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是正欲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時,伊人一把奪過酒杯,十分豪邁地將一杯酒全灌入了嘴里,砰的一聲將酒杯放在了桌上,這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眾人嘆為觀止。
「我的酒,我自己喝。」眾人的掌聲還未來響起,她整個人已經癱軟了下來,虧的柳如是在一旁,及時扶住,要不然就摔在地上了。
寨主這一壯舉,真是震驚了在坐的所有人。同時,他們也明白了,原來寨主真的是不勝酒力啊。在眾人的錯愕聲中,柳如是將伊人打橫抱起,向後堂走去。
寨主倒下了,酒宴上的氣氛絲毫未減半分,大家伙依舊是該喝就喝,該吃就吃,該吹牛得繼續吹,酒令聲也一浪高過一浪。
柳如是將伊人安置在床上,為她蓋好了被子。他坐在床沿上,借著朦朧的燈火,靜靜地注視著熟睡中的伊人,嘆一聲,到底是長大了。
在那些久遠,卻清晰的如同昨日的記憶中,在百花城的日子里,自己最喜歡的事,就是站在屋子里的窗戶前,看著天真浪漫的伊人在院子里和如意兩人玩一些小女兒游戲。伊人玩一會,總會朝著窗戶里的自己招招手,或者喊著,「如是哥哥,你也過來玩啊。」他並不過去,只是在那兒看著。
春去秋來,寒來暑往,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從一個乳臭未干的小不點,慢慢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那是的日子安然靜好,記憶猶新。
此時的柳如是看著伊人因酒而粉紅的臉,光潔的臉在柔和的光線上,能看的見臉上細細軟軟的小軟毛。柳如是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龐,許是體內酒精的灼熱,踫上他帶著涼意的手,伊人不知覺的用臉蹭著柳如是的手。嘴里發出嬰兒般輕輕的呢喃。
這細小的動作,讓柳如是心動,情不自禁地俯來,在伊人的眉心輕輕落下一個吻。
「如是師父。怎麼還在寨主的房間里?」房門處傳來朱雀略帶沙啞的聲音。
柳如是並沒有回頭看他,只是輕輕答道,「我只是想多陪陪她。」
「我們寨主冷清慣了,一向不喜歡有人打擾她睡覺。您還是請回吧。」朱雀看著柳如是,不讓分毫。
柳如是回過身,看著門口巋然而立的朱雀,笑笑,起身朝著他走過去。
「酒宴結束了嗎?」柳如是問道。
「還沒有。」朱雀答道。
「那就再去喝幾杯吧。」柳如是說著,關好了伊人的門,朱雀在一旁靜靜地看著。
酒宴上依舊熱鬧異常。青龍估計是喝高了,正在堂中央,捏著手指,扭著胯,學女人走路呢。不時拋幾個媚眼。
一旁的人哈哈大笑,「不對,不對,寨主何時這樣走路了?」
一人迫不及待地站起身來,將青龍推搡到一旁,自己表演起來,他起先是收著下巴。端著手,踩著小碎步,羞羞答答地朝前走,時而眼風一閃,時而收回眼風,微微嘆一口氣。雖說不是十分像。卻也是有八分像了。難為一莽漢竟能將這一嬌滴滴的女寨主模仿的這般像,四周掌聲起,口哨聲滿堂竄,叫好聲不絕于耳。
柳如是冷著臉,看到這一幕。生氣的很。又看到無痕也夾在這一群莽漢中,不明所以地拍著掌,臉色更是難看,他一把拉過無痕,拔過人群,正要尋那忸怩作態之人的晦氣時,卻听到廳內,爆起一聲厲喝,「夠了。」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厲喝,讓全場頓時安靜下來。
青龍強睜著一雙醉眼,醉醺醺地說,「朱將軍,如,如此掃興,弟兄們,高,高,興,你,你發,什麼,脾,脾氣?」
朱雀手執大刀,一躍而起,站在桌面上,瞪著燈籠般的大眼,倒豎著眉毛,說道,「誰敢再走一步,我讓他人頭落地。」
這朱雀是玩真的了,誰敢以身試法,都訕訕的歸座了。青龍被朱雀這麼一鬧,酒也嚇的醒了一半,不滿地說道,「不學,就不學,何,何必,喊打喊殺的?」
朱大將軍發火了,這酒宴也就慢慢收了去,不管是醉,還是沒醉的,都各自歸巢。
