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夜市偶爾伴隨著寧靜,偶爾伴隨著喧鬧。
徐清風一個人走在大馬路上,耳邊充斥著刺耳的鳴笛聲,眼楮彌散,看不清自己走到了哪。
他沒有想到,自己也有喝得爛醉如泥的時候。他想起了很多年前,自己看過的一部電影叫做「宿醉」,三個伴郎和即將舉行婚禮的新郎在單身聚會中大醉了一場,而現在他一個人喝著悶酒,宣發著自己內心的苦澀。更不同的是,那是一部驚人的喜劇片,而他的身上卻上演著「人間悲劇」。
他有些頭疼的模著自己的腦袋,一副酒醉模樣,眼楮澀的發疼,嘴上還喃喃自語著︰「我……就是個不服!就是不服!有本事你們打我啊!你們一群混蛋,方若潔是,你們也是!」
說到最後,他一個人對著行走的路人開始吼著。那些路人也看得出徐清風酒醉的模樣,因著不想惹事,便環抱著身子,急匆匆的走過,或許在臨走前還丟給了他一個鄙視的眼神。
徐清風這人雖然平常給人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但他的確生的一副好相貌。
高中的時候,原本想要考藝術院校的,像上戲、北影。但也許是他沒這個命,上戲面試的時候,一試二試都通過了,唯獨這三試因著家里出了事,所以沒有去考。
他有著一雙極為修長的雙手,這雙手在調酒的時候顯得特別的美。好友曾經不止一次開玩笑的說,‘你這雙手要是去彈鋼琴,可要比現在好看多了。’只是現在,他工作的多了,這雙曾經白皙的手,如今也隨著歲月和時間的蹉跎,變得粗糙起來,掌心之內還有著厚厚的手繭。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從未怨天尤人,那是因為他知道,努力能換來一切。
但現在,事實上,他被狠狠的扇了一巴掌,打得遍體鱗傷,尤其是在離婚之後,他將面臨的另一個困難——失業。
調酒師這份工作,說好找也好找,但說難找也的確很難。
方若潔其實並不喜歡他去做調酒師,在她的印象里,學生時代的徐清風算的上是品學兼優,尤其他彈得一手好鋼琴。當年便是因為這樣,才喜歡上他的。後來雖然因為意外,她懷上了,但也並不覺得不好,反而覺得倒是將兩人深深的捆綁在一起了。
徐清風從小對女生便比較的謙和,但同樣的,他對于女生也一直保持著一些距離。但唯獨那一次意外,讓他的生活、人生全部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但想到自己要有孩子了,這種改變在他咬著牙也忍受過來了。
原本想著就這樣過一輩子的,但當他退學養家,面臨父親病逝,有時候心累的快要喘不過氣來。他是個很懂事的孩子,對于家里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所有的事情都一個人杠。
方若潔因為他的工作對他越來越不滿意,就好像徐清風欠了她錢一樣,連帶著對于小寶也不再喜歡。她有時候很後悔當年為什麼會選擇了徐清風,就因為他這樣臉?這個社會可不是靠臉吃飯的,而是靠錢生活的。說實話,她有時候還真不敢和同事說起他來,畢竟,她一直覺得徐清風所賺的錢比她低很令她尷尬。
往往想著,同事的老公怎麼怎麼樣,自己的老公怎麼怎麼樣,就覺得特別心煩。
只是徐清風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在方若潔的心里已經變得這麼的不堪。幾年前,她還能對他笑的燦爛,這幾年,連笑都不想笑了。
徐清風的身子愈發的沉重、搖晃,雖然他努力的使自己腳步穩住,但還是顯得略微有些輕浮。這時他看著的人,都像是有兩個重影一般,傻傻分不清楚。
「不要臉的方若潔,你就和那個男人去結婚吧~!」他大吵大鬧著,這要是擱在平時,可就一點都不像他了。不過,他現在哪管得了這麼多的事呢,能發泄出來就好。
「我知道你嫌我沒錢,給不起你所謂的lv、香奈兒。我是窮,但我至少知道什麼事情我該做,什麼事情我不該做!我告訴你,方若潔!」
他腳步突然停了下來,手扶著路邊的樹,大喘著氣,「我現在是沒錢,我現在是窮,但是等到有一天我飛黃騰達了,你別來找我哭!我養不起你這樣的女人!」
「你走就走,離婚就離婚,我徐清風在你心里到底算什麼?什麼都不是吧~!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
他大哭大罵著,借著發酒瘋,來宣泄自己心中的苦澀。
這幾天來,他的心里不知道是怎樣的煎熬,只曉得自己心好累好累。但就算心累,生活也要繼續,他還要養一個孩子,所以他絕對不能倒下。就是因為這樣,徐清風的心里就更加得不到釋放。
或許,要不是因為今天這事兒,他這一直放在心里的毛病,始終都會讓他得個憂郁癥什麼的。現在看起來,這樣的發酒瘋也不算太壞。
等到徐清風發泄完之後,他一個人坐在路邊的樹旁,看著人來人往的人經過,痴痴傻傻,發著愣,發著呆。
林彥陽今天回家比平日晚了許多,連夜排隊,倒是真讓他買到了限量版的手鏈。葉薇在他耳邊已經嘀咕老多天了,雖然他口頭上沒說要幫她買,但是心里頭倒是總是惦記著。
