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兒?」看著屋內的兩男一女,宇文恆有些迷惑,出聲叫道。
卿辰忙擦干了淚,回頭問︰「師父,師娘呢?」
一個清越的女聲傳來︰「辰兒,怎麼了?」卿辰忙跑到顧瑤面前抓住她的手,指著床上的男子︰「師娘,快救救他!」寒冰則站在一旁,警惕的看著宇文恆和顧瑤。
顧瑤一听這話,還未問清原委就來到床前,把住男子的脈搏,開始思考。
「辰兒,到底怎麼回事?他們倆是?」要不是卿辰告訴宇文恆她不是為情所困,宇文恆恐怕就會懷疑這倆人跟卿辰有什麼淵源了。
壓下內心的激動,看著寒冰,解釋道︰「他是我的……朋友。」再看向床上男子︰「至于床上那個,是我哥。」
朋友……而不是屬下麼?寒冰見卿辰對兩個人態度非同一般,放下了戒心,對著宇文恆一揖︰「前輩。」
宇文恆揮揮手,「既然是辰兒的朋友,就不用如此客套了。」
寒冰垂下雙手,此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到了顧瑤身上。
只見顧瑤直起身來轉頭安慰道︰「辰兒,不用擔心,他只是受了點外傷,休養幾天就好。」
屋外。
「寒冰,你先回妄塵,穩住局面,我可能還要在里待一段時間,有什麼事的話,就來找我。」卿辰負手背對著寒冰吩咐道。
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回妄塵根本就是去送死,只能靜待身體恢復再作打算。
「你放心,我會好好守住妄塵的。」說罷,身影就跳到幾丈開外,不到十幾秒,就消失在了卿辰的視線里。
傳說九尾花是九尾狐仙所化,有起死回生之效,生長在雪山之巔,百年只開一次,這麼珍貴的東西用在她身上,倒也合適,可若是性命與武功她只能選擇一個,她寧可去死!
「師娘。」卿辰叫道,因為她知道,顧瑤就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咬咬牙︰「我的武功……」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是不是……」
顧瑤伸出手連忙打斷︰「辰兒,不是……」她自然知道卿辰是什麼身份,也知道武功對她來說是唯一永恆存在、唯一可以依靠的東西,可她傷及心脈,若是動武,九尾花能不能承受得住,還得看情況,除非……
不是麼?不是什麼?她連最簡單的「耳听八方」都做不到了,顧瑤居然還說不是?她這麼說,是不是代表著自己的武功,真的……廢了?
「師娘,你別騙我了,我自己的身體,我還能不知道麼?」卿辰自己都不知道,她現在的聲音異常顫抖,顫抖到讓人心疼,手垂到了身側。
「辰兒,別傷心……」顧瑤看著背對著自己的卿辰,輕嘆一聲。
別傷心,別傷心?呵,這麼多年辛辛苦苦得來的東西就這麼失去了,我能不傷心麼?失去武功或許對並未習武的師娘你來說,不算什麼,可是你知道這對我意味著什麼麼?!那可是生不如死啊!那可是對習武者來說最殘酷的懲罰啊!
卿辰眼楮一熱,一下子轉身撲到了顧瑤懷里,淚止不住的從眼中涌出︰「師娘,我原本就一無所有,能保護我的只有武功,可我現在連武功都沒有了,我怎麼保護自己,我怎麼去保護別人!怎麼保住司馬師叔的心血,怎麼配寒冰他們對我如此衷心,怎麼配做無心聖主,怎麼配做這江湖的主人,這武林的至尊!你告訴我!你告訴我啊……」
宇文恆收她做徒弟之後第一句話就問她,要學文還是學武,她毫不猶豫的回答學武,從此開始了漫長的習武之路。宇文恆當時很詫異,一般情況來說,世人都會選擇學文,既不辛苦,又不費時,他問她為什麼會選擇學武,她揚起略顯幼稚的臉龐,這麼回答︰
「學文有什麼用?頂多是嘴皮子上的功夫,唯有學武,才能得到真真正正可以保護自己的東西——實力,縱然過程艱苦,但終究是值得的。」
他驚訝于卿辰小小年紀便看清這層東西,傾力教導。卿辰在五年後,也就是十歲那年得到了認可,又開始五年的學文之旅,直十五歲,終于文武雙全,踏入飄渺江湖。
顧瑤拍拍卿辰的背,輕聲安慰道︰「辰兒,師娘一定會幫你恢復武功。」無論過程有多艱難。她在心里又接了一句。顧瑤一生驕傲,認可的人並不多,卿辰就是其中一個,而且只用了短短幾個時辰,如今卿辰傷心至此,她怎能袖手旁觀?
