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則見那白發跛嫗,挾持著岳靈珊,也不知是何路數,飛身下馬,手扶劍柄。待听她說是什麼女兒雲雲,又叫出當年自己的閨名,便問道︰「前輩,你是何人?既知我名,想必是個故人。縱有什麼過節,咱們兩家也可慢慢相談,再不濟手上分勝負也可。挾持我不懂事的女兒,又算什麼英雄?」
那跛嫗听她口稱自己前輩,又說岳靈珊是她女兒。怒氣更大「寧凝霜,你這個賤人給我住口!靈珊明明是我的女兒,卻不知被你灌了什麼迷湯,居然不認親娘。你當年厚顏無恥,勾搭我的丈夫。如今又姘上了一個什麼國舅,當真不要臉!我來問你,岳不群那狗賊何在?今日我要你們兩個,一起在我的杖下做鬼。」
寧則倒不在意她的傷,只是仔細端詳她,忽然問道︰「前輩。你……你莫非是?」
那跛嫗怒道︰「什麼前輩!我分明是你師姐,當年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彩鳳仙韓秀,岳不群那賊的原配夫人。你是不是以為我死了?我若是死了,這老天爺又派誰來收你們這對無恥的狗男女?來來來,你先吃我一杖。」
岳靈珊見了寧則與鄭國寶,就有了主心骨。大喊道︰「國舅!娘!你們快救我啊。這老妖婦實在厲害,我打不過她。」
韓鐘秀聞言更是怒火燒,手上加力,攥的岳靈珊幾乎痛呼出來。「靈珊,你說誰是老妖婦?我是你的親娘。你如今怎麼反倒認賊做母?你看清楚,就是這個賤人。當年聯合你爹,對我下了殺手。把你娘害成這個樣,你該和娘一道,把他們殺了才對。」
寧則當初與岳不群同練玉女劍,結果練來練去,控制不住,鑄成大錯。當時岳不群的妻韓秀,生完岳靈珊後身體一直不大好。可是再不好。她也是正妻。寧則又不可能去做妾,這事始終是個麻煩。但是這麻煩沒持續多久,韓秀就一命嗚呼。
她死的恰倒好處,寧則正好做了填房,也就沒了那許多的問題。可是沒想到,今日韓秀這個死人,居然復活了。更沒想到的是。當年明艷照人的韓仙,怎麼變成了今天這副可怕模樣?按年紀說,韓秀與岳不群相仿,也不過五十出頭,可看她這模樣,說七十也有人信啊。
鄭國寶在馬上嘬著牙花「嘖嘖。瞧這副尊容,岳老兄居然肯跟她生個女兒出來。我總算知道,岳大俠這鎮定養氣的功夫,是怎麼練出來的了。別的不說,就這忍字功。旁人就比不了。」
韓秀雖然對鄭國寶怒目而視,但也知道。眼下還是先收拾寧則要緊。將拐杖重重一頓「我今天也讓這些後生晚輩听著,你們奉如神明的師娘,到底是什麼樣的賤貨!她當年初入我華山氣宗,仗著有個做巡按的老,便要人拿她當公主寵著。其實,骨里就是個見男人就邁不動步的〞saohuo〞。」
令狐沖面色蒼白,比前些天,似乎更憔悴了。此時忍不住道︰「韓……韓前輩,你雖然是本派前輩人,但也請嘴下留德,若是再這麼口出不遜,令狐沖……」
韓秀冷笑道︰「你能如何?苦頭難道還沒吃夠麼?閉上你的嘴,否則要你的命!她若不是個〞saohuo〞,又怎麼會勾引我的男人,與她做那無恥勾當?又攛掇著,岳不群那狠心賊殺妻。那狗賊,為她美色所迷,竟然真喪心病狂,對我下了殺手。當時我正在病,他將我帶到仙掌峰上,只說是舊地重游,讓我散心。哪知卻突然發掌,將我推下懸崖。」
寧則心里已經猜到十有八是這種情況,否則韓秀哪來這麼大怨氣?再者,如今回憶起來,韓秀當年死的未免也太順天應人恰倒好處。如今死人復活算帳,也是當年種下的惡因。
