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056
葉以琛說,他這輩子最想要一個健康的心髒。
他還說,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他願意陪著我。
不利用我,不對我有所求,只是開心的時候我們分享彼此的開心,不開心的時候可以毫無顧忌地擁抱痛哭。
我這個人,沒什麼優點。
性格軟弱，長相普通，人也不怎麼招其他人喜歡。
但是我很高興，我有一個很好很好的朋友。
雖然，他現在進了急救室已經兩個小時。
我坐在醫院的走廊上，我看不見人,只能听見人來人往的腳步聲。
忽然,我的旁邊一沉，有人坐了下來。
一個有點沙啞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你是林小妖？」
我抬起頭，「你是？」
「我是葉竟成，葉以琛的二哥。」
「葉以琛怎麼樣了？」我問他。
耳邊一聲嘆息，「看天意吧。」
我不知道時間多了多久，開始我還能一個數一個數小心翼翼的數，但是到最後，我都不知道我數到哪里了。
我擦著眼淚，不想哭的，眼淚卻越來越多。
「你不要哭了。」
葉竟成一直沒走，他和我一直在等著一個結果。
「他讓我好好照顧你。」葉竟成說道。
「我不要……我可以……」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的。
「呵呵……」葉竟成笑了笑，「不要任性了，我答應過他的，大約，這是我唯一能為他做的。」
我忽然很生氣。
葉以琛不會死的！他那麼邪魅狂狷，十足的總裁樣子，怎麼會死。
不，葉以琛不會是悲劇的男配角，他會逆轉成男主的。
葉竟成只是笑，「我不知道他居然有你這個朋友。」
我吸了吸鼻子，「我也不知道他有你這個哥哥。」
「我們關系並不好。」葉竟成毫不猶豫的回答。
這樣，我倒是有點驚訝了，「你……他很好啊……」
「任性的小子罷了。」葉竟成深吸了一口氣，隨後站了起來，「我要去吃點東西，你吃嗎？」
「我不餓。」
然後葉竟成蹭蹭蹭的走了。
果然，關系不是很好呢。
沒有多久，我听到腳步聲，然後身邊一沉，葉竟成給我一個熱呵呵的東西，似乎是漢堡。
「吃點東西吧，要是餓瘦了，他可要從棺材中跳出來殺了我。」
「……」我莫名的怒氣，打開葉竟成的手，「我說了！他才不會死。」
那天，我沒有等到葉以琛醒來，因為我暈倒了。
大約是怒急攻心，還可能是太累，所以就暈倒了。
等我醒來的時候，我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葉以琛？」
「嗯。」葉以琛的手伸過來，毫不客氣的捏了捏我的臉頰，「你睡得像個豬一樣。」
「我才不是。」我嘟起嘴巴，有些生氣，不過也僅僅是一會兒，我忽然想到了葉以琛的身體，「你怎麼樣？」
葉以琛似乎在我身邊躺了下來，很疲倦的喘息了一口，「還能那樣，就是那樣了。」
我想握住葉以琛的手，卻被他心有靈犀的在半空中抓到了我。
「你在鬧騰什麼？」
「沒有什麼。」我趴回床上，「葉以琛，我有點餓。」
「誰讓你不吃東西的。」葉以琛的聲音里面滿滿的責備。
看來某人已經告了黑狀。
盡管如此，葉以琛還是讓人給我拿來了粥，我覺得很清淡，有些嫌棄，又被葉以琛狠狠的捏了捏臉，「有得吃還嫌棄。」
「好吧……」我一邊喝粥，一邊不忘八卦的問葉以琛，「你那個哥哥怎麼回事，感覺怪怪的？」
「你說葉竟成吧？哼……」葉以琛冷哼了一聲，「他算是葉家少有良心的人了。」
「啊……」我感覺不服，就他那個樣子，也算是有良心，明明看上去好像是給葉以琛收尸來著。
「他嘴巴毒舌了點，人就那個樣子，還行吧，以後你有事情就找他吧。」葉以琛說著，氣氛忽然有些沉重，我拉了拉他的手，「你不是說你沒事嗎？」
「我是沒事啊。」葉以琛拿過我的勺子，給我舀了一勺粥喂給我，「今天下午我們去玩好不好？」
