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朗晴空,北風驟起,歸鳥掠過,天空依舊寧靜。
一身錦緞衣衫,氣質淡然,宛如縴塵不染的皎月般,白衣如雪的翩翩公子就這樣出現在了人們的視線里。溫潤如玉,眉眼如畫——這是她給旁觀者最直接的感受。腰間白色玉佩一看便知價值不菲,月白色錦帶系住腰身,微風拂過,飄逸無比。雙手負後,手中握著一把十二骨折扇,嘴邊掛著一絲溫暖的笑意。
旁觀者無不在心中暗嘆一句︰好一個「傾國傾城」的絕世男兒!用這個詞語來形容他實在不過分,怪只怪他長得實在妖孽。
「你看,那位公子長的多俊俏啊!」
「就是啊,長得比女人還漂亮!」
「不知道這是誰家的公子,怎麼從來沒有見過呢?」
「應該是外地人吧……」
旁觀者評頭論足,而那位公子好像沒有听到一樣,神情依舊,速度不減。
其實她們的談話她都能听到,並且一清二楚,不過對這樣的贊揚,她早已習以為常。但是,她時常會在心里想著,若是這些人知道自己是名女子,又將作何感想?仿佛隱約間,她已經听到了答案,那就是心碎的聲音。
然而這位絕世男兒卻在拐角處走進了一家名為「風雨樓」的青-樓,旁觀者自然大失所望,想不到這般清新月兌俗的人物,竟也是個整天沾花惹草的公子,當真是人不可貌相!頓時掃興離去。
且看這位公子走進風雨樓後的情景。
令人詫異的是,這里比其他普通的青-樓大了很多,姑娘們都是淡妝相迎,所著衣裙也是淡雅之色,讓人感覺這里並不像是青-樓,而是一個供人觀賞風景的風雅場所。至于風景在哪兒,風雨樓北邊的明湖、暗山不就是最好的風景麼?
「請問公子要找誰?」一踏進風雨樓,便有名著藍色衣裙的姑娘上前問道。
「叫晚亭來見我,在瀟湘榭。」她面色依舊,回答說,然後轉身上樓。
女子一邊在心里感嘆,這位公子不僅長得妖孽,聲音也很是好听,一邊回頭去找剛才那位公子說的「晚亭」。完全不惱怒這位客人面熱心冷。
著藍色衣裙的姑娘在走過一段長廊後,來到了風雨樓的後院。
後院四周統一種著竹子,中間有一座高台,台上一座六角攢尖小亭,一名容貌可堪稱「紅顏禍水」的女子坐在里面,閉目彈琴。
她徑直走向小亭,微微福身,「媽媽,有人要見您。」
這麼年輕的女子竟已是一家「豪華」青-樓的老板娘?不簡單,真不簡單。
「誰?說了在哪里麼?」
「不知,但他說讓您去瀟湘榭。」那名女子一直閉著的眼驀地睜開,雙手撫平琴弦。「知道了,做你的事去吧。」
「是。」
那位晚亭姑娘起身向著瀟湘榭的方向而去。
「吱呀——」是開門的聲音。晚亭看到白卿辰的背影,神色一變,微微頷首,雙手抱拳︰「參見聖主。」
原來她就是傳說中的無心聖主?看起來也並非傳言一般那樣凶神惡煞,猙獰可怖。江湖傳言,還真是不可輕信。
傳說,無心聖主是從地獄出來的惡魔,嗜血殘暴。
傳說,無心聖主只為毀滅江湖正派而生,冷酷懾人。
傳說,本來是男兒身的無心聖主,修煉邪功《無心秘笈》,早就變成了一個不男不女,不陰不陽的妖怪,是個為了稱霸天下不惜自宮的變-態。
傳說,無心聖主身高足足有十余丈,樣貌如惡魔厲鬼,血口獠牙,凶神惡煞,膽敢與它爭斗的人,無論江湖名聲多響亮,無論武功多高強,最終都會被它活生生的挖心刨骨,撕咬成碎末。
傳說,無心聖主有三頭六臂,無所不能,才能得天下第一之稱號。
傳說,無心聖主恩將仇報,篡位于對他有提攜之恩的司馬聖主。
傳說,無心聖主性格陰晴不定,心狠手辣,無情無心,人如其名。妄塵組織的部下因此苦不堪言。
但從來無人見過他的真實面目,除了妄塵組織的部下。因為那些好奇的,不怕死的,喜歡冒險的,爭強好勝的,爭奪名利的……在他登上聖主之位不久後,一時間或自告奮勇,或拉幫結伙,紛紛前往雲上谷向他發出戰書,挑釁叫陣。但自從這些人從世人的眼前消失後,就再也沒出現過,像是在人間蒸發了一樣。
他們自然是被送去閻王那兒報到,此後,無心聖主,即成為了一個代表死亡的訊號。
卿辰轉身,「事情可有進展?」
晚亭搖搖頭,「聖主恕罪,目前……還沒有。」
眨了眨漆黑的眸子,還是沒有消息麼?到底是誰那麼大膽,敢冒充妄塵,而且不留一點痕跡呢?罷了,棘手的事情還是先放放吧,「那其他的事情呢?」她眼楮微眯,再次問道。
「回聖主,北隅山莊莊主北堂昱那邊沒有任何動靜,幻影閣最近招兵買馬,蠢蠢欲動,似是想吞並天機樓……」
卿辰細細听進,心里卻是盤算著︰小小幻影閣不足為懼,找個時間料理了便是,倒是北堂昱那家伙突然沒了動靜,不得不防。正派之中雖有北堂昱這樣足智多謀的人在,但總體來說構不成威脅,看來一統江湖什麼的,也不是天方夜譚了。
「好了,你先下去吧。」揮揮手,轉身。
「是,屬下告退。」
這位絕世「公子」睥睨著眼前的江南煙雨,自嘲的笑了笑。
風雨樓前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還是和當年沒有半分差別,轉眼間,七年時光已過。師父,你還好麼?徒兒已經做到了當初向您許下的成為最強者的諾言,為何您老人還是遲遲不肯現身,兌現您的承諾呢?
「師父,你也要離開辰兒了麼?」七年前,即將進入妄塵組織的她知道,這個陪伴自己多年的師父將會離開,有點不舍。
「辰兒,人生本來就是一場孤單的旅行,為師不可能永遠都在你的身邊,你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才是。」宇文恆模著卿辰的頭,說道。
這個道理小卿辰自然明白,她只是不知道宇文恆讓她進入妄塵的目的和意義,到底是什麼。
「是,師父你也要保重。」卿辰迷茫的眼神再度清晰起來,世上沒有不散的宴席,不是麼?況且她也堅信,自己和宇文恆的約定定能實現——那個成為最強者的諾言。
宇文恆笑了笑,「那是自然,為師走了,辰兒,好自為之。」然後,用冠絕天下的輕功,離去。強者之間的告別,自是不需眼淚和千言萬語。
小卿辰望著宇文恆離去的方向,許久不動。當天色完全變黃的時候,她才垂下眼簾,嘆了口氣,堅定了目光,轉身走向雲上谷——妄塵總部。
之後,便是兩年的膽戰心驚,兩年的處心積慮,兩年的謹慎隱忍,她終于登上妄塵聖主之位,個中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兌現了諾言,卻久久不見宇文恆前來,就不再想,只是今日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他。
江南風景十七年未變,而自己好像變得太多太多,變得完全不像那個白卿辰。不過,她本來就不是頹廢于過去之人,根據環境的改變來改變自己,已經成了她的習慣。
或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十七年前的她,才能只花一個月的時間就完全適應了變小的身體和這個陌生世界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