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秒針以不變的節奏行走著,每一聲都仿佛敲打在心上。
流川時不時地抬頭望望牆上的時鐘,時間正一分一秒地流逝著,流川感覺自己從來沒像現在這樣緊張過,而一切與即將到來的總決賽卻全然無關。
早已知情的眾人對于流川魂不守舍的樣子自然都是理解的,連一向吵鬧的櫻木今天都安分了不少。
「時間差不多了,出場吧!」
宮城的話打破了休息室內略顯壓抑的氣氛,看著走在人群最後面的流川,宮城不免有些擔心他今天的狀態。
「流川……」宮城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在這種情況下,他讓流川全身心投入到比賽中似乎有些強人所難,但他心里又很清楚,這場比賽不能沒有流川。
「我明白。」似是看透了宮城心中所慮,流川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
看著流川的背影,宮城失笑地搖了搖頭,之前一直當流川這小子是塊木頭,沒想到心思其實挺細的,真是小看他了。
當湘北入場的時候,整個體育館爆發出了熱烈的歡呼聲,而隨後,另一波毫不遜色的歡呼聲也席卷了過來,在球場的另一邊,B組冠軍——陵南高中也進場了。
在三天前的分組決賽中,繼湘北打敗武里後,陵南也以「102—89」的絕對優勢戰勝了翔陽高中,晉級了總決賽。
熱身練習結束後,安西教練開始做賽前的最後指導,「對于陵南,我想你們都不陌生,去年他們的正選中有四人都留在隊中,雖然缺少了魚住,但今年他們也得到了一位不錯的中鋒,從整體實力來說,陵南比去年強了很多。」
見眾人神情嚴肅,安西教練繼續說道,「今天的比賽,我們也以人盯人戰術為主,」部署了一下各人的防線後,安西教練突然單獨點了流川的名。
流川抬頭看向安西教練,只听安西教練問道,「仙道,能交給你嗎?」
「我會打敗他的。」流川回答得斬釘截鐵。
安西教練滿意地點了點頭,但有人顯然不滿了……
「老爹,你太不公平了吧?憑什麼把仙道交給流川那家伙啊,要打敗仙道的人是我!」櫻木沖上前去,一手勾住安西教練的脖子,一手拼命地拉扯著他的雙下巴,以表達自己的不滿。
「花道,你干什麼啊?!快住手!」宮城立馬上前勸阻,可惜收效甚微。
「櫻木,」安西教練指了指陵南選手區那邊,正看向這邊的福田,道,「福田好像並沒有把你放在眼里,你得讓他知道,如今的他已經不是你的對手了。」
臭阿福!
櫻木立馬回瞪了福田一眼,也好,先收拾了福田,再解決仙道,一舉兩得!
很顯然,經過一年的相處,安西教練早就把櫻木的脾氣模得一清二楚了……
「話說,薰不在還真是不習慣呢……」櫻木不知道從哪里拿出了一個黑色相框,里面放的正是薰的照片,櫻木把相框放在了薰常坐的位子上,雙手合十祈福道,「薰,記得保佑我們大獲全勝啊!PS一下,順便保佑我大出風頭,比流川得更多分!」
「我暈,你怎麼好的不學,學三井學長這一招啊!」彩子無力扶額,要是薰在的話,櫻木可有好果子吃了。
「這相框就是小三給我的。」櫻木一臉懷念。
「……」眾人默默地在心里為櫻木點了一支蠟燭,他們已經能夠想象到櫻木被惡整時的慘狀了,真是人間悲劇啊~~
「好了,上場吧!」
流川靜靜地看了眼相片中笑容燦爛的薰,然後轉身踏入了球場。
陵南的首發陣容是,仙道、福田、越野、植草、石田,而湘北的首發陣容是,宮城、流川、櫻木、山崎、水澤。
「神奈川夏季高校籃球總決賽,由湘北高中對戰陵南高中,比賽正式開始!」
為了先發制人,湘北派出跳躍能力最強的櫻木去爭奪跳球,而櫻木也不負眾望地搶下跳球並按照事先計劃的一樣,把球傳給了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宮城手中。
宮城一接到球便展開快攻,在越野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繞過他往陵南的籃下直攻過去,而在他前方,流川已做好準備。
宮城看準時機將球傳給了流川,在流川快要接到球的剎那,一雙手突然從半路伸了過來,將球截下。
那人正是陵南的王牌,仙道彰!
