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伯雖一臉怒相,但因是埋著頭吃飯,眾人也沒見到.遲翔冷哼一聲,側身回望著伊人,淡淡問道,」你的心思如何?」
這樣的問話,讓伊人的心酸酸的,她索性停下手中的筷子,站起身來,繞到無痕身後,伸手將無痕牽到身邊,輕輕說,」無痕,我們回屋吧.」
無痕雖是孩子,但是他也察覺到桌子上氣氛的詭異,十分順從地緊貼著伊人站著。伊人剛挪動步子,遲翔一反手就牢牢抓住了伊人的手臂,人也隨之站了起來,「你怎麼以走?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伊人微怔了一下,抬起頭來,直視他的眼楮,輕笑道,「我的心思便是如是哥哥的心思。」
「什麼?」遲翔低吼一聲,更用力抓住了伊人縴細的手腕,面孔因生氣而變得猙獰,「世間女子皆薄情,短短5年的時間,你又芳心他許。你還敢說你不是水性楊花?」
這話音剛落地,對面就傳來了椅子撞擊地面的聲音,柳如是如一陣風似的,疾步走過來,一把抓住遲翔的手腕,「放了她。」聲音凌厲,面部早不似往日那般和順。「伊人,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子,早就輪不到你來評說。」
遲翔並不答話,揚起另一只手,一掌拍在柳如是的胸上,掌風襲來,躲無躲,柳如是生生受這一掌,但他人好端端站著,並未退開半步,遲翔的手卻被震得生疼。他略微皺了眉頭,一臉驚詫地看著柳如是。
柳如是毫無怯意迎接他的目光。
就在這樣的靜謐中,水伯拍案而起,聲音之大,足以震懾在場的所有人,所有的目光都匯聚在水伯身上,只見他漲紅了臉,雙目含怒,眉頭緊緊地擰著。他深呼吸,說,「沒教養。」眾人還在等著下文,他卻拂袖而去了。
花姑著了慌。一邊叫著,老頭子,一邊追了出去。水坤本想留下來再看看,猶豫了一會,還是隨著母親,跑了出去。
諾大的桌面上,遲飛端坐著,雙手挽在胸前,冷眼看著面前的事態。
「沒教養」這三個字,重重抽打在遲翔和柳如是身上。兩人同時放了手。伊人眼眶中早已盈滿了淚水,她牽著無痕的手在微微的抖著。
她什麼話也沒有說,牽著無痕的手走了出去。大廳里,雖留下三個男子,但是里面卻是死一般的靜寂。
良久。遲飛才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說,「好沒意思,在孩子面前如此失禮,難怪水伯說沒教養。」說著,也走了出去。
屋子里就留下了遲翔和柳如是。
遲翔看著柳如是,擰著眉頭。問道,「你到底是誰?」
「你怕了嗎?」
「笑話,我堂堂大將軍,會怕你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
柳如是冷笑一聲,說,「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伊人的心中,我永遠都是她的如是哥哥。而你已經什麼都不是了。「
「只要我在,你永遠都別想得到她。」遲翔決絕的聲音在大廳里回蕩。
「你若真放得下那些所謂的名譽地位,放得下你大將軍的頭餃。我自是不會從中作梗。是你放不下這一切,你要她為你空耗到白頭嗎?」柳如是憤憤地質問到。
「遲府的榮耀是我的祖輩用鮮血換來的,我當然放不下。是我對她的心,從來就沒有變過,所以我決不允許她的心中再有他人。」
「堂堂大將軍,心胸如此狹隘,真是家國之不幸。」
「任你怎麼說,我得不到,你也休想得到。」遲翔說。
柳如是冷眼看他一眼,丟下一句,「好自為之」便大踏步走了出去。
身心具疲的遲翔跌坐在椅子上,看著桌面上的殘羹冷炙,心如死灰。他滿心期望的就是一家人圍在一處高高興興地吃一頓家常飯,為了這一頓飯,他特意去店家的廚房好幾趟,囑咐了又囑咐。是為什麼是這樣慘淡的收場?看著桌子上才動過幾筷子的菜,在燈火的掩映下,出慘淡的光,一股氣憋在他胸口難受的很,隨著一聲大喝,他雙掌用力,拍在桌面上,隨著劈裂聲,桌子轟然倒地,杯碗紛紛墜地,出 里啪啦的一陣混響。
踢翻了椅子,遲翔跨出大廳,站在客棧的院子里,夜色已經濃的化不開,樓上幾間屋子里閃爍的燈火,到顯得異常詭異。
遲翔抬頭望著二樓最邊上的那間客房,因憤怒而變得猙獰的臉上卻現出了幾分笑意。
二樓最邊上的客房里,彌漫著閃爍的燈火,伊人正哄無痕睡覺。無痕躺在床上,眼楮一眨不眨地看著伊人,問道,「娘,如是師父和叔叔吵架了是嗎?」
