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紫回到家,發現糖馨還在小床上睡覺,蘇紫沒打算叫醒她,提著超市袋子,把它們放到琉璃台上,卻不再動了。
她默默地望著桌子上的食物,眼花繚亂,滿目淋灕,可是她的所有好心情,都被蘇靜笙破壞了。
她剛剛跟瘋子一樣的大喊大叫,要說她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那是不可能的。
她是人呀,她也是血肉之軀,怎麼能沒有影響呢?
蘇靜笙口口都在指責她,曾經那個姐妹同心的蘇靜笙,那個把她當作一生一世依靠的妹妹,真的不見了。
蘇紫很失望,她原本對蘇靜笙保留著幾分的期待,可現在被她這樣一通怒罵,統統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叮叮。」
蘇紫正在發呆,恍然的听到門鈴聲,就知道是程崢來了。
蘇紫怕他看出端倪,她不想跟程崢提起蘇靜笙來過的事情,蘇紫對著黑色的琉璃台照了照,努力地扯出一個笑臉,然後走去開門。
程崢拿著一袋子水果,站在門口,頗有幾分下班回家的好丈夫感覺。
蘇紫接過他手中的袋子,讓他換鞋︰「家里很多東西,干嘛帶水果來?」
「糖馨在電話里說想吃火龍果。」程崢低聲道。
「你這樣慣著她,以後是要慣出問題的。」
「女生富養嘛。」
而且那是他的女兒,程崢虧欠了她們母女太多,自然要嬌慣一些。
「你買了什麼?」程崢掃過整個房間,原本是想找糖馨的,卻眼尖的發現了琉璃台上的不少食物,他笑著看向蘇紫,聞到了一股很熟悉的味道。
「有你喜歡吃的木耳還有烤雞翅,巨辣的那一種。」蘇紫說著回過頭隨意地看了一眼琉璃台,一一報備,程崢眼底一暖,全都是他喜歡吃的東西,她真是有心了。
其實,蘇紫始終都記得他的習慣,從來都沒有忘記。
這就好像是已經深入骨髓的一種記憶,無法剔除,無法遺忘。
程崢看了蘇紫一會兒,她好像並沒有發現,程崢嘴角勾起一抹絢爛的弧,語調也在高興的上揚︰「我幫你一起做吧。」
「好。」
蘇紫點點頭,沒有拒絕。
買的東西太多,的確需要有人幫忙。
程崢先處理雞翅跟海鮮,蘇紫去洗菜,兩個人在狹小的廚房內,卻忙的不亦樂乎,這一刻,蘇紫漸漸的忘記了之前蘇靜笙帶來的那些不愉快。
沒有什麼,是跟相愛的人在一起還要幸福的。
可……
這樣的幸福,到底能維持多久?
蘇紫自己也沒有把握,她只能相信,程崢會說到做到,他隱瞞了她很多事情,卻都會把它們一一處理好,總有一日,他們會回歸成以前那個幸福的一家三口,她不想大度無私的放棄他,就此放棄,因為再知道他也深愛著自己的時候,她就已經無法自制她的感情了。
以命換命、公司名字……
她不能忽視,也無法忽視。
可是,蘇紫卻忘記了,現在的程崢,跟她,都不復當年了。
在未來的不久,蘇紫所面臨的荊棘考驗,要遠遠的比現在凶險萬分,而他們好不容易找回的愛情,還能夠從一而終,堅持到底麼?
……
……
糖糖一起床,就看到程崢跟蘇紫正在廚房里忙活,小姑娘像是沒想到程崢的出現,又有點驚訝,怕自己是在夢里沒看清,于是用小手輕輕地揉了揉眼楮,程崢一回頭發現女兒正盯著自己發呆,他笑著走到糖糖面前,一把抱起糖馨逗她樂,「我們的糖馨小公主,終于睡醒了。」
「呀,程叔叔你真的來了!我以為你是騙我的。」睡午覺之前,糖馨接到程崢的電話,她說她在家里好無聊,想找個人陪她玩,程叔叔自告奮勇,她以為他只是隨口一說,也沒有當真,卻不想睡醒一覺,睜眼就看到了程叔叔!
程崢親親她的臉頰,眼里滿是溫柔︰「程叔叔從來都不騙人的。」
「真的麼?」
「嗯,真的。」
正在廚房那邊洗菜的蘇紫聞聲,噗嗤一聲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嗯,他不騙人,從來都不騙人。
「哇,程叔叔,你是不是給糖糖帶了火龍果來?」糖馨摟著程崢的脖子,鼻子卻敏銳的嗅到了一股芳香味。
她眼巴巴地四處尋模。
「嗯,是帶了,不過,想吃到甜甜的水果,我要先考糖馨一個問題。」程崢故弄玄虛。
「什麼問題呀?」糖馨是個小吃貨,嘴饞的很兒,不要說是回答一個問題,就是十個,只要能吃到香甜的水果,也在所不惜!
程崢雖然跟糖馨相處時間不多,但是他卻一下子抓到了糖馨的關鍵點,知道自家女兒很貪吃,他就索性用好吃的來收買。
想他在商場上叱詫風雲,何時有過這等卑躬屈膝的樣子?
