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如淮揚大力鷹爪門王家這種門派,其本身就是由鹽商贊助成立的門派。不論鏢局、武館,都離不開鹽商的注資。因此為鹽商賣命,也是題應有之義。這些人身上有甲,原本就不好對付,加上武功走的是實戰搏斗流,不追求好看美觀,只追求殺傷,任我行殺人無算,應付起來還行。丹青生這些年總和人才周旋,武功早就走上了華麗、大方、代表人類未來發展方向的歪路,與這種實戰流過招,處處受制,好幾次差點死掉。
丹青生此時見任我行戰不下那個彭家高手,知道任我行一身功力未恢復到巔峰時期,這樣戰下去十分吃虧,一不留神,可能就有性命之憂。急忙喊道︰「教主,算了吧。把東西讓他們拿走,只要您活著,比什麼都好。」
任我行怒喝道︰「廢話!老夫縱橫江湖,幾時吃過這麼大的苦頭?今日若是護不下這些東西,還用的著出去混麼?連幾個護院都對付不了,還如何去光復聖教?」
他心里想的是︰我若是這麼兩手空空的去見國舅,還有什麼面?難道要我吃女兒的軟飯,靠女兒來混個前程麼?因此手上加緊,恨不得將這對手斃于劍下,可是這對手竟是異常頑強,身上又有甲冑,一時三刻取之不下。
其他的護院受限于地形突不進去,也十分焦急。有人喊道︰「彭頭兒,你不行先退下來。換我們吧。咱們誰手上的玩意,彼此心里有數。這老鬼確實難對付,干脆,車輪戰他。」
還有人喊道︰「用擊賊神機石榴炮!」
結果話剛說完,就有人反對,「這地牢修的結實不結實誰知道,扔不好,把地道炸塌了,咱們誰也活不了。你們不是有鳥銃麼?用槍打他。」
「說的輕巧。這東西怎麼用?咱們從小學的是功夫,這東西實在是不會擺弄啊。」鹽商有錢,也舍得給自己的護院武裝。便是這要緊的火器禁物,也千方百計買到手,散發下去。不過有槍是一回事,用槍就是另一回事。
火器這東西,決不是拿起來就用的棍。一名火器手的培訓。當然要比弓手簡單,但是前提是培訓。鹽商也曾找了幾個老兵來,作為護院的教習。只是那些老兵,也沒念過什麼書,不大認得字。屬于會做不會說,脾氣又不好。動輒便要罵人。
這些護院們與那些老兵相處不大愉快,又對自己一身功夫有自信,于火槍上就沒怎麼學過。今日想要開槍,幾十人竟然是連一個會開槍的都找不到。就在此時,只听隊伍後面傳來幾聲槍響。
那些護院初時只當是自己人把槍放響了。破口罵道︰「這是誰干的?不知道鳥槍裝一次多麻煩麼?會放到前面放來,別在後面亂用。」
這帶隊的乃是一名巫山派的長老。為人倒是精細。「不對,咱們一共三桿槍,都在這,後面這槍,不是咱的人放的。不好,是魔教的人下來了!這梅莊的人怎麼這麼窩囊,剛頂了這麼一會,就被人沖下來了?趕緊頂住!」
地道並不寬敞,大兵團也展不開,這些護院武藝高強,即使兩面作戰,也並不十分擔心。立刻就有人沖到後面,敵住向問天等人。向問天與綠竹翁作為箭頭,與對方的高手接戰,邊交手,邊喊道︰「教主,向問天、綠竹翁帶人前來為您助拳!教主武功蓋世,天下無敵,區區幾個小丑,絕對當不得您一擊!」
任盈盈也高喊道︰「爹爹,女兒帶人來救您了,您再堅持一會,咱們一家人就能團聚了。」
任我行听到來了援兵,精神大漲,一口劍施展的如同光球相仿,那位五虎斷門刀的好手被攻的守多攻少,落了下風。一名淮上鷹爪門的前輩迎上去,將這彭家人換下去。只是任我行吸星神功別有竅門,兵器格擋時能吸取內力,因此交戰的長力遠勝他人,短時間累不倒他。
又斗了盞茶光景,又有一隊錦衣衛從上面下來。見下面打的歡實,為首之人皺眉道︰「都什麼時代了?怎麼還這麼刀來劍往的,當真不耐煩,來人啊,排槍隊上。」
這些錦衣放槍是操練熟的,幾排燧發槍一齊開火,這狹窄的地道,輕功施展不便,就是想躲槍也沒地方躲。那些錦衣也不瞄準,排好隊列只管開槍。一排槍放完,就有人把裝好彈藥的槍遞上去,同時把空槍接過來裝彈。
反復傳遞,槍彈打的如同下雨,絲毫沒有間歇。那幾位好手高人,終究也是血肉之軀,哪里頂的住槍彈?以往的交戰,不管是巡檢還是鹽幫,乃至匪徒,誰有這種強大的火力?
