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好衣衫,沈靜璇去了外間,打開屋門,午後的陽光一擁而進。
轉身看了眼榻上昏迷不醒的秋芬,她便干脆拿起一本書,坐在一旁靜靜的看著。
後背的痛楚越來越微弱,她雖覺得奇怪,但也沒有過多的去留意,只管捧著史書,少頃便入了神。
沒多久,秋艾低著頭尋了過來,對著沉醉書本間的沈靜璇服了一禮。囁嚅半晌,她才開口︰「表小姐,夫人差人來請,說正院那邊已備好了一桌大補的藥食,請您務必過去一同用餐。」
秋艾大氣不敢出一聲,說完便緊緊的盯緊自己的腳尖。誰不知道表小姐重傷臥床了?夫人這麼快請去吃飯,明明是故意的。
這天兒還熱著,也就晚上涼快些。表小姐背上的傷口,要是每天都這麼折騰幾回,怕是很快就會化膿了。
沈靜璇卻只是淡淡的回了句︰「知道了,你下去吧。」自始至終,她連頭都沒抬,依然在琢磨著史書上的學問。
秋艾只得緊咬著嘴唇退下,將出屋門,卻又與迎面而來的費嬤嬤撞了個正著。
都是被流放來的不得勢的僕人,按理說應該惺惺相惜才對,豈料費嬤嬤忽然「哎喲」一聲,隨即給了秋艾一個巴掌,狠狠的甩在了她的肩上。
秋艾吃痛,卻不敢出聲,只得默默挨下,又恭敬的給費嬤嬤行了個禮,準備離去。
費嬤嬤料著沈靜璇大概又睡了,豈能放過嚼舌頭的機會,忙尖著嗓子放低了聲量怪叫道︰「呦,听說二公子對你很是上心呢,老身這狗眼,怎麼將你認成那個狐媚的春花了呢?雖說你倆都是對二公子有意,好歹你還含蓄些,不會那些狐媚玩意兒,夫人不該把你趕到這里來才對啊。怎麼?又被春花那賤蹄子給害了?」
「費嬤嬤,奴婢不懂你在說什麼?」嘴唇已經咬出了血來,秋艾聲音哽咽,隨時就會哭出來。
費嬤嬤見狀不耐煩的擺擺手︰「得得得,你就會這一招。二公子要不是被你的眼淚給迷了心,也不會那樣責罵春花了。趕緊走開,別給老身添堵。這新主子的脾氣還沒模準呢,你就哭哭啼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把你怎麼著了。真是晦氣!」
擰巴著眉頭看著秋艾掩面離去,費嬤嬤心中很是痛快了一下。
這在莫嬤嬤那里受的氣啊,就該在小丫頭的身上來發泄,誰讓秋艾那麼好欺負呢。
正得意,費嬤嬤卻听屋內傳出有人倒水的聲音,媽呀,不會是表小姐醒了吧?
該死的糊涂東西!這下叫表小姐都听到了啊!這可怎麼是好?心中一百個一千個哎呦喂,她卻不敢杵在門外遲遲不進去,只得小心翼翼地邊向里走邊打量著。
秋月閣二樓的這一間主屋,共有兩間內室,一間外室。
外室居中,用來接待客人,入夜便會用屏風隔出個小間,給守夜的丫鬟睡覺;內室一東一西,一間臥室,一間書房。
此時的沈靜璇,正坐在隔出的小間一旁,端著只和田白玉茶盞,仔細的抿著茶水。
費嬤嬤屈膝一拍,哎呦著上前︰「表小姐哎,這可使不得,這茶水對傷口不好,還是讓老奴給您提一壺白開水過來吧。」
這叫將功贖罪?這麼想著,沈靜璇卻不答話,依舊喝著手上的茶水。
費嬤嬤訕訕然立在一旁,卻又沒話找話︰「也是,也是,這喝了一口也是喝,喝了兩口也是喝。表小姐大概是渴了,先解了渴,再喝白開水也是一樣的。老奴這就給您提去?」
「不用了。」沈靜璇放下茶盞,依舊捧著書卷,並不看一旁表情錯亂的老家伙。
費嬤嬤支支吾吾的,倒是說不出話來了。
沈靜璇倒挺沉得住氣,反正她是病號,要去前院自然得慢吞吞的,否則別人見到她生龍活虎的,不被嚇死也夠嗆了。
昨晚那十鞭,可是大家看著打下去的,一下一下,血肉飛濺,縱是傳說中的那位神醫在世,也不可能一夜就好了。
費嬤嬤被晾在一邊,站也不是,走也不是,想等主子問一聲她是不是有事,卻怎麼也等不來。
這表小姐的脾氣,還真是怪異啊。要是夫人,怕是早就不耐煩的揮手叫下人滾開了,可是表小姐怎麼像直接拿下人當不存在了呢?