「進攻吧!」仙道早已猜到,湘北會在比賽伊始就展開奇襲,他也猜到球最後一定會傳到流川手中,所以他一早就有所防備。
流川幾乎沒有猶豫便轉身去追仙道,對于這個人,果然不能有絲毫的大意!
仙道一邊避開流川的攔截,一邊敏銳地觀察著場上的形勢,一年的時間,仙道已成長為縣內最頂尖的控球後衛,沒有之一。
仙道突然加快的進攻節奏,讓流川不得不放低身體重心,而在流川剛放低身形的時候,仙道便將球傳給了剛從身後跑上來的植草手中,在球月兌手的剎那,仙道加快速度,從流川身旁繞了過去。
想跑?!
流川也不管拿了球的植草,拔腿就去追前面的仙道,果不其然,球又再次傳到了仙道的手中。
傳球?射籃?
流川正思考著仙道的下一步動作,卻見仙道突然躍起射籃,流川立馬也跳起來攔截。
好高!
流川不由得露出了驚訝之色,這一球難道是爆投嗎?見仙道一臉氣定神閑,流川馬上否定了這個想法,以他對仙道的了解,他是絕不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的,那如果不是失誤的話,會是什麼……
「!!」流川突然瞪大了眼楮,仙道這家伙是在傳球?!
流川一落地便馬上回頭望去,果不其然看到福田躍起接住了仙道這一高空傳球,並準備凌空灌籃……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身影突然從福田身後猛地竄了出來,且跳得比福田足足高了一個頭!
「想在我面前耍帥,你還早了一百年呢,臭阿福!」
櫻木以雷霆萬鈞之勢,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將福田手中的球狠狠拍下,這一刻來得太突然太震撼,直到球在地面滾停後,所有人才反應了過來。
全場爆發出了似要沖破館頂的歡呼聲,大家都知道今天會是一場精彩的比賽,卻沒想到會如此精彩!比賽開始還不到一分鐘,觀眾已移不開目光。
另一邊,市立醫院的病房門外,薰正在和一位外國醫生講話。
「舒爾曼醫生,感謝你這麼大老遠趕過來,路上辛苦了。」在找到合適的心髒捐獻者之後,薰便馬上打電話告訴了大洋彼岸的舒爾曼醫生,沒想到他當天就買了來日本的機票,這讓薰很感激。
「薰你太客氣了,既然我答應幫忙就不會食言,而且之前在非洲的時候,你也給予了我很多幫助。」舒爾曼至今搞不明白,眼前這個小女孩是怎麼幫非洲那些部落搞到那麼多醫療援助的……
「那,接下來的手術就拜托醫生你了。」只要手術成功,柊就能像所有健康的人一樣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了,想到這里,薰就忍不住為他感到高興。
「我會的,」舒爾曼看了看手表上的時間,然後對薰說道,「時間差不多了,你還有什麼話想對病人說的就去說吧,我先去準備一下。」
「好。」
待舒爾曼醫生離開後,薰才推門進了病房,除了流川以外,柊的家人都到齊了。流川本也是想放棄比賽過來陪柊的,不過柊卻堅持讓他繼續比賽,所以流川才沒來。
見薰進來,不少流川家和花山院家的長輩都靠了過來,大抵都是感謝薰為柊所做的事。
「馬上就要手術了,我們先出去吧,讓小柊休息會。」還是和哉出面為薰解了圍。
「是啊,小柊應該也累了。」千代也附和著說道。
一行人出去的時候,千代拉住了薰的手,對她低語道,「你留下來陪小柊一會吧,和他說說話。」
說著,千代便和其他人一起出去了,末了,還為兩人關上了房門。
關上門的那一刻,千代忍不住嘆了口氣,對于自家兒子的心思,別人不知道,她這個做母親的難道還不了解嗎?她不想說偏袒任何一方,但此時此刻,她只希望小柊能開心一些,那孩子從小就過得太苦了……
她想,小楓最近疏遠薰,一定也是這麼想的吧。
待病房里只剩下他們兩人的時候,薰在柊床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笑嘻嘻地問道,「怕嗎?」
柊聞言,有些好笑地看了薰一眼,「本來沒什麼感覺,被你這麼一提醒倒真是有些怕了。」