但只要為了女兒,他一切都能忍受。
「糖馨想不想有一個爸爸呢?」程崢悄悄地看了一眼廚房,見蘇紫正忙著在洗盤子,他輕手輕腳地抱著糖馨走到客廳,說實話,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自己心里都有點打鼓。
他小心翼翼的注視著女兒的表情,他可以天不怕地不怕,任何困難都不足以讓他畏懼,可是他就怕自己女兒不高興,哪怕是一小小點點的不開心,都讓他很擔憂懊惱。
「爸爸?」
糖馨沒想到程崢會問這樣一個奇怪的問題。
對她來講,爸爸這個詞,實在是有點陌生,而且陌生的不能再陌生。
從一出生,媽媽就告訴她,爸爸不見了,她不知道是不是爸爸拋下了她們兩個,可是可以肯定,在糖馨的世界里,有關于父親的認知,實在是少之又少。
不過糖馨是個聰明的孩子,她對于父親,有著自己的理解,雖然想法還很稚女敕,可是這種問題,夏叔叔經常偷偷地問她來著.
「糖馨怎麼不說話?」程崢見她沉默著不語,擔心嚇到她。
但有些出人意料,糖馨仰起頭,展開一個大大的笑臉,比他想想之中的堅強︰「媽媽說,爸爸不要我們了,所以雖然糖馨很想擁有一個爸爸,但是如果媽咪不開心,我也不想要爸爸了。」甜甜的嗓音,一如往常,可這句話,卻令程崢的心猛地一頓。
媽咪說,爸爸不要我們了,所以……我也不想要爸爸了。
他甚少會讓自己情緒失控,可是這一刻,他的確是無法克制的。
糖馨的那句話是發自肺腑的,沒有任何的矯揉造作,可偏偏就是這樣的直截了當,讓他心髒忽然疼的難以復加。
程崢疼惜地看著自己三歲大的女兒,明明才這麼小的年紀,卻已經這樣懂事,看得出來,蘇紫把她教育的真的很好,哪怕是身處單親家庭,依舊活的開心幸福。
可,他作為一個男人,一個家庭里的支柱,他卻干了什麼?
程崢難以想象,那時的蘇紫是以怎樣的口吻跟表情,對著女兒說出這樣的話的。
「糖馨,媽咪是不是很恨你爸爸?」
「我不知道。可是我經常看到媽媽在夜里哭泣。」糖馨垂下頭,如實的回答。
這是一個沉重的話題,糖馨也是在一歲多的時候知道自己是沒有父親的,可是她只問過蘇紫一次,就不再問了。
「不過好在,那時夏叔叔在媽咪身邊,我不孤單。」糖馨見程崢低著頭,神色復雜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孩子終歸是單純,她以為程崢被她剛剛的話感動了,就像是她听媽媽講故事時,被感染到一樣,趕緊解釋,可是她發現在她說完這句話之後,程叔叔的臉色非但沒有好多少,反而更陰沉了……
糖馨睜著眼楮,不明所以地望著變臉很快的程崢,「叔叔你怎麼啦?」
她拉了拉程崢的袖子,大眼楮眨巴眨巴,程崢搖搖頭,無聲地抱緊了糖馨,這樣寬厚的肩膀,是糖馨第一次觸及到的,她從未來到過這樣有力而溫暖的肩膀,就像是夢中父親的肩膀一樣。這是夏雨舟給她的感覺所截然不同的。
糖馨將小臉窩在程崢的肩膀上,他不說話,她也沉默,窗外的一絲陽光,踫巧越過紗簾,來到她小小的掌間,伸出手的那一刻,好像連太陽公公都是微笑的。
「糖馨,對不起。」時隔很久,程崢才開口。
糖馨不知道為什麼他要跟自己說對不起,「叔叔?」
「糖馨……」程崢很想開口告訴糖馨,其實現在站在她面前的,緊緊抱著她的,就是她的親生父親,他們彼此分離了太久,他虧欠了她太多,可是他現在沒有征得蘇紫的同意,他也實在沒有勇氣。
「糖馨,你記住,不管你爸爸是誰,他現在在哪里,他都很愛你。」程崢眼眶溫熱,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面對這樣粉雕細琢的女兒,他實在是冷不下心腸。
或許,他該加快步伐了。
糖馨望著一雙像是黑曜石一樣燦爛明亮的雙眼,似懂非懂。
「糖馨,程崢,洗完手過來吃飯啦!」
蘇紫並不知道程崢跟糖馨說了什麼,只是听到客廳那邊一陣鴉雀無聲,她覺得奇怪,剛好晚飯已經做得,她沒有在意地大聲喊著程崢糖馨。
「走,糖馨,洗手吃飯了。」程崢抬眼看了下飯廳,笑著提醒糖馨。
「嗯~糖馨洗手手,吃飯去~」小姑娘的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一掃之前的疑惑,開心地笑了起來。
程崢一把抱起糖馨,眼中閃爍的滿滿都是疼愛憐惜,之前的話題,也因著蘇紫的一句吃飯,頓時所有的尷尬,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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