他看著袋子里的盒子,心想著,薇薇這下應該會很高興吧?他想給的,就是一個驚喜,一個suprise。
他經過路邊的時候,看著他癱坐在地上的男子有些眼熟,但是卻有沒有想起來是誰。或許是燈光的昏暗,他只是看到他一張陰暗的側臉,臉色看起來頹廢極了。
「真是的,現在的人,有事兒沒事兒就喝醉倒在大街上,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嘴里嘀咕了幾句,倒也沒有在意,完全沒有再去想著剛才那個問題。他只是把地上那位仁兄當做了一個普通的喝醉就得醉漢而已。
只是——
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便被人一拳打倒在地。直到他被打倒在地上,他腦子里還是一片空白的。他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被人無緣無故的打在地上,心里一股無名之火一下子躥了上來。
「你他麼的是腦子有問題是哇?」林彥陽看著那個低著頭,身子搖搖晃晃的醉酒男子一下子朝著他吼道。
「腦子有問題的話,別在這里撒酒瘋,有病給我去醫院!」
徐清風原本已經彌散的意識,在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之後,又有些恢復了。
他看著那人手上拿著一個袋子,那臉,看著有些眼熟,但同樣的,也想不起來。他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愣是也沒想起來什麼。但……直到那人要走過他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這男人長得還真和方若潔的新男朋友像。
他一下子就認為是陳杰那狗男人,心里原本沉寂下來的憤怒,一下子就躥了上來。他像是瘋了一般,朝著那人便是一拳下去,看著那人對著他罵,他想繼續打,但是力氣也好像都沒了一樣,這是怎麼回事?
林彥陽看著之前打他的人似乎一點悔過的意思都沒有,而且那人看起來還想打他,便想著︰真是和狗說不明白。
他站了起來,看著那人低著頭,手攥得緊緊的,握成了拳頭。
「陳杰你個不要臉的,你最好和方若潔一輩子在一起!婊.子配狗,天造地和!」徐清風憤怒的抬起頭,但是身子卻一下子倒向了林彥陽。
林彥陽看著這熟悉的臉,才忽然想起來是那位「大哥」。他順勢扶住徐清風,「喂,喂?大哥,你醒醒唉!你醒醒唉!」
只是不管林彥陽怎麼叫他搖他,徐清風就是沒有醒過來。
林彥陽看著這周圍的人越來越多,心里也是無奈的叫喚著︰我這是招誰惹誰了?!他這邊嘴角還疼著呢,那邊還不能對著那個「行凶人」打罵還手。
原本不認識的就算了,他就當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可現在,他真的是進退兩難。要是把這家伙扔在樹邊,他還真是不放心,可帶他回家又怕萬一葉薇回來該怎麼辦?看到別的男人住在她家,她會瘋掉的。
而且,原本想給她一個驚喜的,可現在看來……
他看了看靠著自己肩膀已經昏睡如泥的徐清風,搖了搖頭,心想︰沒有驚嚇就差不多了!
這人是越來越多了,有些人還開始對著他們指手畫腳的,林彥陽看著就覺得心煩,大嘆一口氣,「算了,算我倒霉,踫到了你。」說著,將徐清風的左手放在自己肩膀上,扛著他一步一步的走。
「方若潔……你和我離婚就是為了那個男人?」
「你真厲害……你真厲害!」
「你不配,不配!」
徐清風現在還不知道,他身邊還有著另外一個男人。他不止說著酒話,還身子還是不安分的動了起來。
他知不知道他有多重?林彥陽無力的想著,對著他說︰「大哥,我求求你給我安分一點行不行?」
帶他回去肯定是不行的,那至少找一家旅館讓他住一晚了。
可誰知道,林彥陽辛辛苦苦帶著他到旅館之後,人家如家的人對著他們直接說道︰「不好意思,我們這邊的房間都已經沒有了。」
「一間都沒有了嗎啊?」
「沒有了。」前台對著他抱歉的說道。
這時,徐清風稍微有些醒過來了,迷迷糊糊的看著前台,便對著他嚷道︰「你現在是要干嘛?帶著一個我去開房?」他是完全沒有搞明白狀況,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只是這邊上,還有兩個完全清醒的人啊。
果然,那前台小姐听著徐清風的話,有些意味深沉的看了看兩人。
林彥陽有些黑線,朝著前台訕訕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朋友喝醉了。」
「沒事,沒事。」
林彥陽帶著徐清風臨走前,還隱約听到前台小姐一個人的嘀咕聲︰「世風日下唉。」
世風日下你妹啊!沒見著老子背著一個酒鬼嗎?
林彥陽再一次看了看徐清風,無奈的朝著他說道,也不管他听沒听見︰「算了,如家都不收你,算我倒霉,我帶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