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糖、闌堇 一行人沿著暗河蜿蜒往前,走了約一個時辰的樣子視線才變得開闊起來。
陡峭的岩壁在這里就截止了,河流順著一塊巨石底部向下,消失不見,在那巨石下面應該有另一片供其穿越的渠道,不過入口處激起的慘白水花,讓紅糖打消了潛進去一探究竟的好奇心。
月兌離河流後,紅糖依舊一路小跑著,緊跟闌堇 身後,跌跌撞撞在山間小路中行走著。
這面山壁的另一邊,是起伏遼闊的草原,而在山壁之後卻是層巒疊嶂的山脊,實在是突破感知的自然地勢,不過自己能奇遇般的來到這個空間,本來就夠天方夜譚的了。
紅糖一路胡思亂想著,跟著一群沉默的男人身後竄動著,好在紅鸞一路將刺藤荊棘之類的東西削的干干淨淨,留出了一條還算開闊的路徑來。
「嗯?什麼味道?」紅糖立即捂住了鼻子,在烏焦掀開了一片藤蔓編制而成的幔布後,一股刺鼻作嘔的味道直擊而來。
即便是在場的男人們也不得不皺緊眉頭,暗暗屏住了呼吸。
烏焦打著頭陣穿過藤幔進去一步後,又突然折了回來,恭聲對闌堇 說道︰「還請爺暫候片刻,我進去叫小安出來。」
「不必。」闌堇 一掀藤幔,側身跨了進去。
紅糖捏著鼻子,總不能自己一個人留在這里吧,再被高昱逮回去了可咋辦,只好跟在闌堇 身後走了進去。
剛進入藤幔之後,紅糖就震驚的目瞪口呆,比起現在鼻息間的氣味,剛才在外面的感受還算溫和的了。
眼前的一幕只能用慘絕人寰來形容,遍地都是粘稠腥臭的渾濁液體,大小便以及嘔吐物隨處可見,而離這些濁物不遠的地方,三三五五的躺著一些人,這些人渾身赤lluo,卻不見肌膚。
能看見的都是潰爛流膿的身體,上下連成一片,手腳浮腫泛黑,指甲的部分流淌著濃黑色的液體,流出來的液體中還翻滾中不少白生生的蛆蟲,唯有那一張張麻木的臉,勉強能從依稀分辨的五官中看出是人類,還活著的人。
紅糖胸口一陣翻江倒海,俯身就沖向另一邊不住的干嘔了起來。
正難受間,一條潔白的手絹遞了過來,紅糖迅速的捂在自己的口鼻間,手絹上余留著闌堇 淡淡的清新體香。
而闌堇 這家伙,表情依舊冷淡漠然,對眼前的慘痛一幕沒有絲毫反應。
小安抱著一個土陶盆子從一個灌木叢中鑽了出來,土陶盆子中正在燃燒著什麼藥草,沒有明火,只是一股腦的往外冒著滾滾濃煙,這些煙霧的味道濃重,卻恰好能蓋住這里的惡臭味。
「爺,紅糖,你們都來了。」小安將土陶盆子放在地上,扯出胸口的毛巾擦了擦手,這才從隨身的小兜中掏出幾條面罩,給闌堇 、紅糖、烏焦等人一人發了一個。
這面罩的設計有好幾層,除了過濾以外,里面還加了一些月兌水的花草,使得鼻息間的氣氛芬芳了很多。
「這些都是谷底的村民?」闌堇 左右掃視了一下,這里躺著的人僅十余人左右,而從村莊的規模看來,少說也有百來戶村民。
「病的較重的都在里面,里面分了區,但是害怕會交叉感染,所以將開始好轉的村民移到了外面。」小安一邊解釋著,又從兜里掏出了幾條手套,遞給了烏焦、紅鸞、青牙和白霧,「綁了紅色綢緞片區的村民可以抬出來了,小心不要觸踫到他們的耳朵。」
烏焦四人倒也不說什麼,接過手套就規規矩矩的進去辦事了,什麼時候小安也這麼有威嚴了,甚至闌堇 都還沒發話,這家伙就自顧自的指揮起四大護衛了。
「爺,里面的情況還有些復雜,您且留步,我先進去了。」小安從懷中的小瓶中取出兩粒紅色藥丸,一顆遞給了闌堇 ,一顆給了紅糖。
紅糖接過藥丸,狐疑的看了眼小安,現在的小安感覺特別嚴肅認真,和之前嬉皮笑臉的陽光少年迥然不同,渾身透著一股成熟的氣韻。
「含住不要咽下。紅糖,王爺就交給你照顧了,我先進去一下。」小安對紅糖囑咐完,又沖闌堇 微微鞠了一躬,轉身就閃進了那灌木叢後面。
紅糖將藥丸墊在舌頭下方,口齒不清的望著那消失的背影,嘆道︰「怎麼覺得現在的小安,好像很靠譜似的。」
「他若都不靠譜,這里的村民就必死無疑了。」闌堇 淡淡回了一句,慢步走向一塊直徑一米來長的石頭,揮了揮衣袖坐了上去。
「老實說,小安不只是你的隨行醫官而已吧。」紅糖側身坐在了闌堇 身側,能肆無忌憚的和他平起平坐的,這世上還沒有第二個人,就是赤穆王和旭仁王也不敢如此放肆,不過紅糖是潛意識的坐了過來,腦海中根本沒有這個社會的等級之分。
闌堇 看著紅糖,那紫紅面罩上加戴著一個白色藥用面罩,還捂上了一條手絹,僅僅露出兩只古靈精怪的眼楮,在一堆半人半尸的村民中,表情倒是坦然沒有絲毫畏懼。
「你這小山賊,大張旗鼓的要綁架天下第一神醫臨安公子,到頭來,卻不識得此人?」闌堇 哈哈一笑,眼中盡是不屑挑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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