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小妾穿著粉色的薄紗裙,看見崔老爺,臉上連忙堆起笑,嬌聲嬌氣地迎了上去。
她輕手輕腳地伺候崔老爺月兌下衣袍,換上寬松的常服,見他面露疲倦,還貼心地給他捏了捏肩膀。
只是小妾瞅見他衣領下隱約露出背上的兩條淺淺的抓痕,不悅地皺了皺眉。
這幾天崔老爺仿佛是在紅荔苑過夜來著,大太太看著一本正經,沒想到在床榻上卻這麼浪,在老爺後背留下抓痕來。
小妾已經不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抓痕,見怪不怪,只是心里對杜吟秋有些不屑。
平日看著她的時候眼底滿是輕視,看不起小妾的身份,其實月兌了衣服,在床榻上不也使勁討好崔老爺麼,誰又比誰高尚?
小妾柔軟的小手捏著捏著,便悄悄探入了崔老爺的衣襟,在他胸膛上若有似無地拂過,叫人心猿意馬。
崔老爺從來不是難為自己的人,抓住小妾的柔荑,就把人攬在懷里,上下其手。
小妾給弄得雙頰緋紅,眼眸濕漉漉的,水光瀲灩,還嬌嗔地瞥了他一眼,身上的紗裙只堪堪掛在手臂上,在崔老爺懷里難耐地扭來扭去。
被小妾惹得渾身像是點了火,崔老爺一手扯開腰帶,把她壓在桌上,便要馳騁快活。
誰知道他在行頭上,正要入巷,冷不丁管家大力拍門︰「老爺,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崔老爺皺了皺眉,外頭的嬤嬤正要攔著,誰知管家摔了個跟頭,直接撞開門滾了進來。
小妾嚇得花容失色,胡亂裹著身上亂糟糟的衣裙,驚慌地尖叫著一頭扎進了屏風後面躲了起來。
被掃了興,崔老爺也沒什麼好臉色,黑著臉呵斥道︰「怎麼慌慌張張的,管家平日的穩重都去哪里了?」
他還要訓斥,卻見管家哆嗦著爬起來,一臉疼得扭曲,瞧著有些猙獰。
加上渾身都被大汗濕透了,頭發亂糟糟的,崔老爺眼皮一跳,總覺有些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就听見管家帶著哭腔喊道︰「老爺,玉……沒了,都沒了!」
「什麼沒了,說清楚!」崔老爺提著他的衣領,大吼了一聲。
管家被他陰沉的臉色嚇著了,哆哆嗦嗦道︰「老爺,那些血沁玉都被人打壞了。」
崔老爺呆住了,顧不上整理衣衫,丟下管家就直奔藏著血沁玉的地方。
這是書房里的暗室,周圍有重重護院把手,暗門的機關只有他和管家知道。
如今暗門大開,他迫不及待地沖進去,看見的便是碎了一地的血沁玉,沒有一塊是完整的,顯然有人故意毀了這些血沁玉,頓時雙腳一軟,跌坐在地上。
想到送出去的白花花銀子就這麼都沒了,就像丟進水里連個水泡都沒有,崔老爺眼前一黑,幾乎要暈死過去。
究竟是誰,居然要跟崔家過不去?
尤其這批血沁玉藏著的地方,除了崔老爺,就只有管家知道。
若非管家,崔老爺也不會鬼迷心竅,用重金買下這些假的血沁玉!
他回頭看著急急忙忙跟上來的管家,眼底閃過一絲冷意。
崔琉娘剛醒來,芳春一邊伺候她洗漱,一邊小聲說道︰「姑娘,听說昨晚老爺的書房被人偷了貴重的東西。如今護院在書房外頭四處巡查一整夜,準備找出蛛絲馬跡來,好抓住那個賊人。」
聞言,她就知道葉紀澤得手了,很可能是臨走前動的手腳,動作真夠快的。
不管如何,那批假的血沁玉都毀了,崔老爺再也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再把玉都粘回去,崔琉娘總算能放下了心頭大石。
無論什麼陰謀,怎麼也牽扯不到崔家頭上來了。
她心情好,帶著芳春打算到後花園走走,喝茶賞花,也是一大樂事。
崔琉娘以前忙忙碌碌的,名氣大,卻也身處在風口上,一言一行都被人關注著。
有人喜歡她,也有人恨她。
崔琉娘一句話,可以讓一個人一夜暴富,也可以讓一個人一晚上成為窮光蛋。
別說出門溜達,就是在別墅的花園走走,身邊的保鏢都嚴陣以待,就怕誰買通殺手來對付她。
雖然功成名就,可惜也失去了所有的自由,困在方寸之地,實在無趣之極。
難得如今成了富人家的閨閣小姐,吃喝不用愁,她自是要把以前沒享受過的輕松自在都找回來。
誰知道這才出了遠門沒多久,就見到丫鬟婆子竊竊私語,有人惶恐不安,也有人幸災樂禍。
崔琉娘微微蹙眉,芳春就明白了她的用意,裝作若無其事地過去打听了幾句,還不忘悄悄塞了幾個荷包過去,很快就回來,壓低聲音稟報道︰「姑娘,听說偷東西的賊人已經找到了。」
聞言,崔琉娘有點驚訝,這才不到半天的功夫,崔老爺就打算了結這件事?
