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璃赤是直接朝著客棧的方向走回去的,他走在前面,七夜走在後面,他的步伐不快,七夜剛好能夠不快不慢的跟在他的身後。
此時已經是深夜了,對岸圍著篝火的牧民們也慢慢的散去,冷月之下,唯有一些零星的火花還在燃燒著,清冷的月輝自夜幕上灑下,地上可以看到他走在前方那清淡而略顯斑駁的小影。涼風之中還飄蕩著那股淡淡的酒香。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便是這麼一路往客棧的方向走著。
一直往前走了很遠很遠,直到穿過那寂靜的小道,眼看著客棧就在眼前,北璃赤突然停下了腳步,而一直走在後方的七夜一時沒反應過來,差點撞了上去,幸虧她反映足夠的迅速,才站穩了腳。然而,卻是站在離他不到半步的距離。
北璃赤並沒有轉過身,似乎又是思量了好一下子,低沉的語氣帶著一些春雨般的涼意,宛如清風拂過秀林一般,幽幽的傳了過來,「七夜,若是朕不能一統天下……你是否願意……」
聲音落下,七夜徒然一怔,抬著目光靜靜的望著他那略顯孤寂的背影,然而,許久卻也沒有听到接下去的話。
七夜驀然低下目光,然而卻隱約中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眼前的雪地上突然出現了幾滴紅,目光下意識的上移,才發現那鮮血是從他的左手心里滴落的,修長白皙的手指微微沁著一些鮮血,看起來竟有些無力的感覺。
應該是剛剛捏杯摔碗離去的時候給劃傷的。
七夜想了想,終于還是緩緩的伸手從自己的衣袖里掏出一方手帕,往他那只受傷的大手里塞了去……
柔軟的觸感傳來,北璃赤禁不住微微收緊了手指,捏緊那方手帕,緩緩回過身子,低下那深沉的視線,緊緊鎖著七夜那張淡漠的小臉,那眼底深處分明夾著一絲淡淡的情愫。
「朕給你的笛子呢?」
良久,北璃赤才緩緩移下眼神,看向她那雙素手,開口問了這麼一句。
聞言,七夜愣了一下,然而卻是下意識的伸手往自己的衣袖里掏了去,那支長笛便出現在她的手中。
看到這一幕,北璃赤那陰沉的臉色才稍稍好看了幾分,接過了她手中的長笛……
「都隨身帶著?」
北璃赤問道。
七夜倒是輕輕的點了點頭,淡淡道,「當武器使得習慣了。」
這話落下,北璃赤那剛剛緩和的臉頓時又沉了下去,「朕的東西到你手里都變得廉價了。」
那低沉的聲音染著一些不滿,七夜自是能听得出來的,感覺有些氣氛不對,然後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偶爾吹吹也能打發時間,小七挺喜歡听笛。」
說了這麼一句,七夜才緩緩的伸手從他手里拿回笛子,靜靜打量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看了看他,然後才低下目光又看了看那鮮血已經染紅那方手帕的大手,將笛子往衣袖里一收,竟是微微嘆息了一聲,「回去吧,我給你包扎一下,大冷天的,傷口不容易好。」
說著,那清瘦的身軀便越了過去,輕盈的步子踩碎了一地的清輝。
北璃赤望著七夜那遠去的背影,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微微捏緊的手帕,沉默了一下,眼底才緩緩浮起些許的緩和,將臉上的面巾戴上,拉了拉斗篷,然後才跟了上去。
北璃赤的客房就在七夜的房間的隔壁,回到房間的時候,整間客棧內早已經是靜悄悄的一片。
房內,北璃赤就坐在桌邊,七夜則是小心翼翼的替他清理傷口。
「七天不要踫水,傷口有點深,你自己當心一點。免得留下什麼後遺癥。」
七夜一邊說著,一邊替他纏上紗布。
而北璃赤卻是一直淡淡的低頭望著忙碌的她。
「留下了也是你負責。」
男人此時那臉上的陰沉已經盡數褪去,如今便是這麼一副神色淡淡的樣子,雲淡風輕的開口道。
聞言,七夜動作一頓,抬起頭有些匪夷所思的掃了他一眼,才接道,「我不接受你的威脅。這好不了吃虧的,可是你自己。」