薰知道柊說這些打趣的話是為了消除她內心的擔憂,就像她所做的一樣,所以她便順著他的話說了下去,「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所以我特意求遍了神奈川所有的神社,你看!」
薰從口袋里拿出了一大串平安符,然後塞到了柊的手里,笑著說道,「這些都是護身符哦!而且我為你求過簽,都是大吉呢!」
低頭看著手中來自不同神社的平安符,柊從不信仰任何神靈,但在這一刻他突然覺得內心很溫暖,之前的一絲憂慮也蕩然無存了,或許他真的見證了神跡吧……
再抬頭望向薰時,柊由衷地道了聲謝,「謝謝你,薰。」
這是柊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薰先是愣了下,然後開心地展露了笑顏,「我們之間不用說謝。」
柊只是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只有這一刻,也只能在這一刻,他才敢叫出她的名,即使他在心里已叫了千百回……
這時,病房的門打開了,木村護士長走進來說道,「柊,準備好了嗎?」
「嗯。」柊點了點頭。
薰深吸了一口氣,楓,手術終于要開始了呢……
體育館內,上半場的比賽已接近尾聲,因為水澤一場比賽最多只能上場十五分鐘,所以最後五分鐘代替他出場的是角田。
面對石田,角田顯然有些招架不住,仙道很快抓住湘北籃下的空當,以石田為重心展開進攻,一口氣將比分拉開,不過宮城也不是省油的燈,立刻利用流川和亮介從外圍切入,又將失分追了回來。
到上半場比賽結束時,兩隊以「58—58」戰成了平手。
一回到休息室,流川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機翻看簡訊,其中有一條未讀訊息是薰發來的,內容並沒有什麼,只是告訴他柊進手術室了,讓他安心比賽。
雖然只有短短一行字,但流川還是反復看了幾遍,確定薰的口氣無異後,才稍稍安心,但旋即又開始擔心了起來,手術順利嗎……
似是察覺到了流川的異樣,鈴木上前關心道,「流川學長,沒事吧?」
鈴木知道流川家里出了一些事,但流川並沒有告訴過她,而她和籃球隊的其他人也不是走的很近,所以只有耳聞,卻不知道具體情況。
「沒事。」流川合上手機,並沒多說什麼。
關于私事,流川不喜歡告訴別人,即使那人是和他很聊得來的鈴木也一樣。
余光瞥見被置于一旁的相框,相片中的人笑得沒心沒肺,不知怎麼的,流川的心情又莫名地好了起來,應該不會有事的……不,柊一定會沒事的!
見鈴木還杵在那,流川忍不住在心里想道,薰的話,他根本不用解釋,她就什麼都知道了,薰在他身邊就像空氣那麼自然,完全融入進了生活的點點滴滴。
如果今天是薰來問他的話,他會告訴她嗎?
會。
流川心里幾乎沒有片刻猶豫便給出了答案,而這個認知讓流川徹底驚住了!
難道他對薰……
「下半場比賽快要開始了,走吧!」
宮城的聲音將流川拉回了現實,流川搖了搖頭,擯棄了紛亂的思緒,再次把精力集中到了接下來的比賽上。
下半場的比賽,除了湘北換上了小林以外,兩隊的球員基本都沒什麼變化。
「大樹,沒想到我們會有機會這樣一對一的正面較量。」看到昔日的朋友,如今的對手,石田不禁有些感慨萬千。
「小弘……」是小弘啊!小弘那麼厲害,他根本不可能是小弘的對手,怎麼辦?!
伴隨著裁判的哨響,球被高高拋到了空中,小林在看到石田跳起來後才反應過來也跟著跳了起來,不過終究還是慢了一步,球被陵南搶了過去。
當球傳到仙道手里的時候,流川就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雖然現在仙道擔當起了控球後衛的職責,主要負責組織攻勢,但上半場只得10分,這個數字對仙道來說實在是太少了,所以下半場才是真正的勝負!
仙道先是用平常的速度運球前進,在一個短暫的停頓過後,突然改變節奏,試圖強行突破流川的防守。
為了這一刻,流川整整刻苦練習了一年,當然不會如此輕易就被他擺月兌,兩人一時間陷入了膠著狀態。
這小子,果然比去年強了很多呢……成長後的流川更是激發了仙道的斗志。
仙道盤了盤球,重新調整了進攻節奏,先是從右邊突圍,在流川奮力阻攔的時候,仙道一個反身轉而繞向了左邊。
別想過他!