卿辰抬起頭來,抽泣道︰「真的?」顧瑤笑了笑,「真的。」
卿辰沒有細細打量過自己這位師娘,如今兩人離得如此之近,她卻正好看清了顧瑤的面孔。
柳葉彎眉,靈動黑眸,似霞紅唇,一身靈氣,歲月的痕跡並沒有把她的美麗抹去,倒真是有幾分藥王傳人的氣勢,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和師父走在一起吧,卿辰想到。
她把淚都擦干,暗罵自己沒用,這一世從沒流過眼淚,摔下懸崖後感情變得脆弱無比,竟是控制不住傷心這種消極情緒。
再這麼下去,無心聖主那一面遲早會被抹殺掉,到時候,懦弱,心軟如水,瞻前顧後的她,怎麼再次踏入這到處都是腥風血雨的江湖?
「辰兒。」宇文恆站在小屋門邊︰「他醒了。」
卿辰眼神一變,朝門口走去,當踏進去屋內的前一秒,宇文恆頗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宇文恆是何許人也?那可是當年妄塵的候選繼承人,因為不喜江湖紛爭,才自願退出候選繼承人之列,只收了白卿辰和鄭梓夜兩個徒弟,就算這麼多年未理江湖事,他也知道,床上的男子是誰,和卿辰的關系是什麼。
卿辰收起傷心,臉上仍是一副天塌地陷都不關我事的漠然,緩步走到床前,負手而立,盯著床上男子的臉,冷冰冰的問︰「你究竟是北堂昱,還是,白卿儼?」他穿的衣服是那一日北堂昱穿的,可他剛才卻叫她老妹,他,究竟是誰?
男子一臉凝重,正在整理突然多出來的記憶,然後看著卿辰的眼楮,暗啞的聲音響起︰「若是我說,兩個都是呢?」
果真……是他!卿辰冷哼一聲︰「真是沒想到,我無心聖主一生不敗,最終,卻敗在了自己的親哥哥手里。」
無心聖主,自是一生不敗,而無心總堂主、無心護法,就不一樣了。
「……對不起。」白卿儼皺了皺眉,抱歉道。他也沒想到,他做的那些事情會傷害到她。
沉默片刻︰「為什麼?」卿辰明知故問,還在期望他能說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他是她唯一的親人,可他們卻是敵人,逃不過互相算計你死我活,可是,以前是不知道,現在……
「我不該算計……」
「那是你身為北隅山莊莊主該做的,不是麼?」卿辰避過白卿儼的目光,說。
「可是,咳咳……」白卿儼咳嗽了幾下。卿辰皺眉,連忙坐在床沿上幫他順氣,驟然提高了聲調︰「你想死麼!剛醒來居然還跟我解釋,你明知道就算你不解釋我也不會怪你的好吧,你故意的吧!」
白卿儼虛弱的臉上浮起一抹痞子般的笑容︰「我要是不解釋,恐怕現在就得去閻王那兒晃悠了。」一個哆嗦,卿辰不顧形象的翻了個白眼,語氣不善︰「注意點形象啊北堂莊主,要是讓你屬下看見,他們恐怕就該去撞牆了。」
五年前北堂昱的資料︰不苟言笑,沉著冷靜,城府極深……剛才要是只看臉的話,誰會想到這些詞形容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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