七夜迅速的系好打結,然後才倒了杯水遞給他,在他身旁坐了下來。
「七夜,朕從來都是相信你的,朕不會為難你,希望有一天你會自己想要留下來,留在朕身邊,不再想要離開……」他說著,便是定定的看著七夜,目光很是深沉真摯,語氣也是異常的低沉。
停在那淡淡燈光上的眼神不禁頓了一下,似乎終于有點明白他今晚突然負氣拂袖離去的理由,然而,七夜只是微微握緊了衣袖間的長笛,冰涼的觸感傳來,她恍惚了一下,許久,她才抬頭,深幽的眸光定定的看進他那深不可測的瞳孔里,輕輕道,「好吧……我答應你會考慮試試。」
听到這麼一句,北璃赤那雙黑眸便浮起了一道莫名的柔光,臉上竟微微染上了些許清淡的溢彩,唇邊勾過一道完美的弧度,閑置的大手一伸,輕輕的握住七夜擱在膝上的素手,彼此的溫度透過掌心傳了過來,原本是兩只都那般冰冷的手,如今握在一起,竟然都能感覺到彼此的溫度,有些暖意便是了。
他心中在為她剛剛的答案感到有些淡淡的喜悅。
「謝謝你,七夜。」
狂傲不可一世的赤帝陛下如今竟然也會說出這麼一句話,七夜頓時怔了一下,看著他的眼神居然有些迷離了起來,這麼看著他,居然感覺有些不真實起來。
「我……我以為你永遠不會說這兩個字……」
七夜喃喃低語,帶著嘆息般的語氣傳來。
「為什麼不會說?朕也只是一個普通男人。」
北璃赤那輕笑聲沐浴著一股暖意,听在七夜的耳中,竟是如此的受用,幾乎讓她一貫冰冷的心找到了突破的口子。
清淡的目光下移,落在兩人相互輕扣的兩只手上,心底不禁浮起了些許的感慨,星眸里不免浮起了一些暗淡,是北璃赤也看不懂的暗淡。
「如果是那樣,我們會需要更大的勇氣……算了,這些事還是留到以後再說吧,現在的我們,或許都還沒有資格想這些。」
七夜輕聲道,微微縮了縮素手,想收回手,然而北璃赤卻是瞬間抓得很緊,這會兒,才發現,她那皓腕上已經出現了一片青紫,正是剛在在酒館里,他留下的。
……
他忽然想,他或許不能讓她離開他,真不能。
還有六年的時間,他要在這六年里給她一個不離開的理由。
七夜放棄了掙扎,抬起頭幽幽的看向他,然而,她的視線才剛剛一抬,一道黑影便是帶著排山倒海般的氣勢壓制而來,她來不及反應,便感覺到那道清幽的冷香撲鼻而來,素手被他扣得緊緊的,兩人的手心里竟都微微沁出些許的濕意。
一道溫熱的觸感羽毛般輕輕落在唇上,她愣了一下,眼里的余光能看到他那放大的俊臉,竟有些慌亂了起來,不知該如何是好……
最後,干脆輕輕的合上眼楮……
……
北璃赤忘不了當他放開她的時候,她眼里的那道驚愕與慌亂,還有那慌張的起身急切要離去的樣子,活像那被爹娘抓到偷吃糖的孩子一般,不過,臨到門口的時候,倒是還沒有忘記提醒他傷口不要踫水,這話听在他的耳中自然也是很受用的。
第二天清晨,七夜習慣性的起得很早,將伽藍十八式的內功心法走了一遍,然後才梳洗更衣。
剛剛整理好,外面便已經傳來了一陣敲鑼打鼓聲,推開窗戶往外望了去,便發現天怒聖河的岸邊已經圍滿了人,空曠的場地被騰了出來,作為臨時的擂台,四周則是擺滿了座椅,想來這盛會應該差不多開始了。
這時候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
「夜兄弟,你起來了嗎?」
是東方青嵐的聲音,這次他們是喬裝易容過來了,打的是冥殿的身份,東方青嵐是冥殿的另一位護法,北淨月則是七夜的朋友。
「進來吧。」
聲音落下,東方青嵐便推門走了進來,七夜正好從屏風內走了出來。
「表哥。」
七夜喚了東方青嵐一聲。
東方青嵐淡然笑了笑,看著七夜的目光有些溫和,「休息好了嗎?公主已經在下面等著一起用早膳。」
「挺好,這里環境挺不錯。」
「看來大家都休息得不錯,你那位朋友倒是選了這麼一個好地方。」
七夜點了點頭,又檢查了一遍手腕上的黑色護腕,然後才拉了拉衣袖,「嗯,下去吧。」
下了樓,果然看到北淨月跟忘影忘塵一行人已經等著了。
「屬下見過主人!」
忘影忘塵等一行人對著七夜抱拳施禮道。
「趕緊用早膳吧。」
七夜揮了揮衣袖,然後便往位置上坐了去。