「賊人是誰?」芳春的臉色十分古怪,她不由追問道。
「回姑娘,是……邱管家。」
「什麼?」崔琉娘一驚,轉念便明白了崔老爺的用心,忍不住輕輕一嘆。
邱管家以前是崔老爺身邊的小廝,因為會來事,心思活絡,很得崔老爺的歡心,慢慢便成了心月復。
等崔老爺做了當家,第一件事就是把邱管家提拔上來。
只可惜,這麼多年的相處,都抵不過一個「利」字。
血沁玉的事不能宣揚出去,崔老爺便暫時不能動邱管家。怕他狗急跳牆,要是一時不查被邱管家逃出去,在外面胡亂嚷嚷幾句,他這些日子以來的苦心就要付諸流水了。
如今書房被竊,他終于有借口懲治邱管家,估計還想要殺人滅口。
畢竟只有死人,才不會泄露秘密。
崔琉娘心里冷笑,崔老爺真是好算計,怕是從對外宣布書房失竊開始,就已經開始謀算邱管家的小命了!
邱管家恐怕到死都不知道,究竟做了什麼錯事,要被崔老爺直接抹殺掉。把那批假血沁玉的事,徹底抹滅掉,讓這個秘密爛在肚子里,崔老爺才會安心。
可惜崔老爺不知道,除了他自己,還有崔琉娘和葉紀澤知道這件事。
「回去吧,」崔琉娘也沒了賞花的興致,冷著臉掉頭往梨香苑走去。
即便離主遠的距離不近,依舊隱約能听見一道淒厲的喊聲,漸漸弱了下去。
芳春的身子哆嗦了一下,听得出那是邱管家的聲音,怯怯地看向崔琉娘︰「姑娘,邱管家只怕是受刑了。」
「爹爹愛惜臉面,不會直接在府里打殺了邱管家。」崔琉娘頭也不回地說著,唇邊帶著一抹諷刺的笑容。
崔老爺確實不會直接滅口,因為傳出去,一個在身邊十幾年的心月復說殺就殺,其他心月復只怕要寒了心,對他的名聲也有礙。
「不打殺,難道是……」芳春瞪大眼,滿臉驚疑。
「不錯,邱管家只怕要被扭送去官府,爹爹這是大義滅親,絕不姑息賊人。」崔琉娘冷笑,府外的人只會說崔老爺心存善意,即便心月復是白眼狼,依舊沒能忍心自己動手,反倒是送去官府,一點也不徇私,公事公辦。
可惜邱管家送出府,要是胡言亂語,怕是要壞了崔老爺。
所以離開崔府,邱管家只怕就剩下一口氣了。
崔老爺再去官府打點一下,邱管家的事只會草草結束,指不定安上一個畏罪自殺的名頭,官府不用沾手,惹得一身腥,崔老爺更是撇清了所有的關系。
芳春面露不忍,對家僕來說,送去官府,以後再沒有人願意接納,如同過街老鼠一樣被人看不起,甚至是任意打罵,她輕輕嘆了一口氣︰「可憐邱管家的兒子才八歲,听聞在私塾里名列前茅,是個有前途的孩子,如今邱管家被送去官府,怕是人盡皆知,這個孩子也得跟著毀了。」
崔琉娘瞥了她一眼,看著芳春滿臉憐惜的神色,不忍心告訴這個丫鬟。
崔老爺如何會讓邱管家的妻兒繼續活在這個世上,誰知道邱管家是否將血沁玉的事透露給枕邊人,怕是會斬草除根。
只等著他們母子二人離開崔府,便會尋機動手!
芳春沒看見崔留下的面色,自顧自地道︰「邱夫人以前是老太爺跟前的大丫鬟,邱管家求了很久才娶回來的,一直待她極好。如今孤兒寡母的被趕出府,府里那些小人眼紅,指不定搜刮得干干淨淨才放他們離開。」
「箱底不是有一件去年的棉襖,我一次都沒穿過?拿出來縫縫補補,給他們母子二人送去吧。」崔琉娘或許不能直接出手救下他們,卻能暗中幫一把。
見芳春一臉茫然,她回到屋子後又小聲叮囑道︰「把我妝匣里余下的碎銀子都縫在棉襖夾層里,不然就這麼直接送銀子過去,還沒踏出崔府,就要被人搶走了。」
芳春這才恍然大悟,心里只談姑娘就是細心,連忙應下,急急忙忙去找針線。
等她笑吟吟地抱著棉襖和幾件替換的半新衣裳準備去送邱夫人之前,崔琉娘忍不住多說了一句︰「悄悄告訴他們,只管挑著人多的地方去。」
崔老爺還不至于膽大妄為,敢在人前動手!
只希望邱夫人是個聰慧的,一點就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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