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心謀後 第12章 故人

作者 ︰ 白挽歌

「我知道。」卿辰莞爾一笑,「我不會有事的。」說罷,便突然伸手點了冥宸的睡穴,接住了他搖搖欲墜的身體,往剛才神念捕捉到隱蔽的方向飛去。

這被點睡穴的滋味可不好受,醒來後頭昏腦漲,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而且這睡穴點多了,點重了,對身體有害無益。不到萬般無奈的時候,她是絕不願這麼做的,但如果冥宸清醒,就一定會阻止她,她不會傻到放棄這麼好的機會另找時間。

落地,把冥宸放下,四周望了望,確定沒人,卿辰毫不猶豫地離開了。冥宸這二十幾年來沒得罪過人,跟誰有仇什麼的也說不過去,在這里很安全,所以她才放心的把他放在這兒。

方才想到這兒,卿辰轉過一個拐角,抬眼一望,心里猛地一震。

院中立著一個孤獨的黑衣身影,微微仰頭望著無邊無際的天空,身上散發出一股難以掩蓋的悲傷氣息。

腳步驀地停下。夜?他不是在幾年前就消失了麼?怎麼會在這里出現?難道說,他和北堂昱有什麼關系?前幾天遇到的黑衣人,是他麼?

眼神一變,回頭離去。

傳說五大世家所有的武功世間罕有,分別為鄭家、紀家、程家、林家、公孫世家。

而卿辰剛剛看到的這個人,曾經是五大世家中鄭家中的驚世天才,不到十三歲就練成了鎮族之寶第六層,後來被陷害,因為他父親的正妻掌握著鄭家的命脈,所以他父親只能忍痛將只是小妾之子的他逐出家門。不料那個正妻還是不肯放過他,竟派人追殺他。他在將死之際被宇文恆所救,帶了回來。

後來,因為被送進妄塵的是卿辰,他便懷恨在心,就此離去,回到鄭家,幫他們打擊妄塵。

卿辰一怒之下決定親自滅掉鄭家,沒想到到鄭家苟延殘喘了這麼多年,又重新成為五大世家之首。

五年前的某一個晚上。

鄭家內,地上的尸體堆積如山,眼前一片火海。

卿辰冷眼掃過,嘴角揚起一抹血腥的弧度。皎潔的月光映在她臉上,鬼魅的身法,傾城的容貌,像是畫中的地獄修羅。一身白衣,上面竟沒有一絲血跡。毫不在意空氣中的血腥味。像是自言自語︰「五大世家之首?也不過如此。」語氣盡是不屑,臉上仍是一成不變的漠然。突然,像是被什麼所驚擾,向某一處隱秘的地方望去,腳尖一點,離開了剛才站的地方。

鄭家外的園林里。

「你會後悔的。」一個黑衣人背對著她說。

「我做過的事情,從不後悔。」卿辰回答道。

那雙眼楮,好熟悉……她絕對不會認錯,是她的師弟,鄭梓夜。

黑衣人冷笑了一聲,接著離開。

沒有道別,沒有挽留。夜,你可是在怪我?多年來第一次重逢,就只為了那些整天盼著你死的人麼?

卿辰苦笑,怎麼還會奢望他會明白自己,還會奢望再有一個人來關心自己呢?

這顆心,不是早就被冰封了麼?

她低頭,然後,默默離去。

其實當年滅鄭家之時,卿辰因為顧及鄭梓夜的關系,沒有下太重的手,所以鄭家才能重新崛起,不然,他們以為被她盯上的家族,能再成為五大世家之首麼?

直到現在卿辰才明白,鄭梓夜那雙眼楮里包含了太多東西,決然、隱忍、痛惜……還有恨。

但正如她所說,她不後悔,以前,現在,將來,永遠不會。她是妄塵聖主,她是天下第一人,她沒有後路,只能往前走,並且無怨無悔,這就是江湖。沒有人能笑傲江湖,只有人會死在江湖。

卿辰從回憶中緩過神來,看著突然出現的葉帆。

「無心,總算找到你了。」葉帆從天而降,向卿辰走來。

「有什麼事麼?」還是一貫冷漠的語氣。

「六大世家的那些人,差不多都到了。」

「先找個地方落腳,我去會會他們。」

葉帆忍不住打了個顫,怎麼感覺又冷了些?