「哪里去？」
「你跟著我去就行了。」
葉以琛那個瘋子居然想去玩摩天輪，被我嚴詞拒絕了。不要說我現在眼楮是瞎的，就算不是瞎的，我也恐高，我才不玩那個危險刺激的東西。
葉以琛的聲音听著很可憐，「我從來沒玩過，不然，我們去玩極品飛車的現實版？」
「你瘋了！」我打斷葉以琛，「少來了，你是不想要命了嗎？」
最後，我們只能在游樂場看了一圈，然後坐了觀光電車。
那個安全，比較適合我們。
在過程中，葉以琛一直拉著我的手，我能感覺到他的興奮，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的這種興奮，讓我覺得有些不安。
我們從觀光電車下來之後，葉以琛說天已經快要黑了。
我有些餓，葉以琛帶我去吃東西。
可是，他並沒有帶我回小別墅，而是說帶我去看朝陽。
我說，他是在玩弄一個瞎子嗎？
葉以琛很堅持。
我感覺到了泥土的氣息，葉以琛拉著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下來。
「這是什麼地方？」
「山上，我調查過了，這里最早看到日出。」
我有些傷感，「我都看不見……」
「沒關系，我可以幫你看見。」葉以琛笑，拍了拍我的腦袋，「我對你這麼好，你是不是也要幫我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
葉以琛裝神秘，「等到天亮，我就告訴你。」
葉以琛說這里有個小木屋，我感覺葉以琛說得很低調，其實應該是很高調的別墅吧。
因為我被安置在前面的陽台後，葉以琛就離開了，不一會兒我聞到了烤雞的味道。
葉以琛的廚藝居然不錯，比我那個大佷兒不會差太遠。
「好香。」
「叫花雞，怎麼樣？」
「可不要欺負我眼瞎，明明是烤雞的味道。」
「嘗嘗看……」葉以琛撕了一塊，吹了吹，放在我嘴巴里。哇，太棒了，雞肉香酥滑女敕，太棒了。
「好好吃。」
葉以琛笑，有些不懷好意，「那當然，我喂你的可是雞身上最完美的肉。」
我心中不好的預感越發的強烈，果然下一秒，葉以琛已經哈哈大笑起來，「雞**，棒不棒。」
「棒你個大錘！」我狠狠的錘了一把這個欺負瞎子的混蛋。
後來，葉以琛一直喂我吃東西，我有得吃心情就很舒暢。山上的夜晚有點涼，葉以琛給我拿來了毯子給我蓋上。
我眯著眼楮，靠在他的肩膀上，「葉以琛，日出還有多久。」
「快了。」他身後過來，輕輕的摟住了我的肩膀。
我打了個哈欠，「我都要睡著了，不過你說過的，你會幫我看見日出的。」
「對。」葉以琛摟緊了我，「我會用我的眼帶你一起看日出。」隔了好久，好久，對我而言，那似乎是一輩子的時間，葉以琛又開口了。
「所以，你要幫我活下去，用你的命帶我享受完我沒有享受完的人生。」
我很慶幸，當時披在我身上的毯子很大，很柔軟，也能擋住我的臉。那時候，我已經知道葉以琛是回光返照，其實葉竟成說得對，他不可能好了。
只是我執拗的不許他走，我想讓他一輩子陪著我。
我是一個瞎子，可是葉以琛卻待我看了世界上最美的日出。
那一刻，在葉以琛說完話的時候，我淚如泉涌，卻不敢哭出來。
「朝陽快出來了，好漂亮，好圓的太陽，好溫暖。」葉以琛的聲音宛如呢喃。
我吸了吸鼻子，努力的讓自己的聲音听著不是那麼哽咽，「是嗎，你就只會這幾個形容詞嗎？」
「呵呵，我可是最好的文人，最棒的形容者。」
「真是不害臊。」我靠在葉以琛的懷中，拽進葉以琛的手。那里的溫暖慢慢的在消失，我想抓，卻怎麼也抓不住。
「葉以琛……」我喊他，「明天，明天還能帶我看日出嗎？听說，很漂亮，很美。」
葉以琛沒有回答，只是側身給我了一個輕輕的吻。
「林小妖，我是真喜歡你。你嫁給我好不好？」
我的眼淚又要落下了，狠狠的吸了吸鼻子，我點點頭，「好啊，看在你那麼喜歡我的份上。」
手腕上一涼，似乎是手鐲帶了上來。
「這是我女乃女乃給我的，說給我最喜歡最重要的人。林小妖，你好神氣。」