伊人心中酸澀,輕笑,「沒有,他們在逗你玩呢。」
「是,叔叔一掌拍在了師父的胸口,師父那麼厲害,卻沒有還手。」
「師父很厲害嗎?」
「很厲害的。」無痕很激動,一骨碌爬起來,說,「有一次,師父一掌就劈死了一只吊楮大老虎。」
伊人被無痕的樣子逗笑了,點點他的額頭,說,「又在說胡話了,如是師父就是一書生,一點點功夫用來防身就是了,哪有打死老虎的力氣,再說了……」
無痕打住伊人的話,更加激動地說,「我才沒有說胡話,等無痕師父來了,你問他便是。」
無痕正激動的時候,柳如是正推門而入,他笑著問,「無痕又在說什麼呢?大老遠就能听見你的嚷嚷聲。」
伊人笑著說,「他在講,你一掌能劈死一只大老虎?這不是孩子話,是什麼?」
無痕搶著說,「師父,娘不相信我講的話,你快告訴娘,我沒有撒謊。」
柳如是到沒有急著回答娘倆的問話,而是幾步走到床邊,拍拍無痕的小腦袋,對著伊人說,「小孩子家的話,你听就是了,何必那麼較真?」
伊人自是听明白其中的話,忙朝著無痕點點頭,說,「是,無痕沒有撒謊,娘相信就是了。」
「我就說沒撒謊,非要如是師父親口告訴你。」無痕得意洋洋的說道。
「還這麼多話,再不睡,明天就沒有精神玩了。」柳如是讓無痕躺在床上,並幫他蓋好被子。
屋子里的人都不說話了,在這靜謐中,無痕也慢慢進入了夢鄉中。
柳如是低頭去再去看他,見他睡著了,才笑著說,「明明就很想睡了,就是硬撐著不睡,這不知像誰呢?」
伊人一听,撲哧一聲笑出了聲。柳如是嘴里的誰不正是自己嗎?小時候,和如意都很好強,總是無端相出一些主意來。
有一次,兩人就比誰能最晚睡覺。兩人都熬著,熬到半夜,如意還是神采飛揚,伊人已經困意十足,卻死撐著,為了趕走瞌睡,就不停嘴地說話,到最後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比試結果當然是伊人輸了。
「這些無聊的事,偏還記得這麼清楚?」伊人嬌嗔道。
柳如是並沒有笑,神色很嚴肅,說,「伊人,收拾東西,我們趕緊走。」
伊人見他說的奇怪,問道,「這麼急,干什麼?我們還沒有交涉好呢?」
「來不及了,再不走,恐怕就沒有機會了。」柳如是的面色很凝重,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是我娘呢?一大堆兵士正看守著他們呢。」
「這個只能從長計議了。再留下去,恐怕我們都走不了。」柳如是說著,就去抱床上的無痕。
伊人忙攔住他,說,「我們就這樣走了,我娘會失望的,我們至少要跟她說一聲啊。」
柳如是回過頭來,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定定地看著伊人,說,「你舍不得走嗎?」
伊人仿佛被說中了心思,臉紅了,她忙說,「哪有舍不得走,只是這大半夜的,哪能說走就走。」
柳如是輕嘆一聲,有些無奈,說,「伊人,你到底還在幻想什麼?」
伊人也看著他,不知說什麼好。柳如是對她的好,她怎麼不知道,她也努力讓自己去回應這一份好,是,等見到遲翔,那些並不曾遠走的記憶又排山倒海的涌過來,她的心好亂,好亂。
「這是干什麼?」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將二人都嚇了一跳。順著聲音望過去,卻看到遲翔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
「當著孩子的面,也這樣勾勾搭搭。在背人的地方,還不知干出什麼丑事來?」遲翔冷冷的聲音傳來,伊人不知覺朝後退了幾步,柳如是的手也從伊人的肩膀上抽了回來。
「這麼晚,你過來干什麼?」柳如是也冷著臉問道。
「我是伊人的丈夫,是無痕的父親,你說來干什麼?」
「請你出去,無痕已經睡著了。」伊人坐在了床沿上,輕輕說道。
「我出去?你們這對狗男女,就有機會苟合在一塊了,是嗎?」遲翔的話很難听,但是他的語氣是平淡的。
這話听起來特別的刺耳,伊人氣的渾身抖,跳起來,叫道,「你,你給我滾出去。」
「你說話要注意分寸,我和伊人是光明正大的,等回了青雲鎮,我就會八台大轎迎娶伊人過門。」柳如是過來扶住伊人,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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