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急了,忙去捂她的嘴,「你小點聲,丟死人了。」
柳如是回過頭來,臉上表情淡淡的,「伊人、如意,你們現在這麼小,腦子里總裝著這些事情,一點也不好。」
如意搶過話頭,拽過哥哥的手,撒著嬌,「哥哥,我可沒有,是有人給伊人寫信。」
如意這個叛徒。伊人紅著臉,低著頭,說,「哪有,如是哥哥,你听她別胡說。」
柳如是依舊是淡淡的表情,看一眼伊人,說,「好了,伊人是個乖孩子,如是哥哥一直都知道。」
說這句話的時候,伊人12歲,柳如是17歲,已經是參加了秀才選拔的院考。
這些記憶還如此的鮮活,看著伊人在那香甜地吃著烤紅薯,柳如是很自然地想起那些並不怎麼遙遠的記憶
「這紅薯是好吃,但總比上咱們百花城,城東頭的那老婆婆家烤得紅薯那麼好吃」伊人吃著,還不忘評論一番
「那到是真的,紅薯正熟的季節,你和如意真是一天都不拉下,我就猜不透,你們怎麼就吃不膩」
伊人听了,笑了,露出臉上的酒窩,兩顆小虎牙顯得特別可愛,」又騙人,我和如意怎麼會這樣饞」
柳如是听了哈哈大笑,」百花城還真找不出比你們更饞的丫頭,老婆婆家的紅薯估計都是賣給了你們兩了」
「哪有,隔壁的花好,鳳兒,她們才是天天去買,好幾次,我們去遲了,都沒有買到」說起百花城,伊人也是雀躍不已
在一旁就診的一個老婆婆,笑呵呵地說,」寨主,真是好人有好報,有個這麼會疼人的相公,真是好福氣」
結果伊人被鬧了一個大紅臉,柳如是,也笑著不說話
「我瞧寨主的相公真是有心的很,這烤紅薯要到城南頭才能買到,來回得有個把時辰這份心,真是不簡單」又一個老婆婆也插進來說著
伊人索性扎下頭來,不再說話柳如是突然伸過手來,伊人驚叫,」干嗎」
柳如是從她的長發上拿下一片枯葉子,問,」你以為我想干嗎」柳如是的眼中卻是笑,這笑看在伊人眼里,全是揶揄。
伊人欲搶過他手中的枯葉子,柳如是將葉子舉高了,伊人踮起腳來也夠不著,便跳起來要夠。
可是葉子沒有夠著,人卻愣在了原地。柳如是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卻看到遲翔正在不遠處站著,臉上分不清喜怒。看樣子。他似乎很站了一會。
這一刻,時間似乎是停止了流動,就連周遭喧嘩的嘈雜聲也靜寂了下來。伊人看著遲翔,過往的許多記憶都撲面而來。好似夾著風,帶著雨,而伊人則如風雨中立根不穩的小樹苗一般,飽受摧殘,本來紅潤的小臉,一下子變得蒼白,人也變得虛月兌。原本以為時間可以洗滌一切,但是當再次面對的時候,才知道,這一切都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柳如是覺察到伊人的異樣。本來就站的近,一伸手就將伊人扶住,「伊人,你沒事吧?」聲音里全是關切。
遲翔走上前來,「放手。」聲音冷如冰雪。
柳如是迎上他的目光。雙手更緊地扶著伊人,淡淡地問道,「伊人不舒服,你看不到嗎?」
「你離她遠一點,她會好很多。」遲翔一邊說著,一邊抓過伊人的手,往自己懷里帶。伊人如木頭人一般。被這兩人拽著,好一會,伊人才從痴傻狀態清醒過來,
「你別踫我。」伊人說著,便要拔落他的手,可是遲翔拽的更緊了。男人的力氣是那麼大,也許他不經意的一抓,也可能要疼上一會,更何況現在遲翔是下了勁拽著伊人的胳膊,伊人吃疼。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
柳如是用凌厲的眼神看了一眼遲翔,松了手,慢慢說,「你真是讓人瞧不起,從不曾給伊人帶來快樂,卻好意思在他面前趾高氣揚。」
柳如是放了手,遲翔又一用勁,伊人便跌入了他的懷中,他一把摟住,冷著聲音,說,「我從不在乎別人的眼光,要緊的是,她還在我身邊。」
這邊的動靜到底是大了,有好些人都朝這邊看過來,伊人試著掙扎,可是他的臂膀固若金湯,拼再大的勁也是紋絲不動。
「你放手。」伊人悶著聲音叫道。
「若不想這條胳臂被廢掉,就乖乖地呆著,別動。」遲翔的聲音也發了狠,瘦削的臉帶著幾分猙獰。
「來者何人,為何傷我娘?」無痕從人群中跳出來,手執著木劍,直指遲翔。
遲翔眼珠不錯地看著面前這個天真無邪的小男孩,心中萬千個疑問,只匯成了一句話,「你叫什麼名字?」
「我娘說了,我不可以隨便告訴陌生人名字。」無痕手中的木劍還指著遲翔。
