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洞房
因為白家在縣城,距離不近,為了加快速度,等韓玉上了花轎之後,幾個轎夫竟然把轎子抬上了先前準備好的一輛馬車架子上,轎子底部和沒有車篷的馬車相互契合,非常嚴實。
在農家里,婚姻大事,圖一個排場,場面越大,人越多越熱鬧,這樣爹娘和老人家就會越樂呵。
白澤自然知曉這些,這次迎親的隊伍排了好幾十米,轎子就有八頂,嗩吶鑼鼓,聲聲整天,鞭炮 里啪啦不停,人人眉開眼笑。
「好多年沒見過這麼大排場了!」
「都說啥,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前些年,白家雖然出了點事,現在不還是照樣牛!」
「能出得起這種場面的,那都是大戶人家,小玉這閨女,可真是享福了!」
……
無論是大人還是小孩,老人還是年輕人,一個個都嘖嘖稱道,議論紛紛。
「吉時已到,花轎起了啊!」
擁擠的人群中,韓鐵林一聲大喊,載著韓玉的馬車,吱吱呀呀啟動了。
白澤騎著白馬,在旁邊跟著,胸前的大紅花,格外鮮艷喜慶,還不忘轉身對父老鄉親們作揖答禮。
「小玉娘你可真是享福,其他家的閨女出門子哭得要死要活,小玉只沒哭一聲。嫁得好,有啥可哭的,大家伙說說是不是這個理!」
五女乃女乃秦氏笑得合不攏嘴,嘴里一顆銀牙閃閃發亮。
林氏說道︰「有啥可享福啊,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還指望她回來養活俺倆不成?」
「那可說不定!」
靳氏本來正切菜,轉過身來,嚷道。「不是听說,這兩口子以後來咱村里過活嗎,你這閨女還在身邊,倒是多了半個兒!賺大發了!」
「好啦,咱們上的客,都找好位置坐好啦,菜馬上就來!嘗嘗咱螞蝦大廚師的手藝!不能喝的,多吃菜,少吃饃;能喝的,多喝酒。少吃菜!」
韓鐵林主持著宴席,把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條,節奏把握的非常到位。
畢竟女兒出門子。韓家這邊還是比較輕松的,女兒上了花轎,宴席開吃,吃完就差不多完事了。
接下來,就是輪到白家忙活了。其實在幾天前已經開始忙活著宴席用的肉菜等材料,家具等也做的齊全了,屋子里特意粉刷了一邊,現在一片嶄新。
韓玉坐的花轎是隊伍中第一輛,其余的幾兩,里面載著嫁妝。其實並沒有多少東西。
女兒出嫁,新棉花做的新棉被必不可少,林氏做了六張。一方放衣物用的紅箱子,也是韓子明借來刨子鋸子等工具,親手做成的。不是多麼貴重的東西,但韓玉知道,這里面滿滿都是愛。做爹娘的無私的愛。
花轎里的韓玉,輕輕挑起蓋頭。透過縫隙往外看,並沒有看到什麼,心想既然沒人看見,那就直接扯掉好了,這麼一想,隨後就把蓋頭拉下來,扭了扭脖子。
這一路上,響器班吹奏著各式各樣歡快象征幸福愉悅的曲子,但韓玉只知道一首,就是那首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百鳥朝鳳》。
這些響器班,一般都是本村人或熟人聚在一起組成的小團隊,樂器以嗩吶為主,輔以笙、梆子、鑼鼓、笛子……專門給辦紅白喜事的人家來吹奏,很受歡迎。
半天時間,太陽即將落山的時候,花轎到了白家,這個時候白家也是熱熱鬧鬧,人山人海。
「吉時已到,新娘子下轎!」
白家這邊同樣也有婚宴的主持,是一個著素布長衫的中年男子,看到轎子來到,他大聲喊道,「打花臉的,打麻秸火的,都準備好啦!」
韓玉把蓋頭重新蓋好,手放在雙膝上,等婆子來接,而且各個地方的風俗在某些細節上是有差異的,她不敢輕舉妄動,生怕犯了什麼忌諱。♀
「新媳婦兒下轎!」
司儀聲音剛落,一個婆子走在袁氏的前頭,掀開轎簾,鑽進去,扶住韓玉,小聲說道︰「姑娘,到家了,來,咱們下轎了。」
韓玉貓著腰,站起來,順著婆子的指引,小心翼翼下得轎來,誰知道這個時候,忽然一個個頭不大的小女娃子,一跳三尺高,揮舞著手,在韓玉的臉上一通亂抹,得逞之後,還大聲叫道,「模到了,抹了好多!」
白家的門口,一個十來歲的男娃子手里抓了一捆麻秸,點燃了,燒得 啪啪轟隆隆的,等燒得差不多了,往門口不遠處的揚污嘴里填。