「我當然神氣……葉以琛，不過，你還沒答應我，明天，明天也帶我看日出好嗎？」
到最後，我的聲音已經帶上了乞求。
可是，我等了好久，都沒有等到葉以琛的聲音。
耳邊的風呼呼而過，有什麼東西，在這一天的清晨，消散了。
小妖057
葉以琛死後，我被葉竟成帶到了葉以琛留下的別墅中生活。除了這套房子，葉以琛還留給我一筆為數不少的錢。
按照他說的，就算他不再了，我還有錢。
葉竟成給我找了專業的醫療隊，好運的是我的眼楮還是有一點救，可是不好的是我個人配合度不是很高。
葉竟成對我說，他不是葉以琛，不想照顧我一輩子，也不會照顧我一輩子，讓我自己看著辦。
對啊，人死不能復生，我能做的只有讓自己過得更好。
葉竟成偶爾過來，他一貫話不多，就算和我說話也是寥寥的幾句。
你吃飯了嗎？
眼楮怎麼樣？
不要亂想。
嗯，我先走了。
我听照顧我的那個阿姨說葉竟成的風流韻事不少，據說他家里娶了個門當戶對的，但是在外面還有不少的女人。
我也就當八卦听听，我自認為和葉竟成沒有什麼共同語言，可是我沒有想到，之後的有一天，我和葉竟成倒是聊了一個晚上。
那天晚上，外面很大的雨，大約是因為我白天睡夠了，所以晚上變得十分清醒。
我對這個房子已經熟悉得了如指掌，所以我很輕易的找到了小廚房，正準備模索給自己倒一杯水，我忽然聞到了香煙的味道。
自從失去了視覺後，我對味道敏感了很多。
我吸了吸鼻子，對方很快的做出了反應。
「你沒睡？」
「你過來了？」
居然是葉竟成。
「嗯。」我感覺他走了過來，牽著我的手往客廳里帶，「怎麼了，睡不著嗎？」他這樣問著，還給我倒了一杯水放在我的手上。
「你也不是？」
大約是今晚上是個適合聊天的日子，我在葉竟成身上聞到了酒精的味道。
「你喝酒了？」
「嗯。」葉竟成吸了吸鼻子，嗅了嗅，「很明顯嗎？」
我點了點頭。
他笑了笑，「你和我認識的一個人很像。」
我猜，「你的某個背後的女人？」
葉竟成笑了笑，「你倒是八卦。不過，你猜錯了，不是背後的女人，是前面的女人。」
我一下就明白了，「你的妻子？」
「嗯。」葉竟成聲音中帶著笑意，「她今天剛剛給我提出了離婚。」
哦，這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不過為什麼我有種喜聞樂見的感覺呢。
「你不是不喜歡她嗎？」
「誰告訴你的？」
我聳了聳肩，「你喜歡她，還在外面放那麼多女人？」
「道听途說而已。」
「你是為自己洗白嗎？」
葉竟成明顯一愣，「洗白？大約是吧。」
然後，葉竟成給我講述了他和他妻子的故事，其實這真是一個老套得不得了的故事。葉竟成和妻子也算是青梅竹馬門當戶對，只是葉竟成認為她只是一個鄰家妹妹，後來葉家需要聯姻，就隨手抽簽，他被抽中了。
作為一個抽中的男人，葉竟成對妻子是滿意的。
妻子長得漂亮，學識好，溫柔大方善解人意，可是葉竟成覺得他們缺少一樣東西。
他覺得那是愛情，所以在婚後，外面的人也沒斷過。
妻子一直知道，也一直睜一只眼楮閉一只眼楮，葉竟成以為這樣的生活會過一輩子。
「她前段時間失去了一個孩子。我那時候在外地，回來的時候孩子就流掉了。其實，那一刻，我看她蒼白著臉躺在床上，心里是難受的。我知道她一直都想要一個孩子，其實我也是……」葉竟成嘆息了一聲，「然後你也知道了，她給我提了離婚。」
大約是因為都失去了孩子，我有點感同身受。
「你和你妻子平時的相處方式是怎麼樣的？」
「她很溫柔，性格很安靜，笑起來有兩個小酒窩，不過有時候也會和我斗嘴。和她在一起很溫馨，很安穩。」
「只是沒有激情對嗎？」
葉竟成一愣，很久才回答，「大約是吧。」
其實，我知道原因。葉竟成其實應該挺喜歡自己的小妻子的，只是紅塵世界，他吃著碗里的還看著鍋里的。
明明有了一個溫柔的好女人，卻總是把目光看向外面的花花草草。
一瞬間，我心中有些想笑。
葉竟成的妻子離開他倒是好的。
「你是不是在嘲笑我活該？」
呃……
葉竟成的肚子里長了蛔蟲嗎？
