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心謀後 第71章 大牢談話(1)

作者 ︰ 白挽歌

由于之前來過一次刑部大牢還被關了好幾天,卿辰對這里的道路很是熟悉,獄卒們因為忌憚她的身份不敢阻攔,她一個人七拐八拐就找到了關押裴軒的牢房所在。

環顧四周,動了動鼻子,卿辰此時好像特別有耐心。

空氣是干燥的,環境是整潔的,氣氛是融洽的。跟上一次她來的時候一模一樣。

裴軒在專門關身份比較高的人的牢房中,一身靛藍色長袍,盤腿而坐面對著牆,不知道什麼表情。

卿辰負手站在牢門外,從裴軒的一個背面中,她讀出很多東西——剛毅,果決,敢愛敢恨,忠君愛國……當然還有要人命的君子氣節。

沒有偽裝,只留下最初的本真,便可讓人一眼讀出這麼多東西,還真是個模範將軍,怪不得有將士肯為他死。沈凝風那一箭不是直接射到他身上,而是一箭貫穿了三個撲上前為他擋箭的將士的身體,才射穿了他的琵琶骨,導致他不能施展武功。

不得不說,沈凝風此人確實有跟她齊名的資格。不但武功卓絕還把著名的不敗將軍陰進了大牢。君子氣節神馬的在戰場上毛用都沒用,可惜裴軒不開竅,不然他現在肯定還在前線煩惱如何對付沈凝風,而不是在大牢「面壁思過」,卿辰也就不用平白無故被岳臨蕭罵,更不用沒有任何報酬就幫裴寧救人。

果真還是自己太心軟了麼?卿辰暗自嘆氣。

「來者何人?」一直沉默的裴軒忽然發話,卿辰眯了眯眼,听他說話中氣十足的,不會真的沒受傷吧?

「雲憬初。」雖然心有懷疑,但卿辰還是選擇了老實回答,她不想再浪費時間。

裴軒顯然是沒想到跟自己沒有任何交集的雲相會來「看望」他,先是愣了楞,然後果斷地說︰「有何目的?」難道是跟那一群老家伙一樣來逼他承認罪名的?不對,她跟紀沉歸不是一伙的。那她來干嘛?

「救你。」卿辰言簡意賅,同時對裴軒的態度很是不爽,好歹她也是堂堂一國丞相,他不過是一個小小將軍,她來看他,他居然連轉過來都懶得轉。大概是覺得她跟紀沉歸的人一樣是權力派的,果然是個性格倔強嫉惡如仇的家伙。

「救我?」裴軒下意識地重復了一句,隨即冷笑一聲,嘲諷中帶著不屑,說︰「你不過是一個沒有實權的掛名丞相,有什麼能力救我?」

卿辰翻了翻白眼,本相說能救就能救,管這麼多干嘛?難道你真想在這兒呆一輩子?有沒有想過你妹和軍中將士的感受?你妹沒了哥哥,你的將士迎來了一個只會橫沖直撞不懂兵法脾氣暴躁的紀舒鳴,他們怎麼辦?你以為本相願意來這里麼?要不是你妹要死要活的樣子我才懶得管你!

狠狠吐槽完畢之後,卿辰用很自信的語氣道︰「這世上還沒有本相想救卻救不了的人。」好吧,她承認這一點其實也是因為她之前根本沒有想救的人,因為她身邊的人實在太少太少。

裴軒哼了一聲,她沒有權力,卻是怎麼救他?說到底還不是暗地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他才不屑依靠這種人的幫助。

「本將軍雖然身在大牢,但不代表我就變成了瞎子,看不清你的為人。」裴軒此話字字擲地有聲,說的理直氣壯,搞得卿辰很是郁悶——怎麼就遇上這個不知變通的蠢貨了呢?!

想到裴寧那梨花帶雨的模樣,卿辰不得不把快要崩掉的一張臉細細整理一番,招牌式的淺笑掛上了嘴角︰「我知道裴大將軍你一向為人正直,不願和我這種人同流合污,」笑意盈盈的眼楮里閃著深邃的幽光,慢條斯理道︰「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死了,你親愛的妹妹該怎麼辦?」卿辰故意把「親愛的」和「妹妹」兩個詞咬得特別重。

心底卻在大喊︰坑爹啊!救個人神馬的還得威脅他一把,如果不是了解裴軒的為人,她都要懷疑這人的腦袋是不是被沈凝風虐得有毛病了!

「你威脅我?」听到妹妹二字,裴軒一下子站起身轉過來直視卿辰,眼楮里是掩飾不住的憤怒。

我也不想拿裴寧威脅你啊,是你自己不識抬舉好吧!卿辰頓了頓,將目光移向別處,嘴角笑意更深︰「想必裴將軍你還不知道吧,你妹妹已經答應本相,只要本相出手相助,無論成敗與否,她都會嫁給我。能娶得令妹為妾,實乃憬初三生有幸呢。」

裴軒為人太過正直才會遭人誣陷,紀沉歸就是憑這一點料定了沒有任何人能救得了他。若不用他至親威脅,他死也不會跟別人解釋半個字!