多年來,岳不群與她生活雖然艱難,尤其近幾年生意失敗,更是負債累累。但是岳不群那完美君的形象,與她父親的形象基本重合,這也是她為何多年來無怨無悔追隨丈夫的重要原因。今天才知,原來自己那君丈夫,居然干出了殺妻的勾當。所圖者,多半也是自己爹的權勢地位。畢竟,在與自己成親不久,那場改變華山命運的大火並就開始了……
她只覺得眼前陣陣發黑,強自咬牙才支撐著自己不摔倒在地上。只想著︰我決不能倒下去,不能讓弟門人看了笑話。強自支撐道︰「韓師姐,當年的事,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確實一無所知。乃至見你之後,我一時都沒認出你來。直到現在,我才真相信,你是我的韓師姐。還記得當年,我第一次去師兄家的時候,你拿我當親妹看待……」
韓秀怒道︰「住口!你還有臉提當年麼?我當年拿你當親妹看,你卻偷了我的男人。忘恩負義,莫過于此!你第一次來家時,我將自己最心愛的首飾送你,將上乘的劍法傳你。你有什麼心法上不明白的,也是我為你指點迷津。結果,我卻被你害成這樣。若不是你在旁攛掇,岳不群怎麼會對我下殺手?我這條腿,雖然經了不知多少名醫調治,卻再也治不好。而我這副模樣,也是拜你所賜。我忍了多年,今天回來,就是要把屬于我的一切都奪回來。丈夫,女兒,思過崖,華山。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你這賤人,就該去死!我听說你如今在江湖上名聲恁大,我這跛倒要會會你,看看咱們誰強誰弱?」
寧則也知,這位師姐當年就以膂力聞名。她又是氣宗出身,內功精湛,如今雖然模樣變成這副樣,但一身修為還在。尤其看她今天有備而來,想必是對武力有相當的自信。
如今那段經歷被踢爆,寧則在道義上也不佔優勢,拔劍過招,氣勢上,已經先弱了幾分。不過不管怎麼說,也總沒有讓對方一拐杖打死的道理。抽出流光劍「韓師姐,你信也好,不信也罷。當年的事,確實與我無關。不過如今華山派正值多事之秋,這份基業,也不能這麼雙手獻給師姐。要真要交割,也得等師兄回來,由他拿主意,小妹可不敢私相授受。再說,那些嵩山弟,為什麼也出現在我華山?」
韓秀冷笑道︰「好個托詞。我听靈珊說了,岳不群那賊欠了好大的饑荒,留書出走。還留了封休書,還你自幼之身。只是這種詭計,也只好去騙靈珊這種傻姑娘。我看,分明是你和這個國舅姘上,把岳不群給謀了。再找人偽造了那麼一封書信,卻說是岳不群留下的。還把掌門之位讓給你坐,你們倒打的好算盤。我今日來,就是不能讓你們的詭計得逞。若想拿走華山,除非是贏了我的鐵杖。那些嵩山弟,是左盟主派來主持公道的。賤人,是不是害怕了?」
她將岳靈珊朝外一推,將岳靈珊推了個趔趄。用鐵杖點地,人向前躍,便待與寧則交手。寧則心道︰若是就此死了,倒也一了百了。只是這些可憐的孩,今後又指望誰照顧?見岳靈珊別推的跌在地上,又擔心她是否摔疼了。見她杏眼含淚,朝自己這邊看來,心如被刀割。自己死了簡單,這些孩難道今後就落到韓師姐手里?看她此次大難不死,心性上已經有些偏激,這些孩在她手上當真能落好?再說那些嵩山弟是怎麼回事?如果師姐投靠嵩山,自己能把祖宗基業,交到嵩山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