「小夜!」
北淨月微笑的喚了七夜一聲,隨手給七夜倒上了茶,東方青嵐也在七夜身旁坐了下來,小二非常迅速的端著熱騰騰的具有大中原特色的小菜跟熱粥上來了。
「趕緊用吧,外面似乎已經開始了。」
七夜剛落下這麼一句,樓上突然傳來了一道沉穩的腳步聲,下意識的抬頭循聲望去,只見一名身穿黑色大斗篷的男子正緩緩的從樓上下來,身後還跟著兩名手下,正是飄西跟一個青色衣裙的女子。
七夜自然知道那人正是北璃赤,然而,淨月公主跟東方青嵐等人卻是覺得有些詫異,相互對視了一眼,又望著那道正朝他們走過來的斗篷男子。
只見他渾身都盡數的隱藏那方黑色斗篷之下,只露出了一雙深沉而冷淡的黑眸,遠遠看著北淨月便感覺到了此人身上的那股極為強大的壓制氣勢。
斗篷男子走下樓梯,便直接朝七夜這一桌走了過來,忘影跟忘塵等人已經執著劍站了起來,眼底是那謹慎的提防之意。
「這位是……」
北淨月有些驚訝的望了已經停在桌邊的北璃赤一眼,看著這雙眼楮總感覺有些熟悉,轉過頭問旁邊的七夜。
七夜這才介紹道,「這位是我的朋友,也是為我們預定客房的人。」
「在下夜玄,是七夜的好朋友。」
北璃赤開口道,而聲音略微有些沙啞,不是北璃赤的聲音,倒是用了北玄夜的聲音。
東方青嵐字北璃赤走下來樓梯開始,便深深的打量著他,自然沒有錯過他看七夜的眼神,還有七夜那稍微有些不自在的樣子,還有此斗篷人渾身的那種氣勢,當下便是覺得有些疑惑。
「原來是夜玄閣下,藍青有禮了!多謝閣下為我等費心!」
東方青嵐微微抱拳道。
「小女子月清見過閣下。」
淨月也微微施禮道。
而北璃赤只是輕輕點頭,然後便朝七夜對面的空位上坐了下來,飄西等人立刻迅速的讓人添加一副碗筷。
北璃赤道也挺隨意,喝了幾杯熱茶,嘗了一兩口小菜,便也沒有再動筷,漫不經心的喝著茶,時而看著對面仍在低頭用膳的七夜,這倒是讓東方青嵐跟北淨月有些尷尬了起來,就七夜依然吃得好好的。
其實,北淨月心底有些擔心,依她看這夜玄,總感覺他好像特別關注這七夜,真不知道兩人是什麼關系,心底暗暗的下決定,等下一定要好好暗中觀察一下兩人,有情況就必須跟皇兄報告!
待到七夜一行人前往盛會的會場的時候,四周圍在擂台下是一片人山人海,前方的高位上是一排特設的位置,桌上擺滿了瓜果點心還有那熱熱的馬女乃酒,據說為是一些部落大汗王還有大中原的一些皇族特設的。
所謂的擂台則是一片稍稍高出的空地,佔地很是寬廣,周圍已經用紅色的綢帶圍住了,將里面圍成極為龐大的擂台,旁邊那大大的兵器架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兵器。
擂台之外,還有一排的草原士兵手執大刀把守著,是防止閑雜人等進入擂台。
擂台之下以及聚集了好成千甚至上萬的觀眾,這些人無非都是一些前來參加盛會的門派或者劍客之類的,漠北城的一些當地百姓則是被隔阻在外頭。
會場也是有重兵把守的,借著天怒聖河的一邊,與上千名騎兵形成一個巨大的包圍圈,很嚴格的維護秩序。
七夜將一張不知道從哪里弄來的請柬遞給了門前登錄的守衛,守衛再三確認之後才放行。
跟著引路的小兵一直往前走,不一會兒便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此時所有的門派幾乎已經入場,人山人海的一大片,七夜等人的位置就在擂台的右下方跟前的位置,坐在她旁邊的是北璃赤,另一邊還有北淨月東方青嵐。
天氣很寒冷,旁邊的火盆里正‘ 里啪啦’的燃燒著,里面的火苗正迎著寒風劇烈的搖曳著。
前方的高台上那一排特設的位置還空著,侍女們已經候在一旁。
七夜淡淡的打量著四周的圍著的人,大致上能夠看出周邊的大多都是一些武林門派,他們來到這里無非就是進行什麼武術切磋,當然,這是講得好听的,實則上是為了那什麼江湖榜單而來,從某一個意義上說,這也算是一場龐大的武林大會,雖然不推選什麼武林盟主,但是只要那個門派決出第一,便受萬千武林人的敬仰崇拜,號召力也會大大的提高,所以這場盛會想必會異常的激烈!