「我不是長了蛔蟲，只是你的表情太明顯，你在偷笑。」
葉竟成的聲音充滿了微微的譴責，「林小妖，我問你，孫灼那麼對你，你會選擇原諒他嗎？」
再次提起孫灼，那好像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可是，要怎麼說呢。
孫灼做的那些事情，讓我如何原諒，還是我長得包，就真的是包子？
我笑著搖搖頭，「都過去了，還說什麼原諒不原諒……」
「那就是不原諒了。」葉竟成笑了笑，「他可是一直在找你，以我對他的了解，估計是想要和你繼續纏……」
「繼續？我都變成了瞎子了。」
「那又怎麼樣？你瞎，他渣，正好合適，挺完美的。」
那一刻，我很想撲上去撕碎葉竟成的臉。
可那種沖動狠狠的被我抑制住了，最後葉竟成走的時候，還對我諄諄勸導，「我說你啊我，我和你非親非故的，我也不是葉以琛，說好的會照顧你一輩子，所以啊，你還是找個好男人嫁了算了……」
我還沒開口，葉竟成又說道︰「說真的，林小妖，你眼光真不行。周思遠那個明星吧，一看就不是什麼好的，虧你還喜歡他那麼久，孫灼更是沒人性，不過你那個大佷兒孫行知還挺好，但是你喜歡玩亂、、倫嗎？」
我差點摔出我手中的杯子，這時候葉竟成已經結束了我們今晚的談話了。
「好了，我祝你幸福。現在，你回去睡覺吧，我要走了。」
我咬牙切齒，這葉竟成還是話比較少好。
他走了幾步，又停下腳步。
「對了，我想問個問題，如果孫灼再次出現在你的生活，你們還有可能嗎？」
我沒回答。
葉竟成頓了頓，又問道︰「那我換個問法，如果我去找我妻子，你說她還會回頭嗎？」
這個是別人的事情，我還真的不知道答案。
我久久的沒有回答，葉竟成似乎嘆息了一聲，然後門輕輕的被帶上了，他出去了。
從那天後，葉竟成沒有再來，大概是去追他的妻子吧。
他還給我說了句什麼，人渣也有幸福的權利。
切。
我懶洋洋的在陽台上曬太陽，天氣好好的感覺啊，空氣中都能聞到那股清新的氣息。
阿姨說帶我出去散散步，我點點頭，有點向往。
天氣真的不錯，路邊隱隱還有青草的香味。
追悔莫及大約要算是一個人的本能了，我原來能看見青青的草，五彩的花的時候，沒有好好真心，現在世界一片黑暗，卻向往能再次看到世界的五彩了。
阿姨一路和我閑聊她家的狗多調皮多任性，我都一一的听在心里，忽然我听到了一聲汪汪的聲音。
阿姨已經尖叫一聲，「啊，誰家的狗，好可憐……」
我喚了一聲阿姨的名字，可對方沒有理，大約和那只狗一見鐘情。
我試著往前走了幾步，忽然感覺前面幾個人走來，往我身邊一擠。
阿姨一聲尖叫，「林小姐……」
我一愣，然後被一股力量推了出去。
那場意外，我只是擦傷了膝蓋，據說葉竟成就倒霉了，扭到了腳。我沒有想到葉竟成還會回來，聲音也莫名的有些沙啞。
「你的聲音怎麼了？」
「沒……沒什麼……有點感冒……」是我的錯覺嗎？他的聲音似乎還有些緊張。
「你到底怎麼了？」
葉竟成沒有說話，我略略沉吟，大概明白了。估計葉竟成沒有追回自己的妻子，身心受創所以感冒了聲音也沙啞了。
我笑，當然不是幸災樂禍。
「謝謝你救了我。」
葉竟成沒有答話，只是輕輕的嘆息了一聲。
葉竟成看來是傷心傷得很厲害，從那天後，他每天都會回來，我問他妻子的話，他很快的岔開了話題，我問他外面養的野花，他甚至話都不說了。
葉竟成的話越來越少，呆在別墅的時間卻越來越長。
這個周末，葉竟成還給我煮了一次糖醋排骨。
我覺得味道不錯，隱隱還有點熟悉的感覺。
愣了半秒，我拍著腦袋，想起了。
「對了，你認識王媽嗎？」
葉竟成很久沒有回應，我笑了笑，又說道︰「就是以前給我做飯的那個阿姨，你做的糖醋排骨味道和她的好像呢，不過你做的沒她好吃就是了。」
「……」
作者有話要說︰大姨媽來了。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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