小女孩的行為叫——打花臉。
何為打花臉?就是在新媳婦的臉上抹上紅顏色。
據說這樣可以讓新娘更加漂亮,青春永駐,而負責打花臉的小女孩,也會越來越水靈,長大嫁給好人家。
小男孩的行為叫——打麻秸火。
何為打麻秸火?就是把麻桿綁起來,填進揚污嘴子,少個干淨。
而這種做的寓意也很明顯,以後的日子就跟著麻秸火一樣,紅紅火火,美滿幸福,而且燒在揚污嘴子里,也象征財不外流。
這兩個小儀式過了之後,婆子和袁氏一人一邊,挽著韓玉的胳膊,白澤在一旁跟著,來到了堂屋里。
韓玉覺得臉上濕濕的很難受,可是偏偏這個時候,又不能伸手模一把,只好強忍著。
袁氏走到堂屋的前面,坐在白世敏身旁的太師椅上,兩人笑吟吟的,並排坐著。這個時候,婆子弄來一個大紅布,中間系著大紅花,讓白澤和韓玉各執一頭。
「一拜天地!」
韓玉和白澤朝著堂屋門,跪下,磕頭。
「二拜高堂!」
兩人轉過身來,面對白世敏和袁氏,跪下,磕頭。
「夫妻對拜!」
韓玉又和白澤站的面對面,跪下。磕頭。
三次磕頭,沒有人引導,韓玉仍舊做得非常精確,她自個兒偷偷樂著。其實是往下面看著白澤的腳,跟著他做,自然就沒錯了。
「送入洞房!」
伴著司儀的聲音,院子里圍觀的街坊鄰居親戚朋友,一下子又哄鬧起來。
「鬧洞房嘍,鬧洞房!」
「叫新媳婦兒給俺模模牙。」
……
怎麼喊的都有,說到模模牙。就是換牙的小孩子,牙掉了之後,讓剛剛進門的新娘子模模。牙齒能夠更快地長出來,而且不會長歪長斜之類。
本來送入洞房之前,還有一項流程——受頭。
就是讓非常親的家屬等接受新娘的跪拜磕頭,但受頭的長輩都要發受頭錢。
不過白家這邊也沒有什麼很親的人了,只有當爹娘的白世敏和袁氏受了頭。肯定是會給受頭錢的。
白澤牽著韓玉,一步步走向新房。
剛一進去,白澤手腳麻利,立即轉身,把房門「 當」一聲關上,這才長長舒了口氣。
「阿澤。這個時候,你不是要到外面去陪大家喝喝酒嗎?」
韓玉嘴巴張了張,揉了揉臉。終于開口說話,「你去吧,我在這坐著就好,等你回來,別喝太多。」
白澤並沒有離開。而是慢慢做到韓玉的旁邊,說道︰「小玉。都這個時候了,還叫我阿澤?」
「夫君。」
韓玉抿著嘴笑了笑,這和她先前做的夢真像,便羞羞地叫了一句。
「恩,娘子。」
白澤笑得更加燦爛,兩只眼楮放光,模了模她的手,說道,「那我出去了,你坐一會兒,我很快回來。」
韓玉小聲道︰「夫君,等下回來的時候,給我弄盆水,還有一點吃的,好不好?」
「這剛嫁進來,就開始使喚自己男人了?」
白澤哈哈笑了兩聲,回頭說道,「好的,知道啦,怎麼也不能讓我的小玉餓著。」
「新郎出來啦!大家想灌酒的趕緊來啊,加把勁兒,咱把新郎灌醉,讓新娘子守到天亮!哈哈哈……」
韓玉在屋里听得清清楚楚,心想,這些家伙太壞了,當然也很可愛。
白澤不勝酒力,因為年輕沒啥經驗,擋酒又不會擋,喝了那麼一點。一有人激將,就開始滔滔不絕地說起來。
「阿澤,听說你新媳婦兒不漂亮啊。」有人問道。
「胡說!你媳婦兒才不漂亮,你全家都不漂亮!我跟你們說,我媳婦兒是,是全天下,最漂亮的!」
白澤帶著醉意,聲音喊得傻大,在場的人笑聲震天,一個個都非常開心。
「阿澤啊,你這媳婦兒叫你跪床頭,你干不干?」又有人打趣問道。
「廢話!媳婦兒叫跪咱就跪,听媳婦兒的話絕對不會吃虧!」
白澤一聲大吼,臉上紅紅的,醉態十足。韓玉在屋里也是听得哈哈大笑,白澤這家伙,喝醉了酒,也這麼可愛。
在她看來,男人听老婆的話,不叫妻管嚴,而是知道心疼自己的女人,男人如此,女人必當反過來更加心疼愛護。
白澤就這麼在院中堅持著,直到袁氏心疼的不得了,過去向大家伙抱以歉意,把他重新拉回屋里。
進了屋,關上門,袁氏說道︰「小玉,你看阿澤有點醉了,今夜,恐怕沒多少安生了。」
白澤猛然抬頭,斷斷續續說道︰「娘,你讓我出……小玉的臉……她來之前都沒吃飯,肯定餓壞……我給他弄盆水弄點飯來。」
「這孩子。」
袁氏把白澤放在床上躺好,說道,「我去弄。」
ps︰
補上昨天的~十二點之前,得趕緊把今天的碼出來~~~~各位盆友,好好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