沒多大的功夫,這大堂就冷清清地只剩下了柳如是、無痕和朱雀了。
「師父,朱叔叔的大刀耍的好威風,你也會教我嗎?」無痕很是羨慕地問道。
「會的,師父當然會教你。」柳如是一邊說著,一邊牽著無痕的手,進了後堂。
朱雀手執大刀,孤零零地站在凌亂不堪的桌面上,在冷月的襯托下,勾勒出一個孤寂而淒清的背影。
听風寨的夜,靜了,靜了。
經過一夜的沉澱,听風寨又迎來了新的一天。
許是昨夜睡的不夠好,柳如是起晚了。當他出現在听風寨前面的大院時,看到兩人正伏在地上,做俯臥撐。定楮一看,卻是青龍和昨日那位逞強出頭者。在這深秋的早上,風刮過來,人不免要打一個寒戰,他二人赤著上身,卻渾身汗涔涔的,猶如從水里撈起一般。可見是在這兒已經做了很長時間的俯臥撐。
看著他二人無限哀怨地在地上起起伏伏,柳如是不禁啞然失笑。
在旁邊監管的人是正是朱雀,他兩眼不錯地盯著二人,這二人稍有姿勢不標準,或是有偷懶的嫌疑,他便走過去,作勢要一腳踩下去。
這二人,並不敢懈怠,只得一邊十分賣力地做著,一邊拿眼狠瞪著朱雀。朱雀依舊是冷著臉,坐在旁邊的一條長凳上,不時拿起茶杯喝上一口。
柳如是回到後堂,伊人和無痕正等著他一起吃早飯。
無痕一見到柳如是,整個人就雀躍起來,奔過來投入柳如是懷中,」師父,快來吃早飯,你說過要教我大刀的。」
柳如是抱起無痕,走到桌邊坐下,看了看伊人,問道,「昨夜睡的還好?」
「還好。」
「明知自己不能喝,還逞強?」
「大家伙都高興,喝一杯也無大礙。」
柳如是看她還在逞口頭之快,也不說什麼,依舊是笑笑。伊人在他的笑容里,臉又紅了起來。
「外面那兩人,要做到什麼時候?」
「一整天。」伊人答道。
柳如是瞪了眼。
伊人卻不以為然地說,「這是他們應有的懲罰。」
听著伊人孩子氣十足的話,柳如是忍俊不禁,撲哧笑了出來。
伊人眼一瞪,問道,「笑什麼?」
柳如是,依舊是忍不住笑,伊人抬起手,作勢捶他,柳如是並不避閃,小拳頭就落在了他的身上,並不疼。
柳如是卻不笑了,目不轉楮地看著她,伊人清白的臉,在他如此專注的注視下,臉卻紅了起來,手腳有些無措,只是催促無痕快點吃。
柳如是說,「無痕不是吃的好好的嗎?」
伊人的臉依舊紅得很,索性站起身來,走了出去。
站在後院的小花園處,看著紛飛的桂花,臉依舊是燥的很。
這幾日,全寨上下都有些小小的興奮,來來往往的大漢們,嘴角不知覺的會露出一些帶著羞澀的笑意。究其原因,那就是寨子又要擴招一些女兵。
听風寨,比較流行自由戀愛。若男女雙方情投意合,是可以在寨主的祝福聲中,組成夫妻,並繁衍後代。自伊人做了寨主,听風寨,風氣開放,每年都會為好漢們舉行集體的婚禮。集體婚禮,在這偏遠的青雲鎮一代自是新鮮事,這里的人們以前听所未,聞所未聞。自打听風寨舉辦集體婚禮後,其他山寨紛紛效仿,雖然有些山寨畫虎不成反類犬,但是全寨高高興興,是一件多麼喜慶的事。
听風寨的漢子們從不會尋花問柳,听風寨也不會傳出騷擾娘家婦女的不良名聲。听風寨,寨內美女如雲,他們何須去外面尋花問柳。
雖然听風寨,有須眉,也有巾幗。但是不經過寨主的允許,這些漢子們也只能看著身旁的美女們流口水,卻不敢有半分的毛手毛腳。
曾經有一漢子,就是管不住自己的手腳,欺負了寨子里的姑娘,被活活打死。其死狀,極其慘烈,眾人皆不能忘。並以此為戒,都知道了要得到听風寨的姑娘,必得先得到她們的心,讓她們心甘情願地將身心全部交付給自己。
而在听風寨,唯有勇猛,有情有意的漢子才是听風寨姑娘們心中的神。
听風寨的這一不成文的福利,牢牢地將這些大漢的心栓在了听風寨。即便是惹惱了寨主,不免要受一些酷刑,可是他們從不提離寨的話。
等著,盼著,擴招女兵的日子終于到了。以青龍為首的一批光棍漢,早早地就起來了,一個個都打扮出人樣來了。
身上穿新意,腳上蹬的是新靴子,頭發梳的一絲不亂。一個個在門口緊張十分地來回走動。不時有人問道,「我今天這頭巾,可還好?」
「你瞧,我這靴子的顏色還鮮亮吧。」
「糟了,我這牙好像有些發黃,能有辦法弄白淨一些嗎?」
這些接近于神經質的問題,使得听風寨略顯的煩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