遲翔眯縫著眼楮,上下打量著這孩子,濃眉大眼,小小年紀,一道劍眉已經插入鬢角,遲翔看在眼中,心頭一熱,緊抓伊人的手不由得放松下來。
伊人得月兌禁錮,跑到無痕身前,一把抓住無痕的手,就急急得朝前走。
遲翔剛要追,柳如是擋住去路,十二金釵也在一旁候著。
「遲將軍,請回,這里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柳如是面無表情。
「你都能來,我堂堂大將軍,為何不能來。」遲翔逼視著柳如是。
柳如是淡淡一笑,「現在天下太平,你還來干什麼?」
「你,你…」遲翔說著,竟然有一些語塞,這是他心中的痛,不能被提醒。
「大名鼎鼎的遲府卻也是一些名利之徒,枉我往日高看了你們。」柳如是滿眼的不屑。
沉默了一會,遲翔才說,「我不與你做這些口頭之爭,伊人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這是不爭的事實,我今天來,就是要帶她還有我的兒子一起回遲府。這一段時間,謝謝你費心照顧我的妻兒。」
遲翔的這一席話,讓柳如是眼中神色甚是凌厲。他望著遲翔的眼楮,說,」你可知那孩子叫什麼名字?」
「什麼名字?」
「他叫水無痕。」柳如是朗聲答道。「你留個伊人的記憶早已如水波流過,了無痕跡。」
「記憶不再沒關系,我們還會有更美好的記憶。」遲翔根本不在乎這個名字的含義。
「你們之間不會再有什麼記憶了。」柳如是絲毫不讓。
「有沒有,不是你說了算。」
「這一回,我決不會再放手。」柳如是一字一頓地說道,聲音真可謂是落地有聲。
那一年,年前,眼看著伊人被他拖走,心里真是萬般難受,現在,怎麼還會放手。柳如是撂下這句話,轉身就追著伊人而去了。遲翔欲攆上去,可是周圍的人都圍了上來,堵住了他的去路。
這次的義診,中途而返,好些人等了大半夜,卻只能看著寨主離去,心中的火氣是可想而知的。這些人將遲翔圍住了,紛紛指責,「你這人,冷顏冷語,哪里比得上柳先生。」「柳先生和寨主才是天生一對,你跑來攪和什麼。」
「寨主最不喜歡的就是你這種只會用蠻力的人。」
這聲討聲,一浪高過一浪,遲翔站在人群中,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伊人遠走,最後消失在街頭。
眾人聲討了一番,也就都散了。遲翔一個人站在街頭,倒顯得孤零零的。
「大將軍。」卓輝的聲音從後面傳來,遲翔依舊凝視著伊人遠去的方向,但是人已經不在視線里了。
「大將軍,見到大女乃女乃了嗎?」卓輝小心翼翼地問道。
「見到了,不過已經走了。」
「為什麼沒有留住大女乃女乃呢?」遲翔淡淡說道。
是啊,為什麼沒有留住她呢?若是五年前,一個眼神,就能留住她,可是現在,她已經不在乎他的眼神,他拿什麼來留住她。
「大將軍,我們回客棧吧,明天我陪您上听風寨。」卓輝拱著雙手說道。遲翔久久不做聲,許久才轉過身來,朝頭里去了,卓輝在後面跟著。
听風寨並不平靜,後堂里,伊人坐在正位上,十二金釵分坐在兩旁。伊人兩眼放空,只盯著門口,靜靜的,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底下的十二金釵在底下嘰嘰咕咕地講個沒完,她完全沒在意。
「今天,在義診時,來了一個男子,甚是器宇軒昂,只是拽住寨主不放。」
「真的好刺激,如是師父也拽住了寨主,如是師父估計是怕拽疼了寨主,最後放了手。」
「那男子到底是誰啊,我好像听如是師父叫他什麼將軍。」
「這大將軍怎麼會跑到我們這麼偏僻的小鎮子上。」
「難不成是和我們的寨主…」
女人的嘴邊一向是瑣碎的,只要是她們見到的,他們都能津津樂道地將此話題發散開來,然後發揮她們的想象力,是這些事情美好化,或者丑惡化。
「行了,別講了。」伊人好像是突然回過神來,出聲制止了這一些閑話。
「綠蘿,紫英,你們兩人安排下去,寨子里的崗哨多增加兩班,全寨進入警戒狀態,任何人都不允許有懈怠。」伊人布置任務的時候,說出話的總是風輕雲淡的,但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唯有徹底執行才有活路,若執行不徹底,那是自尋死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