「沒想到這草原盛會竟是如此規模,而且好像來的可都是一些江湖的大門派!主人,你看對面那個身穿大紫紅袍的女子,她是百花宮的宮主,上一屆盛會江湖排名第十八,所使的武功多為陰柔狠毒的邪功,上次屬下就是跟她過招的,那時候年少輕狂,在她的手下走了不到三十招便敗下陣來。」
站在身旁的弄影開口道,「還有那邊那個身穿白袍道服的老者,他是清風派的道長,上次排名第十五,他的清風劍法變化莫測,讓很多人吃不消。」
「主人,您右手邊那個身穿披著灰色大氅的,是逍遙門的門主,他也是一個很可怕的對手。」
忘塵也禁不住提醒道,一邊四處張望著,無非是在尋找她那幾位姐妹的身影。
七夜默不作聲的望了那幾人一眼,看來,這些還只算是一些普通的門派,更大頭的恐怕還在後頭。
「上次排在前十之內的門派有資格享受特別待遇,參賽的門派只有打敗上次第十一名到第十八名才有資格跟他們決斗,而采用的方式是混戰還有抽簽的方式。」
忘塵繼續解釋道,一雙美眸掃著對面的各個門派,「而且,這樣的盛會較為殘忍,即使打死人大家也不會有什麼過多的話,所以,想要挑戰上次決出的門派,除非你心里有足夠的把握,不然就極有可能被對方殺死,所以一般的門派是不敢輕易嘗試的。哪個門派干掉哪個門派,便能頂替那個門派的位置,雖然比賽未見公平之處,但是那些都不重要,人們只看前十。」
忘塵對這盛會自是非常的熟悉的,她是負責北疆這一帶的信息,所以對這一方面自然是要清楚一點。
然而,就在忘塵的話剛落下的時候,跟前的高台上突然傳來了一陣‘鐺鐺’的急促的銅鑼聲,這時候,整個會場頓時沉寂了下來,抬起頭往高台上望了去,只見高台上已經站著一個身穿襖束外披著重錦大袖,肩上還披著一件御風的狐裘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臉上帶著笑意,來到高台中央,對著下方的各位微微抱拳,渾厚的聲音傳來,「各位江湖豪杰,英雄女俠,歡迎大家來參加本次的草原盛會,下面,首先有請我們本次盛會的貴客——我們大草原的兩只雄鷹,塔拉部落,庫克部落的兩位大汗王,塔莫大汗王,還有蘇特爾大汗王。」
他的聲音才剛剛落下,場外便听到一陣急促而凌亂的馬蹄聲,緊接著便是兩排騎兵衛隊手執快刀攔開了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兩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闊步昂揚的朝會場里走了進來。
左邊那個中年男子,渾身健壯無比,穿著一身重錦戰袍,肩上披著織錦大氅,眼神凌厲如覓食的雄鷹一般,腰間還斜掛這一把重劍看他身後跟著的武士的穿著,七夜很快便辨認出這是庫克部落的大汗王,蘇特爾大汗王,其身後還跟著幾個身穿華服的貴族公子。
而,右邊的男子也是高大魁偉,一身瓖銀的明光重鎧,肩上也披著一件狐裘大氅,眸光有些深沉銳利,不過看上去似乎臉色不是很好,眼神里也略微夾著些許的疲憊之色,但是這些沒有掩蓋他那一身狂勁的氣勢。他的身後跟著四個身穿重鎧的健壯無比的武士。這個便是塔拉部落的大汗王,塔莫大汗王。
