可那份忠誠和信仰卻是如出一轍。」
「小然,我是他們的信仰,是他們的君主。」
「來自現代的我們可能理解不了一個人被推到這般高的地位,就連被信仰的我也是。可這般濃烈甚至狂熱的信仰我無法忽視,無法不去回應。」
「他們望著我再次一統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