亂槍打擊之下,只見一個個高手彈倒下。這些人也慌了神,有人咬牙道︰「扔擊賊神機石榴炮!我們不得好死,他們也別想活,干脆大家同歸于盡吧。」
七八枚石榴炮在幾名高手同歸于盡的覺悟下,拼著彈丟了出去,還有兩枚被直接丟到了牢房里。丹青生大叫一聲,就朝任我行的那張石床下面躲,卻見這形如石榴的鐵疙瘩扔到地上,滾了幾滾,就滾到牆邊,一動不動。也不見有什麼效果,這東西難道是扔出來砸人的?
那些帶隊的錦衣識貨,一見這東西喊道︰「大家別慌,這東西連軍衛上的人都不怎麼用。別理它,沒事。」
這個時代的火藥爆破力遠不能與後世相比,自然做不出後世水平的手榴彈。其與嘉靖朝三邊總督曾銑研究的慢炮一樣,都是屬于把東西扔到那,等你揀起來時,炸你一臉的水平。
事實上,這東西要真有手榴彈那麼大威力,扔出去炸一片。也早就在軍里普及開來,哪能少有人用。再者,以當時的技術而論,如果真有這麼大威力,那麼哪個不怕死的,還敢把它掛在腰上?當時可沒有安全拉環這個概念啊。
眼看這最後的大殺器沒有作用,這些護院有些發慌。他們早就挖了一條通向這監獄的地道,若是順這條道返回,倒不是不能。可是家主給的任務沒完成,跑回去又有什麼好果吃?繼續打下去的話,在這種亂槍攻擊下,這些武人的士氣距離崩潰也只一線之隔,任是再怎麼吆喝,也組織不起有效的反擊。
也有人想過不管一切沖進牢房里,先把那東西燒了再說。可是卻見任我行一咬牙,猛的吐了一口鮮血,接著又過了幾招之後,整個人就像變了個人一樣。雙目發紅,出劍如風,不管速度還是力道都提升了一大截。那位原本能勉強支持短時間不敗的鷹爪門好手,只幾招就被斬于劍下。
「天魔解體!天魔解體!」有人識貨,一眼認出這是魔門頂邪門的功法,據說是以燃燒生命力為代價,讓自己的功力憑空提升一倍。使用完這種武功的人,輕則殘廢,重則喪命。這任老貨抽的什麼風,犯的上和我們同歸于盡麼?
可是不管怎麼說,實際情況就是,這幫人在這種條件下,是打不過一個提升了一倍的任我行的。如果是在空曠地帶,螞蟻多了咬死象,他就算提升四倍,也打不過這麼多人。又或者不來援兵,大家慢慢耗,等到天魔解體的功效一過,這老兒不用打自己就死了。
可現在實際情況是,前有一個短時間堪稱無敵的任我行,後有一群不講規矩,拿著快槍緩步前進的錦衣衛,這個仗要是能打下去,那才叫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