「你說什麼?」裴軒都要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現問題了,緊接著咬牙切齒道︰「為妾?!」小寧好歹是四大才女之一,這個人居然冠冕堂皇說要她做妾!不過是為了自己,何必這樣?一定是這個雲憬初先提出來的,她到底想干嘛?

裴軒雙手緊握,眼里的憤怒開始轉為令人膽戰心驚的殺意。

卿辰表情依舊,語氣淡定︰「難道裴將軍想讓本相娶一個罪臣之妹為妻?」撇撇嘴,繼續用欠扁的語氣道︰「恐怕有點難度……」

她把玩弄心計當成天經地義,把自己的寶貝妹妹說的一文不值,那雲淡風輕的表情和說話的語氣,無一不讓裴軒有一種想立刻掐死她的沖動!

沉默了一會兒,裴軒似乎是壓制住了殺意和憤怒,只是在袖中依然緊握的拳頭卻表示他在隱忍,以妥協的姿態,淡淡道︰「我可以告訴你一些事情,但你必須保證,絕不動我的妹妹。」

「好。」眼見裴軒答應的這麼「爽快」,卿辰也就不多說什麼,側目叫道︰「來人。」

話罷,就有一名獄卒過來畢恭畢敬道︰「丞相有何吩咐?」

「本相要進牢里跟裴將軍好好談談,在此期間,不管發生什麼事,听到任何聲音,都不準讓任何人進來。」卿辰盯著獄卒,黑眸中散發出一陣陣代表著威懾的寒光,那獄卒禁不住一個寒顫,將牢門打開,逃命似的告退了。

望著獄卒倉皇而逃的背影,卿辰不著痕跡地挑了挑眉。整個刑部基本上是相當于紀沉歸的,她只能秉承「人高一級壓死人」的觀念,以命令的語氣吩咐這些獄卒。

踏進牢房,看著一動不動的裴軒,以疑問的語氣道︰「裴將軍?」

卻見裴軒驀地伸出手,張成爪型,向她縴細的的脖子而來!

卿辰立在原地,瞧著裴軒離自己越來越近,絲毫未動,嘴角似乎有淺笑浮現。

「踫——」後背撞到牆的聲音仿佛讓整個大牢抖了三抖。

還好剛才吩咐過獄卒,不然的話,她的計劃可就完了!卿辰在心中暗道。

「雲憬初,我警告你,不要妄想動我妹妹,否則我就算死也要拉上你做墊背的。」裴軒掐著卿辰的脖子,把她死死摁在背後的牆上,眸中灼灼的寒光想要把眼前之人千刀萬剮!

因缺氧而漸漸泛紅的臉上淺笑依舊,卿辰費力道︰「如果兩個時辰後,我沒有出去的話,你親愛的妹妹就會被賣到風雨樓……」剛說完最後一個字,卿辰就因為裴軒越來越用力的手而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但她臉上絲毫沒有即將赴死的恐懼,只有那一抹淡然的淺笑,直視著滿目寒光的裴軒。

裴軒望著對面一雙漂亮的鳳眸,手上不斷用力。那一刻,他是真的想送卿辰下地獄!

忽然,裴軒猛地把手抽回,退後幾步,一臉不可思議︰「你!……」

卿辰順勢跌坐在地上,臉上一抹紅色慢慢褪去,但還是止不住的咳嗽,一只手捂著脖子︰「咳咳……」

等獲得了足夠的象征生命的氧氣後,淺笑又再次浮現,黑眸中卻是箭一般的凌厲,脖子上的手依舊沒有移開︰「不妨告訴將軍,上一個敢這麼對本相的人,被本相閹掉,廢去武功,做成人彘扔到亂葬崗喂了蒼蠅,呵……」冷笑一聲,接著道︰「個中滋味,想必不好受吧。」

裴軒霎時清醒了不少,瞧著跪坐在地的卿辰,冷冷道︰「真是個瘋女人!」

貼在脖子上的喉結就算再逼真也不是真的,剛才裴軒動了殺意,掐得卿辰眼冒金星,一只腳幾乎已經踏上了黃泉路,也虧得他在那種情況下,還能注意到這些。

卿辰听聞此言,並沒有像裴軒想象中一般驚慌失措,而是緩緩站起來,黑眸中凌厲之光已然收回,負手而立,一副翩翩公子模樣,一點都不像剛從鬼門關晃悠回來的人,只是脖子上的紅痕還在控訴著剛才被掐的事實。

「你現在知道了我的秘密,就得以秘密回報于我,否則,我想明天,可能會傳出裴將軍暴斃的消息。」卿辰面不改色的威脅,以女子身份的秘密換取前線情報,是她賺了。

裴軒聞言冷哼一聲,他瞧著卿辰的小身板一點也不像會武功的,就算會,也不會比自己還要厲害,當即不屑道︰「你不過是一介弱女子,武功不精,又憑什麼口出狂言?」她武功若是真的好,便不會被吳王抓去。

「弱女子?」卿辰下意識地重復一句,溫和的淺笑變為嘲諷,「雲憬初從來都不是弱女子,況且,又沒有比過,你怎麼知道我武功不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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