兩人來到高台上,相互冷冷的看了對方一眼,冷哼了一聲,然後才往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去。
七夜的眼楮一直沒有離開兩人,遠遠坐著都能感覺到這兩人相互之間的火花不小。
這庫克部落跟塔拉部落可都是想爭霸草原的,然而雙方都是實力相當,所以就是這麼僵持著,兩者之間經常會有小摩擦,幾個月前才剛剛打了一場,為的就是這天怒聖河的航運權,此刻這天怒聖河的航運權就在庫克部落手中,按照道理,塔拉部落的商船還是可以在這聖河之中航行的,哪知庫克欺人太甚,竟然想全部佔據聖河,不讓塔拉部落的商船通航,這下這塔拉部落才大怒,出兵攻打了兩者邊境附近的駐兵,雙方便是如此開戰了。
那時候,正值荊州城瘟疫,庫克部落本來想借這次的瘟疫做文章,奪下大夏的重城荊州城,哪知竟然被北璃赤將計就計,賠了夫人又折兵!而且,在跟塔拉這邊的交戰也是佔不到什麼便宜,雙方都是打了個平手。這讓兩個大汗王郁悶得不行!
兩位大汗王坐下之後,上一屆決出的前十名的各個門派劍客也相繼登場,一時之間,台下的眾人都忍不住議論了起來,情緒似乎有些激動。
而也是在這時候,突然一道通報聲高唱道——
「西楚皇朝楚太子到!金盛皇朝紫凝公主到!大華國沁蕊公主到!大魏國使者到!」
連楚聖天跟秦紫凝華沁蕊都來了?
七夜听到這麼一道通報聲,稍稍挑了挑眉,看來這盛會還是有些搞頭的,想著,便徐然轉過頭,望著旁邊一直默不作聲的北璃赤一眼,卻發現他正漫不經心的整理著他的衣袖,似乎沒有半點的意外。
楚聖天仍然還是一貫的淡金色袍服,俊美如神祗一般,五官精致俊美的臉上掛著一道暖暖的弧度,墨發用紫金冠束著,他的出現宛如一輪暖日一般將整個會場都籠罩在一片淡金色的柔和之中,下方不少的人都禁不住發出那驚呼聲,如此絕色英姿,堪比天上的神仙。
秦紫凝依然還是一身淡紫色華貴衣裙,身姿妙曼玲瓏,肩上披著一件潔白的狐裘披風,黑發如瀑,略顯凌亂的垂在腦後,發髻間斜插這一只鳳凰簪,零星的點綴著一些粉色的小珍珠,膚色潔白如玉,盈盈水眸中釋放著淡淡的淺光,絕色的容顏讓眾人禁不住倒吸冷氣,看得眼楮都有些發直,香風習習,恍惚之間,眾人竟以為自己看到了仙女似的。
而華沁蕊則是一身的華貴重錦長裙,面如芙蓉,美麗端莊,儀態高雅,舉足間盡顯一種皇家的高雅貴氣,典雅端莊,如此氣質也讓下方的眾人心底禁不住暗自贊嘆好久。
……
不過,七夜可沒有太多的關注這幾個人,她倒是挺關注那個塔拉部落的大汗王塔莫!
如果說他知道當年的事情,那麼他會不會就是當年有份策劃當年的那場陰謀呢?
七夜想到這里,腦袋里恍惚之間想到,好像很久之前自己好像從誰的口中听到什麼當年攻佔大夏聯軍的一些地下黑暗幕僚!
可是是從哪里听說了呢?
七夜頓時陷入了沉思之中……
好一會兒過去,七夜那星眸頓時一亮!
正是那史坡說的!
對了!就是那史坡說的!當初她跟忘川還有北玄夜合理剿滅青狼幫的時候,這史坡無意中透露的一個秘密,說什麼這暗樓樓主金莫飛掌握了一個秘密,這個秘密正是關于十年前攻佔大夏聯軍低下黑暗幕僚的消息,如果七夜所料不錯的話,這個秘密極有可能是那些黑暗幕僚的名單!
只不過,依七夜看這金莫飛未必就是真正的暗樓首腦,這背後極有可能有更大的魚!