現如今武林的局面,大致可分為︰一谷一山五世家。

這「一谷」說的自然是雲上谷,代指妄塵,是「邪」,三大勢力中最強的一個。

「一山」是北隅山,代指北隅山莊,是「正」,實力居中。

「五世家」,就是鄭家、紀家、程家、左家、公孫世家,亦正亦邪,但一致偏向正派,勢力最小。

江湖中專門傳授武學的門派很少,所以這個世界的江湖人並不多。

萬點繁星靜靜釋放著淡淡的光輝,月亮從樹梢間升起來了,給黑暗的天空增添了幾分生氣。

卿辰暫時居住的房間內。

「參見主上。」淡月單腿跪地道。

看著眼前尚不足二十歲的辰衛一員,卿辰仿佛又看見了當年的自己。

與其他人不同的是,淡月是名女子。

本來卿辰救下她,只是想著治好她的傷以後,為她找個住所,給些銀子讓她自生自滅便罷,卻不想淡月一定要跟隨她學武,卿辰一番「威逼利誘」不成,只好讓她進了辰衛,讓寒冰負責教她武功,幾年下來,那個落魄的女孩子已經成了辰衛里數一數二的高手,卿辰不禁感嘆,有時候,執念,真的能夠改變一個人。

當初,她也是憑著那一股一定要完成諾言的執念,才屢屢瀕臨絕境又能堅持下來。

「起來吧。」

「是。啟稟主上,北隅後山發現大量妄塵部下的尸體,但師父寒冰那里來的消息說,最近妄塵總部和分舵都沒有發現有部下失蹤……」

難道是冒充妄塵的那伙人?

「退下吧。」

「是。」

卿辰來到窗前縱身一躍,踏著幻步迷蹤消失在了夜色中。

四周只有呼呼的風聲,一道紫色的身影,足尖輕輕的點落在搖曳的樹枝之上,樹枝只是輕輕的擺動了一下,而紫色的身影,如閃電般的向著目的地閃去,詭異的身法,絕快的速度,卻飄逸靈動,一瞬間就消失在遠方。

片刻間,卿辰就已來到北隅後山,只是已經有人先她一步——不遠處,一個人影正在四處走動,她站在樹的頂端,眼楮微眯,他是……冥宸?!怎麼會是他?

卿辰此時卻無暇再顧及冥宸,閉眼放出神念,仔細觀察這些尸體,卻發現,一具尸體腰間的牌子上,是一枚銀杏樹葉般的標志。她猛地睜開眼,銀杏樹葉……可是幻影閣的標志!那年在臥龍山莊她也看到過,所以才斷定那些「精兵」是幻影閣部下!

現在他們出現在這里,只能說明這幾個月來,冒充妄塵的,是幻影閣……

冥宸自然在卿辰眸露殺氣的瞬間就感應到了,身周的空氣仿佛瞬間被抽空,無法呼吸的沉滯感,以及突如其來的重如泰山的冰冷威壓。

怎麼回事?冥宸想到。

「真沒想到,原來幕後黑手,是你們……」隨著朱唇輕啟氣勢頓時摒散開去,冥宸頓時覺得此時竟比隆冬時節的苦寒更寒冷。

這聲音……是卿辰!冥宸猛地轉身,卻連她的人影也沒看到。

傳音入密?

冥宸臉上忽地露出驚駭的神色,他曾在書上看見過這個名詞——絕世高手以內力逼音成線,然後傳入對方耳中,而其他人根本不會听見他們所說的話。

卿辰如同暗夜幽靈,絕美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縱身一躍,來到地面,一步一步的靠近冥宸,發絲無風自動。

月亮背對著卿辰,所以冥宸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忽地一聲,卿辰就已經閃身到了冥宸身前,掐住了他的脖子。

「為什麼……會是你……」像是喃喃自語。

為什麼你要冒充妄塵,又來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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