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妃正要出去時,秋香恰好引著大夫從濟善堂趕回。
錦妃便與大夫說起了莫欽嵐的病情,而秋香在錦妃的授意下,去尋找沈靜璇。
秋香尋到後院時,沈靜璇正佇立在心月湖畔,看著岸邊撩水玩耍的孟如霜。
方才被孟如霜一路拽著穿花拂柳,沈靜璇感覺整個人都要被放空了一般。
清風有了心上人,這樣的消息,對她的震撼過于。
她渾渾噩噩地一路跟來,只記得耳邊不斷傳來銀鈴般的笑聲,眼前不斷閃過茂盛的綠葉紅花,至于孟如霜到底跟她說了什麼,她不清楚。
上午時分,在天香樓時,她還滿心篤定地為清風找理由,可是此時此刻,她還是慌亂了。
對付馮萱的事情,雖然在她的布置下,朝她預期的方向進行著,可是,在她看不到接觸不到的深宮內,清風那里有沒有發生什麼變故,她不清楚。
她看著波光粼粼的湖面,心情前所的忐忑起來。
她感覺自己就像那斷線的風箏,輕薄,無力,隨風亂舞,找不到回家的路。
高燒時的夢境,醒來後面頰上殘留的冰涼觸感,那一夜落在肩上的碧葉白荷披風,以及出現在柳葉巷的雪竹……
種種細節,都在提示她,清風是記得自己的,清風就在不遠處看著自己呢,她的清風,一定會與她相見的。
七年後的宮變將會掀起滔天巨浪,她這一葉孤舟,若是抓不住清風,不能與清風齊心協力,她就會再次沉船,萬劫不復。
她一向不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女子,她只是一個閨閣小女兒,為了避免重蹈覆轍,不得不逼著自己出來應對一切。
午後的陽光,異常刺目的撞進視線中;燥熱的秋風,一下一下地吹打著湖面。
銀光乍合又裂,恍惚,像眼前這滿湖的破碎光犀找不到焦點。
空氣中逐漸多了一種若隱若現的氣息,這氣息,清涼中略帶甘甜,像極了清風慣用的龍涎香。
沈靜璇忽地驚醒過來,仔細辨認之下,才發覺這香氣大概是來自孟如霜。
是了,她是清風的妹妹,身上沾到龍涎香也是情理之中的。
「姐妹?吳老夫人是不是老糊涂了?」高氏冷冷地說著,不滿地看向秦憫貞,「老大媳婦,你倒是拿出點大房主母的氣魄來,難不成老婆子我年逾花甲,還要整日給你收拾殘局不成?」
「母親,媳婦——媳婦不知道該說點什麼。」秦憫貞乃將門之女,雖不會逞口舌之利,但力氣倒是大得很,她一把推開拉拉扯扯的錢氏,利索地閃避了開去。
錢氏又來勁了,干脆跌坐在地上,拍打著雙膝︰「哎呀,老婆子我不想活咯,沈家要殺人咯。我可憐的女兒啊,好不容易才長大成人,才有了自己的孩子,又有了孫子,這就被人眼紅,被人欺負了,天理何在啊?」
「吳老夫人,敢問是誰要殺你呢?」柳姨娘得到高氏的授意,越眾而出,笑盈盈地扶起地上的錢氏。
錢氏是個混的,看也不看來人,只管潑髒水︰「還能有誰,誰把我老婆子推在了地上,那就是誰!」
「那到底是誰呢?」柳姨娘耐下心來問著。
錢氏忽地抬頭,瞪向閃去一旁的秦憫貞︰「不就是這位大夫人嗎?」控訴完,錢氏一側臉,這才瞧見跟她說話的是柳姨娘,她的臉色忽地就變了。
「您說的,是皇後娘娘的親妹妹,咱們沈府的大夫人?」柳姨娘一字一頓地說著,笑得戲謔。
錢氏心直口快,心中雖道不妙,腦袋卻有點轉不過彎來,她擦干淨眼淚鼻涕,冷哼道︰「除了她,還能有誰?」
「是嗎?」高氏說著,看向緩步而來的錦妃,「老身煩請錦妃娘娘回宮後代為轉達一下,老身在府里等候皇後娘娘的口諭,必定在皇後娘娘得空的時候,親自去宮中負荊請罪。」
「沈老夫人這話,本妃听不明白。」錦妃說著,睥睨著階下的錢氏,一臉的漠然與不屑。
高氏會意,請道︰「老身糊涂,多年避世不出,任由吳姨娘家人陷害大兒媳,且阻止吳姨娘毒害二兒媳,老身有罪。還請錦妃娘娘慈悲,代老身轉達上听。」
吳姨娘總算是明白這幾人唱的什麼戲了,這是設了套讓錢氏和她往里鑽呢,這下可壞了事了。
高氏請罪不過是幌子,再有罪,皇後頂多罵她幾句管束無方。
可是吳姨娘以及錢氏呢,卻是狠狠地撞到刀口上去了。
錢氏陷害秦憫貞,秦憫貞可是皇後的親妹妹,皇後焉能饒恕她?
再有吳姨娘毒害莫欽嵐,莫欽嵐的長姐正是面前這位錦妃,就算皇後與錦妃再怎麼不對付,該給的面子還是要給的,少不得要懲戒一下吳姨娘。
加上吳姨娘平日里在大房那里橫行慣了,這懲罰的力道,定然不會輕了。
這下完了,完了!吳姨娘想要開口辯解什麼,可是為時已晚。
但見錦妃悠然地點點頭︰「沈老夫人有心了,本妃定然代為請示皇後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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