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顯欠了師叔的錢,就得干跑腿的活。任盈盈等人急需軍餉,因此兩下一拍即合,她便帶人打下了金山寺。可沒想到不等她轉移,就被僧兵咬住了尾巴,而且四方僧兵會合,任盈盈突圍失敗,只得退守金山寺,兩下打成了個僵持局面。至于通顯等人,全都失了聯絡,也無消息。
黃伯流道︰「我們人馬雖然多,奈何大家人心不齊,彼此之間互不統屬。大家各自為戰,幾次解圍全都因此失敗,白白折了人馬。因此便琢磨著,必須要先選出一位盟主,統帥群雄,才能一戰成功,救出聖姑。」
鄭國寶道︰「我說起來,也不是你們河南綠林的人。我便是做了盟主,怕也是不會有人服我。這河南綠林道的事,終歸是要你們綠林人來管,我一個外人,怎麼好插手?」
諸百藥苦笑一聲,「國舅,咱們明白人就別說糊涂話了。這河南的綠林盟主,怎麼可能由河南綠林的人來當?總歸是要給個外人來做,我們才能放心。您是聖姑的心上人,您做,總好過別人做。要是落到別人手上,聖姑她老人家,可就別想得救了。我們這些天,內斗死的人,比解圍死的人多了幾倍,再這麼下去,自己就要散了。至于管理上的事,您可以安排幾個副盟主,到時候您在京里發號施令,具體的活,就是幾個副盟主干了。」
在開封,幾路人馬爭搶國舅。其實也都是在爭搶副盟主的位置。這次的盟主,雖然是為了解救聖姑而臨時設立的職位。不是常職。但是自來職位設立容易,撤消困難,將來想要罷免這個盟主,便是任盈盈,也未必能做的到。
若是河南綠林有人當上這個盟主,那麼其他人還用的著混麼?誰不听他的,他就可以直接帶著各山寨去滅了這人的門,分了他的東西。因此河南綠林的盟主。絕對不能是河南綠林的人。所謂勾心斗角的名門正派,坦率質樸的魔教邪門。那是魔教用來招生的廣告,誰信誰傻。大家都是人,怎麼可能魔教的比正教的就要善良?就要厚道?
換句話說,當名門正派指望不上的時候,魔教這種邪魔外道只會更爛,不會更好。綠林黑道。也是一個道理。各山頭之間的吞並械斗,從來就沒有停止過。若是在河南綠林里選出一個盟主,那麼與他敵對的山頭,還要不要活了?因此,這個盟主選拔活動,從一開始就充滿了血腥與殘酷。
只是在前幾天的比武奪帥里。一連折了十幾名出名的好手,大家才漸漸冷靜下來,按這種死亡速度,怕是大家內斗就要死光。這時又听了欽差鄭國寶自陝西入河南的消息,黃伯流等人便想著。干脆就捧這國舅上位。到時候他不可能長駐河南,這大權。還是要落到副盟主手里。
一路上山,鄭國寶總算是把大致情形了解了一下。如今五霸岡上,也分為若干派系,有的人根本就不想救任盈盈,反倒是想要借刀殺人。據說黑木崖的代表,也即將抵達五霸岡,想要任盟主一職。
黃伯流這幫人,以前與任盈盈走的太近,若真是黑木崖的代表當上了盟主,他們被清洗就是早晚的事。這也決定了這干人的站邊,他們必須無條件的支持鄭國寶,否則就是個死。還有的則是比較理智的一方,他們支持勝利,誰是勝利者,他們就支持誰。等國舅人馬來到岡上松林間的一片空地,但見東一簇,西一堆,人頭涌涌,這些人形貌神情,都是三山五岳的草莽漢。