流川向後跨了一步,伸手便去截球,在手快要觸到球的那一刻,球突然消失了!不,確切地說是仙道從身後將球傳給了過來接應的福田。
「福田,別想跑!」櫻木立馬緊追而來。
「……」不跑難道還等他過來嗎?福田黑線,櫻木這家伙還是和以前一樣不靠譜……
在福田稍一晃神的時候,櫻木便跑到了他前面,「哈哈,你以為這樣就能逃過我這個天才設下的天羅地網了嗎?天真~~」
「!!」他是不是比以前跑得更快了?!
福田凝神,一個快速切入便攻破了櫻木的防守,櫻木再追,福田再攻破,櫻木再再追,福田再再攻破……
如此循環無數次後,全場無語。
「福田學長!」終于看不下去的石田朝福田做了個接球的動作,示意他傳球。
福田也不想再和櫻木這麼胡攪蠻纏下去,于是索性便把球傳給了籃下的石田。
在石田接到球的剎那,小林頓時全身都緊繃了起來,緊跟著防守的動作也僵化了,石田不費吹灰之力便將球灌入了籃筐。
陵南眾人,尤其是仙道都注意到了小林的異狀,于是紛紛把球集中到了石田手中,陵南一下子取得了領先的優勢,而以福田和仙道兩人為首的攻擊線也連連進球得分,形勢對湘北十分不利。
「67—85」
在石田再次輕松得分後,安西教練終于站了起來,就在安西教練準備喊暫停的時候,櫻木突然徑直走到了小林面前,二話不說就按住他的後腦勺給了他一記頭槌。
在小林驚詫的目光下,櫻木一臉不爽地說道,「你可是能擋下我這個天才籃球手的人,你要是這麼輕易就輸了,我的臉往哪放?!」
「櫻木學長……」櫻木雖然語氣凶惡,但小林卻明白他話中對自己的鼓勵,沒錯,為了櫻木學長,為了七瀨學姐,為了湘北,他不能退縮!
「……」這場面怎麼說還是略微有些感人的,但流川卻忍不住覺得好笑,櫻木那家伙一個頭槌下去,小林什麼傷都沒有,臉上更是毫無痛楚的表情,反倒是櫻木自己,頭上都腫了個大包了!要是薰在這里,絕對很不給面子地當場笑抽不可……
櫻木背過身去,眼含淚花,不是給自己感動的,是痛的!
小林恢復狀態後,籃下的形勢便發生了極大的變化,石田第一次切身體會到自己這位從小一直被小看的青梅竹馬的厲害。
再次突破失敗後,石田心中突然冒出了一個令他震驚不已的想法,大樹的實力或許在他之上……
仙道知道從中路突破這一招已不再可行,于是便開始思索新的進攻方式,就在這時,仙道突然發現手中的球不見了?!
「這一次換我進攻了。」球不知何時已到了流川的手中。
流川與仙道的一對一較量,再次吸引了全場的目光,和仙道的進攻方式不同,流川一上來便以銳不可當之勢強行攻入,在踫撞間,仙道不由得退了一步,而就是這麼一小步,流川立刻抓住機會,以一個快速的閃入動作成功晃過了仙道!
在仙道再次追上來之前,流川很快便在三分球線外將球月兌手,棕色的籃球以一個漂亮的弧度不偏不倚地落入了球筐。
「……」好小子!連仙道都不得不對流川刮目相看了起來。
「81—89」
分差縮短為個位數,湘北終于開始急起直追了。
市立醫院——
手術室的紅燈依舊亮著,護士和醫生不停地進進出出,每一次都牽動著在場所有人的心。
不是沒有人上前去詢問過,但得到的都是千篇一律的回答,「我們會盡力搶救病人的。」
在所有人都急得團團轉的時候,薰自始至終都坐在那里,不是她不關心柊,而是從手術室的情況以及醫護人員臉上的表情來推測,她已猜到手術進展的並不順利。
薰攥緊了手中的平安符,一邊在心里為柊默默地祈禱,一邊不停地告訴自己,柊絕不會有事的!
就在這時,和哉步履不穩地從手術室里走了出來,眾人見狀,立馬圍了上去,薰也急忙跟在了大家的身後。
「手術怎麼樣了?小柊沒事吧?!」泰明上前扶住了臉色蒼白的弟弟,焦急地追問道。
「小柊……小柊他停止……心跳了……舒爾曼醫生雖然在盡力搶救,但……」短短的一句話和哉已說得哽咽,接下來的話他是怎麼也說不下去了。
啪!
薰握在手中的平安符散落了一地……
作者有話要說︰呵……呵呵……你們要相信,我是著名的……親媽……媽……☉﹏☉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