被夫人罵滾,好歹還是有存在感的,這被表小姐無視,直接就叫費嬤嬤懷疑自己是不是站在表小姐旁邊了。
費嬤嬤心里急慌啊,莫不是表小姐在生氣?剛才她雖然亂說了話,卻也沒有對表小姐不敬啊?那表小姐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忐忑著,不安著,半老婦人汗如雨下。
看完一卷書,眼瞅著時候差不多了,沈靜璇才將書放下,叫費嬤嬤去喊秋艾。
費嬤嬤雖多舌,但是從她嘴里出來的消息準確度很高,因為這老家伙是八卦中的權威人士。
沈靜璇確實听到了那不妙的對話,卻也沒有責備費嬤嬤的意思。
有這麼個多嘴多舌的人,正院的消息,不用她費力,自然會一點一點的蹦出來。
既然費嬤嬤說春花與秋艾有過節,那這兩人就一定有過節。
她可不想正院的某人就那麼逍遙了去,讓戴氏不願意見到的人,時不時到她眼前去蹦蹦,怎麼想都是一個極其有益于戴氏繼續發飆的好點子。
狐狸的尾巴已經露出來,她沈靜璇可不是那被蛇咬了的農夫,她會緊緊抓住那尾巴,直到戴氏在大舅面前徹底變樣。
費嬤嬤狐疑著退下,喊來秋艾,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不該留下,她想說的事兒還沒著落呢不是?
沈靜璇明知費嬤嬤是有事而來,見她不說,只管自顧自的端著架子︰哪有主子急巴巴的關心下人想做什麼事的道理?
她是安國公府的嫡小姐,只要她自己不把自己當棄女,誰敢再輕視她?她斷不會叫費嬤嬤將她的斤兩稱了去!
既然是嫡小姐,那就昂起首來挺起胸,該頤指氣使就頤指氣使,該教訓下人就教訓下人,該捍衛尊嚴就捍衛尊嚴,怕什麼?
心中的聲音越來越強烈,沈靜璇對自己重生以來的火力不夠,已經深惡痛絕。
此時她冷冷的起身,指著秋艾道︰「本小姐後背痛的厲害,你可要攙好了!」
秋艾淚痕已干,期期艾艾的應了一聲,上前攙住沈靜璇。
沈靜璇便將身體的大半重量壓在了秋艾身上,秋艾一個不穩,踉蹌間差點將沈靜璇帶倒,卻在關鍵時候咬牙挺住,穩穩的扶好了新主子。
「很好,就是這樣,去正院。」人雖裝得無力,但是沈靜璇的語氣卻不容置疑。
秋艾便渾身緊繃著使力,咬緊牙關,艱難地將她扶向前面。
費嬤嬤看著沈靜璇後背沁出的血跡,再次露出憐憫的神色。
她忙不迭的在心里嘀咕著︰作孽哦,夫人這是在作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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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比昨天早了一點點啊-_-|||
這也是進步,對吧?
芥末才不說今晚將寫得不滿意的一千多字刪了,全部重寫的光輝事跡呢。
快來用推薦票表揚一下芥末。(╯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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