想到這里,七夜心底微微掠過了一道寒意,看來,這盛會結束之後,她首先要辦的就是這件事情了!找出金莫飛,問出這件事情的具體情況,還有忘川他們身上的蠱毒,這些事情都必須盡快的解決。
「這塔莫大汗王要讓他開口恐怕不容易,你的人可有消息傳來?」
七夜淡淡的從塔莫身上移開了眼神,悠然望了身旁的北璃赤一眼,密音傳道。
一直沉默不語的北璃赤才悄然轉過頭掃了七夜一眼,沉聲道,「嗯,有些情況,但需要確認。」
……
「這秦紫凝之前跟楚聖天好像走得挺近,你自己要當心一點,若是金盛跟西楚聯盟,響應的一些諸侯國恐怕會很多,恐怕這是最壞的消息。其實你當初應該答應這金盛跟大華的聯姻,跟金盛聯盟先將西楚吞掉,再轉身對付金盛或許還好。」
七夜蹙著秀眉望著已經坐在上方的幾人,只見那秦紫凝跟楚聖天似乎交談甚歡,眼底不禁浮起了一道憂慮。
「你希望朕把秦紫凝納進後宮?」
听到七夜這話,北璃赤那黑眸頓時又是一沉,冷冷的望著七夜。
「我只是擔心未來的戰況,你明知道那樣的做法屬不智。」
七夜想了想,才有些嘆息的繼續,「你也別急著反駁我,我知道你一向很排斥用聯姻來維持朝堂的平衡,但你不能否認,這個辦法也是一個好辦法。」
「你以為金盛跟西楚便沒有了野心麼?你以為就算朕將那秦紫凝納入後宮金盛便不會對我大夏虎視眈眈?」
北璃赤望著七夜那清淡明澈的眸光,眼底不禁拂過了一道淡淡的沉郁與落寞,雖然不明顯,也是那麼一閃而過,然而七夜卻是再次捕捉到了。
微微抿了抿唇,想了一下,她才開口道,「我沒說讓你……我是說,那也是一個緩兵之計。戰士們剛剛攻下遼州城,需要時間休整,所以,如果……」
「沒有如果,朕從來不會去想如果的事情,他們想聯盟那便聯盟,朕豈會退縮?」
「你……我怎麼就跟你說不通呢?金盛與西楚這些年都沒有戰事,如今是兵強馬壯,你跟他們硬踫硬,吃虧的是誰?」
七夜不禁有些氣急敗壞了,忍不住瞪了北璃赤一眼。
「你這是在擔心朕嗎?」
听到七夜這話,北璃赤眼眸里竟然浮起了些許奇異的柔光,微含笑意的看著她……七夜頓時一怔,當下便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干脆吸了口氣,別過頭去,不再看他。
良久之後,耳邊才傳來了他那輕輕的嘆息聲,「放心吧,即便他們真的聯盟了,朕也未必會敗。倘若真的有那麼一天,朕希望……」
北璃赤沒有再說下去,而七夜等待了他許久,見著他沒有了下文,便緩緩的回過頭看著他,而他已經垂下了眼簾。
就在他們閑談的片刻,高台上的銅鑼聲終于響起了,第一輪淘汰賽決出九名選手的大混戰已經開始。
「主人,這一場讓屬下來打吧!」
銅鑼聲才剛剛響起,身後的忘影便對著七夜抱拳請示道。
七夜抬眼望著場中已經出現的幾十名參賽選手,這可是刀劍無眼,實打實的大混戰,受傷也是很平常的事情。
「你確定你能應付得過來嗎?」
七夜蹙著眉問道。
「請主人放心,屬下定不辜負主人的期望!」
忘影單膝跪了下來。
這下,七夜才輕輕點了點頭,淡然道,「好,我在外面接應你,一旦情況不對立即撤下。」
「是!謝主人的關心!」
忘影笑了笑,酷酷的甩了一下劉海,然後雙腿猛地發力,往擂台上輕躍而去。
一聲銅鑼聲響起,只听到前方的傳來一聲高唱聲——
「開始!」
緊接著,幾十名高手便立刻相互糾纏在一起,刀劍相擊的聲音傳來,時而听到那悶哼聲。
這第一輪的賽事倒是不失為眾人是期待的,眾人期待的是往後的挑戰賽。
對于忘影的身手,七夜是相當有信心的,他的功夫可不弱,初戰的話,一些門派還是有所保留的。
「七夜,這忘影的身手挺不錯。」
邊上忽然傳來了東方青嵐的聲音,是用密音傳入的。
