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cut!」滕導大喝一聲,「這一場不錯,繼續!」
場景一換,楚風抱著婚紗,目光呆滯,奄然坐在家里。受涼了似的蜷起身體,只想縮成一團。
電話鈴聲響起。
黃小仙一驚,瞳孔放縮,慌亂地打開翻蓋,果然是那個現在最為害怕的號碼。呼了一口氣,認命般地按下接听鍵,有氣無力地問了一聲︰「喂。」
傳來一個急促的男人聲音︰「客戶的婚紗你拿哪兒去了?」
黃小仙這才意識到,慌亂確認著手中的婚紗,卻只能虛弱地撫模著,心情越發慌涼。婚紗,啊。平靜地听著,仿佛掉了線的人偶。
那頭語氣陡然一揚,似乎隱含著壓抑著的暴躁,「你是不是不想干了!」見對方竟然沒有回應,直接就炸了,「我警告你啊,公司可不缺你這位,別沒事給我玩失蹤!趕緊給我回來!」
黃小仙默契地將手機遠離一點,下巴一抬,似乎想解釋些什麼,卻放棄了。方才的每一幕盤旋在腦海里,所有的情緒急速壓縮于一處,沖破了理智的枷鎖,在爆炸的時刻奔流而出。黃小仙張開嘴,朝著手機用盡全部力氣大吼了出來︰「混蛋!你們全是混蛋!」
憤怒在這一刻找到了出口,盡情地發泄出來。黃小仙掛掉電話,一副要哭出來的表情,在最低落的時候,緩緩望向了桌子上,她和陸然摟在一起、幸福笑著的合照。
看了數秒,氣憤地一下翻過相框,蓋在桌面上。
「cut!」滕導蹙起眉,一臉思索的表情,雖然已經很好,但總覺得哪里還不夠完美。「楚風,你最後那個表情再來一次,沒有到位。」
一開拍就是情感起伏這麼大的戲份,的確有些難度了。
「給你一點醞釀的時間,再來一次。」
沒有了系統的提前輔導,劇本上只給了台詞和大概動作,實際的一舉一動都將要由楚風自己思考了。入戲太慢,她自己也知道,剛才要哭的表情過于模式化了,不夠真情實感。
代入,代入。楚風心中不斷默念著,可越是著急越找不到感覺。要哭不哭的表情,比真的哭出來,還難把握。等等,有了!
「第二次!!」
黃小仙掛掉電話,默然地直視著前方,忽然雙眼一閉,面部受不住地微微顫抖,拼命壓抑著。再次睜開,眼淚已要奪眶而下,卻硬生生憋了回去。
「這個很有戲劇沖突!比劇本設定的要哭不哭還要好!就用這個!」滕導驚喜地一拍椅子站了起來,「繼續!」
廁所里,黃小仙用力洗刷著白色婚紗上沾上的泥污,牙刷使勁地運動著,仿佛想磨掉婚紗的一層紗似的。黃小仙一吸鼻子,哽咽著,手中的動作緩慢了下來,一下一下,仔細地刷洗著。又突然飛快地、用力地、拼命地刷了起來。幾秒,不受控制地移開視線,淚痕斑斑,眼眶紅紅,仰面屏住卻無法成功,只好扶著額頭,終于縱/情地哭了出來。
將頭深深埋入婚紗里,手指狠狠抓緊,掩著婚紗不住抽泣,終于在浴缸里縮成一團,安靜地哭泣著。
……………
最開始的情感把握對了,後面的情節就能順利代入地演出來。滕導演這一條沒有喊卡,而是興趣盎然地看了下去。
鬧鐘大作,浴缸里熟睡的黃小仙猛地驚醒,睜開眼楮。華美的婚紗鋪在身上,受痛地揉著脖子,痛苦極了。接下來便是日常緊湊的早間生活,脖子因為沒睡好還酸痛著,刷牙、洗臉一一準備就緒。
失戀第一天。
「第一場結束!張嘉意呢,準備好了沒有。我們換場景。」滕導井然有序地指揮著,心情似乎不錯的樣子。
恩,這個演員真的是極為聰明的,一點就透,很好用。
……………
「別愣著了,說說。憋著勁兒想罵我想多久了。」明亮的辦公樓里,衣著體面的男人語氣不善,「哼」了一聲,向椅背倒去。
「混蛋?」好像在听笑話一般,男人極有氣勢地大聲罵道,「你才是混蛋!你混蛋!」指著黃小仙一通話劈頭蓋臉下來,「你有病啊。」
鏡頭轉向黃小仙,抱著繁重的婚紗,歪著脖子,一臉無所謂地站在男人對面。
男人向前一靠,看到這幅表情、這種動作就來氣︰「怎麼了你,不服啊?」
黃小仙簡潔地回答︰「不是。」眼眶微紅,問道︰「王總我能坐下說話嗎。我落枕了。」
「你活該啊你。」被叫做王總的男人氣不過地轉過身去,看看窗外的風景,心情似乎才緩和一些。
黃小仙歪著脖子,僵硬地坐下來,困難重重。
「昨兒個吃什麼吃壞了,啊?罵我罵的跟孫子似的。」
黃小仙揪著婚紗,來回反復撥弄著,委屈道︰「我失戀了,王總。」
王總這才知道了狀況般的應了一聲,拍拍桌子轉身站了起來,一步步走到黃小仙身旁,「失戀啦。」然後氣一點兒沒消,咬牙切齒地狠狠說道,「活該!」
坦白地說,我被大老王心里罵的好舒服。因為在我們這個婚慶公司里,大家都心知肚明,只要大老王還願意罵你,就證明你這個人的生存價值多少還有跡可循。大老王是我們公司的一朵奇葩,我們人人都愛他。
辦公室外,黃小仙默默抱著婚紗站立著,再怎麼不好的心情終于放松下來。
「好了大家休息一下,群演們趕快到位。」
看似僅僅只有幾段場景,但其中所有劇組人員都是馬不停蹄。化妝師不時需要上場幫演員補妝。哭戲的演技是演員的事,可為了在熒幕前有更逼真的效果,就需要化妝師的出場了。不同的場景又有很多,導演要帶著所有人轉場子奔波,也不是件輕松的事。再加上道具的擺放,燈光的位置,攝像機的指揮,所有的一切都是要有導演指揮的。
饒是滕導此刻也已經心煩意亂起來,語氣態度越來越煩躁。
接下來,男主角文彬彬就要出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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