河南綠林各路山頭聯軍近五千數,再加上招收部分流民、潰兵,統計兵力過萬,對外號稱擁兵十萬。今日在岡頭的,都是各路軍頭,手上都掌握著一定實力。見國舅這支人馬上山,便有不少人湊過來見禮討好,另有一部分人則表現冷淡,還有些人則是原地沒動,似乎不知道該去哪邊比較好。
鄭國寶與群雄一一見過,見其滑不留手游迅也是個首領模樣,沒想到他也混成了一路小軍頭。游迅笑道︰「運氣,純粹是運氣。小的本來是被裹脅在劉賊甲庚的甲字四營里,給他的兄弟劉甲壬做個幕。我有心殺賊,可是人單勢孤,有心無力啊。結果劉甲壬被蔡公沖火並,隊伍沒了主心骨。又被鎮嵩軍一沖,就亂了營。我恰好揀了個箱,您猜怎麼著?那箱里,除了銅錢,就是銀。我當時身邊又有一桿大旗,便把旗立起來,又高聲吆喝,告訴他們帶兵器過來的給一貫錢,空手過來的給三百,若是帶了火器來的給二貫。當場發錢,絕不含糊。這一下您猜怎麼著,居然讓我聚了三百多兒郎,我把他們編成河南忠義救**,自認了個僉事餃游擊。您听這名字,這可是向著朝廷的部隊啊,可不是反賊。」
黃伯流道︰「游迅游老兄,他手下這支人馬,都是甲字四營的正軍出身,都能打仗的老兵。在各路軍頭里,也得算能殺善戰,如今的游老兄,可沒人敢小看了。」
眾人敘舊以畢,黃伯流來到空地間高聲道︰「眾位同道!今日老天開眼,把國舅爺送到了咱五霸岡頭。我不說,大家也知道,這幾天咱們為了這盟主之位,折了多少好兄弟,好手足?可是這樣下去,又如何能選的出個大家都肯服的盟主?依我之見,這河南綠林的盟主,只能公推國舅爺來做。」
他咳嗽一聲,又道︰「眾位請想,咱們拉隊伍為的是什麼?不還是為了招安當官,給孫討個好出身麼?要是沒有國舅,誰能給咱們弄個正經出身,誰能給咱們換來官身前程?」
吃綠林這碗飯的,大多想混個官身前程。招了安的強盜,是好強盜,能混上官身的強盜,就是最成功的強盜。綠林人,日過的太也辛苦,實在不是人過的日。人若有一線之路,誰也不樂意當匪徒。黃伯流一甩出官身前程,各路軍頭彼此交頭接耳,紛紛意動。
忽听一人高叫︰「黃頭領,你也不必說那麼多廢話,鄭國舅是官家人,如何肯做咱這綠林草莽的盟主?你可不要拿咱的熱臉,去貼別人的冷**,到時候連累整個河南八府的豪杰,都跟你丟人。」
黃伯流功力精湛,嗓門也亮,這人的聲音能壓過他,顯然修為竟還在黃幫主之上。鄭國寶來到黃伯流身邊,清清嗓,「本國舅此次奉皇命,來到河南,主持戡亂之事。這河南亂兵,是剿是撫,由我一言而決,這些,大家應該也都知道吧?你們這說是河南綠林選盟主也行,可若說是各路團練義勇,共議軍情,也不是不行。至于你們想當什麼,就自己決斷吧。本官這次來到五霸岡,也不曾帶著我的十萬鐵甲,也不曾帶著千門佛郎機。帶的,只有兩件東西,那就是,一、委任狀;二、軍餉!」
他沒有武功根基,聲音也不大。但是最後這幾句話,威力卻勝過千門佛郎機,十萬鐵甲兵,更勝過少林獅吼。在每個人耳邊,此時回響的,都是這委任狀和軍餉。
這些軍頭們,如今手上大多緊張。這些部隊若是沒有軍餉,可就別指望能有什麼戰斗力。因此一听這兩個字,不少人眼楮開始放光,有人問道︰「國舅,你帶來多少餉銀,又是怎麼個分法?」
「那委任狀,能給個什麼官當?朝廷認可不認可?是空餃,還是實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