東方青嵐自是已經知道七夜有自己的江湖勢力,不過他並沒有去過問太多,他能做的,便是默默的支持她,有些事情多說無益,倒不如真正花些心思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情。
「嗯,忘影是一個非常直爽的人,我當初救了他,再打敗他,他才願意效忠于我。」
七夜淡淡應道,眼神並沒有看向那擂台,而是正在盯著高台上的塔莫大汗王看著。
她總得想個辦法找到一個突破口,不然風御城的消息她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等到。想了一下,她突然又轉過頭去,望向北璃赤,發現北璃赤那沉寂的眼神竟然也是望向那高台。
察覺到七夜投過來的眼神,北璃赤轉過頭看了她一眼,居然能看穿她的心思一般,想了想,終于還是從衣袖里掏出了一張字條遞給了七夜。
七夜一怔,倒是很快便接了過來,打開一看,只見上面寫了一行字——
塔拉小世子病重,大夫束手無策。
「或許你可以試一試。」
北璃赤的聲音傳來。
七夜微微垂下眼簾想了想,心底便有了計較。
想著,突然微微收緊了素手,頓時,那張小紙條化作了一道粉末,揚在風中。
同樣關注著塔莫大汗王的,自然是七夜身邊的淨月公主,事實上,北淨月自從那塔莫大汗王的身影一出現,她的目光便再也沒有離開過他的身上。
她只關注風御城的消息,其他的事情,她都不關心,若是說這塔莫大汗王真的知道風御城的消息,她又該如何才能從他口中知道呢?
她不禁有些落寞的垂下了眼簾,而這時候,一只素手已經輕輕的搭上她的手背,很是冰冷的指尖,冷得北淨月忍不住輕顫了起來,下意識的轉過頭一看,發現七夜正一臉沉寂的看著她。
「大哥的事……交給我便好。」
北淨月沒有說話,但是七夜看見她眼底微微浮動的流光。
第一輪淘汰賽打得還是很激烈的,待到七夜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場中的時候,場上的參賽者也就剩下那麼一小半,自然還在進行這激烈的對戰。
忘影此刻正跟一名手執黑色長槍的男子對抗著。
只見那支黑色的長槍在男子手中仿佛突然有了生命一樣,竟快如閃電一般的從空中穿梭而過,只看到一道銀光閃過,黑色的長槍便穿破寒冷的空氣朝忘影刺了過來。
忘影眼底一寒,迅速的一個彈跳,很是驚險的躲避了過去,劍尖一轉,便直逼那男子的後背,哪知那男子反應也足夠的迅速,手中的槍身一橫,便攔住了忘影飛刺而來的寒劍。
「閣下的武功不錯,哪個門派的?留下來為我們冥殿效力如何?」
忘影這貨,這麼打得氣喘吁吁的也不忘記給他們冥殿拉網。
「無名無派,冥殿是什麼門派的?沒听說過!」
那男子手中的長槍再次破空而來,忘影這會兒倒是打出興趣來了,長劍飛快的劃過幾個劍花,便迎上了飛刺而來的長槍,一邊道,「既然無門無派,何不加入我們冥殿?這次盛會之後大家會深深記住冥殿這個名字,小子,哥現在是在給你留後門,你竟然不屑,回頭可不要悔得哭瞎了眼!」
忘影一邊邪笑著,手中長劍的招數卻是變化莫測,讓對手防不勝防!
果然,只見那男子臉色一沉,對忘影的話很是不滿意!
「小子!你可真是好狂妄的口氣!」
相比于這哥們的小小憤怒,忘影這邊卻是顯得很是淡定,趁著男子的松懈之際,閑置的那只大手猛地對著那男子‘呼’了一聲,男子還來不及反應,便被忘影那強大的掌風震出場外!
禁不住在場下大罵忘影卑鄙無恥!
然而,忘影已經已經投入了下一場的戰斗。
七夜緊緊的盯著場中的戰況,一道青衣殘影落入了她的眼中……
只見前方的擂台上,一名身穿青衣錦袍,頭上帶著斗笠輕紗的身影正與三名對手對戰著。
這男子……
七夜想起來了,好像便是自己昨天路邊的酒館里遇到的那個青衣男子!
沒想到他竟然也是打擂台的,看樣子功夫還挺不錯,昨天她倒是稍稍能夠感覺到他身上那股強大的內力!
一場大混戰在一炷香之後便拉下了帷幕,忘影很順利的進去晉級的前九名,當然,那個青衣男子也進入了前九名。
當台上主持的那名中年男子宣讀入圍的名單之後,眾人這心底更是浮起了一道火熱與期待!
重頭戲很快就要開始了嗎?
七夜微微眯起眼,望向場中,然而這時候,身邊的忘塵卻突然有些驚訝了起來——
「主人!那人竟然是……竟然是……」
听到忘塵突然傳來的詫異聲,七夜下意識的挑了挑眉,偏過頭望向忘塵,只見那忘塵正已經驚訝的望著場中那道青色的身影!
「主人,如果屬下沒有認錯的話,那個青衣戴著斗笠的男子應該就是方宇!沒錯,是他!據屬下所收集到的情報,這方宇平時酷愛一身青衣,而且所使用的武器便是這手中的這把絕殤劍!起初在那個酒館的里屬下便是覺得這把劍看起來很是熟悉,如今才想起來的。所以,此人一定就是方宇!」
忘塵很是驚訝的望著那道青影,語氣頗為的肯定!
「你何以如此確定?」
七夜心底也微微跳躍了一下,到底是有些反應不過來。
「主人,絕殤劍也是兵器譜上非常厲害的一把長劍,也是很多劍客夢寐以求的寶劍。當初屬下查到這方宇手中執有這絕殤劍的時候,屬下當時還覺得很驚訝。這絕殤劍原本是大夏皇朝已逝的一代戰神風斬當初閩川會戰的時候,奮力斬殺了敵方的軍師而繳獲的,送給當時年輕氣盛,一心想成為劍客的東方明宇作為二十歲生辰的禮物。如果屬下所料不錯的話,這方宇應該就是主子您一直所尋找的東方明宇!」
忘塵目光里拂過了一道清輝,定定的望著那道青影。
「她說得沒錯,他就是東方明宇。」
忘塵的聲音才剛剛落下,北璃赤那低沉冷淡的聲音便也傳了過來。
聲音不大,然而身邊的幾人卻是都听到了!
「你說他就是叔叔?」
東方青嵐有些不敢置信的眯起了眼楮,掃了一身漆黑的北璃赤一眼,然後才有些恍惚的望向那道青色的身影。
七夜顯然也被這個消息驚了一下,沒想到這青衣男子竟然就是那東方明宇,怪不得當初在酒館里她對他生不出一點排斥的意味,而且還隱約覺得此人說起話來讓她感到有些淡淡的親切,想來,可能都是因為身體里留著同樣血液所致。
「是,主人,屬下敢肯定!」
忘塵再次點頭肯定。
「東方明宇?這不是大元帥的小兒子嗎?听說已經失蹤很多年了,難道這些年他都呆在這北疆?可是,他呆在這邊做什麼呢?」
北淨月不禁有些疑惑的蹙了蹙眉,順著眾人的方向望了去,只見那青衣男子此時已經將手中的長劍插回劍鞘中,閃閃銀光從眼前一閃而過,一陣涼風侵襲而過,微微吹起了那斗笠下的輕紗,然而,七夜等人便也只能看到他下面的那半張臉而已!
‘鐺鐺!’
就在這時候,不等幾人回過神來,高台上又響起了一道銅鑼聲。
「好了,第一輪的淘汰賽已經結束,決出的九名高手將要跟上一次盛會勝出的門派較量,決出勝負。首先,第一對進行較量的是,幻花宮對陣百花宮!對陣開始!」
那通報聲落下之後,只見坐在邊上的那名身穿大紫紅袍的百花宮宮主已經輕輕躍進了雷塔中,絕美的臉上掛著一道極為陰冷冰寒的笑意,是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百花宮公主的腳步才剛剛著地,還沒站穩,只見一道粉色的身影輕輕躍起,足尖輕點地面,便輕飄飄的朝擂台上飄了去。
頃刻之間,刀劍交擊聲響起,新的一輪戰斗便如此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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妞兒們都喊著七夜虐了陛下…其實也木有吧…偶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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