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秋雨一場寒。
時已近深秋初冬,冷風凜凜刮過。
蘇涼緊了緊圍在脖子上的薄紗朝著小區外緩緩走去。她站在馬路邊上一動不動的盯著腳尖愣神。
昨天,宇文喝的微醉三更半夜的跑到了李得得家里,狂敲大門。
慶幸的是,昨夜得得在學校留宿沒有回來,否則她敢拍著胸膛說李得得會將她打打包一腳踢出去,然後拍拍手回到床上繼續睡覺。
她將他扶進屋里,剛剛關上門燈都沒打開,宇文便俯身將她壓在門上。雙手捧著她的臉,微微略帶酒氣的唇隨即壓了上來。瘋狂的吻讓蘇涼有些慌亂,僵直的身體卻漸漸變得柔軟。
宇文喑啞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一聲一聲的呼喚著她的名字,訴說著心中的想念。
蘇涼何曾不是一樣,每夜每夜的夢里都會出現他溫暖的笑臉還有那干淨俊逸的眉眼,可是午夜夢回後,睜開眼楮,那張思念的眉眼卻消失無疑,心中只剩默默地荒落。
自從那次在市政廣場的相遇後,這是她第二次見到他。已經過了多久了呢?時間有些長,自己都快要忘記了。
她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樣找到她的,但是此刻心心念念的他就在眼前。蘇涼柔軟的手輕輕地撫上他的眉眼,雙目中含著久久思念的柔光。
他們深深淺淺的吻著,好像過了很久。宇文的唇一離開,手指便覆上了蘇涼有些紅腫的唇瓣,猛然,他將她一把抱起走向了臥房。
當蘇涼再次醒來時,身邊的位置已經變涼。
她低頭微微咧出一抹淡笑,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多久才能結束。
自己真的很累,可是當她走到客廳看到桌上的早餐時心里卻是無盡的暖意。
她伸手輕輕地模著還是溫熱的牛女乃杯想,自己都很累了,那他該有多累呢?
一陣涼風吹過,蘇涼打了個哆嗦,已經變得有些微涼的手被她放進衣兜里取暖。正當她想要抱怨的時候,一輛黑車適時地停到她面前。車窗緩緩搖下,露出了杜炎忻那張削瘦俊逸的臉。
「等久了吧,快上車。」
蘇涼見他竟無一絲的抱歉之意,嘴角不自覺的撅起來,但還是快步上前打開車門一**坐了進去。
「你怎麼遲到了,害我等這麼久。」她的手從兜里抽出來,哈了一口氣。
杜炎忻替她扎好安全帶,笑了笑,「來之前我去了趟公司。」
「哦。」說完,二人便再次陷入深深地沉默中。
車里循環播放著那首蘇涼喜歡的鋼琴曲——《一天一天》。
「你也喜歡這首曲子嗎?」蘇涼倚靠在車座椅上,歪著頭看著窗外,卻低低的問出了聲。
杜炎忻輕輕地歪歪頭看了她一眼,「是啊,很柔和的一首曲子。」
「可是,你不覺得它有些傷感嗎?」
「其實,听曲子听的是自己的心境,如果你的心是傷感的那自然入了耳的音樂也會是傷感的。」
听了杜炎忻的這番話,蘇涼沒有回答,只是微微的抿了一下嘴角,閉上了眼楮。杜炎忻看向映在車窗上的她的側臉也無聲的泛起一絲苦笑。
西郊機場。
蘇涼和杜炎忻並肩站在接機的地方看著人來人往的人群。兩人就這麼靜靜的站在那里,心緒拉遠,仿佛一瞬間回到了當年的年少時光。
蘇涼的目光注視著前方驀然開口︰「杜炎忻,你說如果當年你轉身了,現在又是什麼樣的光景呢?」
她的聲音很輕,輕的好像是夜間的囈語聲。
frey來消息說今天她會回來,希望杜炎忻能和她一起來接機,于是二人便立身于此。
杜炎忻的心思她不是不明白,既然現在的她已經嫁給了宇文,既然她的姐姐鐘情于他,那麼對于他們二人來說不再有任何瓜葛才是對他們最好的選擇。蘇涼決定就在今日將所有的事情做個了結,希望二人除了‘朋友’這個稱謂外,再無其他聯系。
杜炎忻身體微微一震,他低下頭看了看立身在側的蘇涼,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危機感。
「涼涼,那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後悔的決定。我本以為當初的離開可以讓我們之間的矛盾緩和緩和,可是沒想到這一離開卻注定了我要失去你。」蘇涼輕輕抬頭看了看他清攫的下頜,「中間發生的變數太多,我沒有想到一回來你已經嫁人了。我甚至想你只是恨我所以找了個人來演戲欺騙我,可是到頭來才發現原來都是我錯了。」
蘇涼低下頭,清亮的眼楮里閃爍著微微的亮光。
「你沒有錯。就像誰也不知道當初我那麼呼喚你你卻沒有回頭,就像你一走就是這麼多年音訊全無,就像宇文就這樣毫無預兆的闖進了我的生命中。」她的嘴角泛起一絲笑意,然而聲音清冷悠長,「其實杜炎忻,我們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情深緣淺,就是這樣。」
「難道我們之間真的再無可能了嗎?」杜炎忻的聲音喑啞,微顫的問道。
蘇涼輕輕點了點頭,眸子里閃著堅定地光,「我答應過他,這輩子不會再離開他。」
杜炎忻的面色已然變得有些蒼白,但依舊咧出一抹勉強的微笑,「所以說我才如此的討厭他。」
「你知道嗎,你的幸福其實就在身邊。你要懂得把手放在胸口問問自己到底什麼才是你想要的。」
待frey拉著行李箱從里面走出來的時候外面的天變得有些昏暗了。
她穿著一身淺褐色的呢子風衣,腳踩一雙十公分的黑色獨跟高跟鞋,栗色的卷發隨著走路的浮動感一蕩一蕩的在胸前晃動。frey用白皙修長的手指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豹紋墨鏡,唇角帶笑的朝著杜炎忻走過來。
她將行李箱立于身旁,一下子便撲入了他的懷中,「alica有沒有想我?」
杜炎忻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頭,呢喃出聲,「想。」
相擁而立的兩人,在機場等候區顯得格外顯眼,就像兩個闊別已久的戀人。
只是當frey松開了杜炎忻後才發現,「我妹妹呢?怎麼沒見她?」
杜炎忻的一只胳膊被frey自然的挽著,所以他只得用另一手幫她拎起行李箱,「蘇涼她有事先走了,說是等明天和宇文一起來給你接風。」
「這個家伙!明天再找她算賬,竟敢放她姐姐的鴿子!」
看著frey一臉的義憤填膺狀,杜炎忻無奈的搖搖頭,「好啦,她是真的有事才走的。我們回家吧。」
「回家?」听到杜炎忻的話,frey倒是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嗯。」
「怎麼這次沒有殘忍的把我扔到賓館呢?」
听著frey的嘟囔,杜炎忻的嘴角再次上揚,一天的昏暗心情像是突然放空了,變得晴朗起來。
「走吧,今晚有大餐!」
蘇涼從機場出來後便打車直接去了西禾餐廳。中間她還給李得得打了電話,說是晚上不用等她吃飯了。
其實說實話她很害怕接到林萱子的電話,因為她不知道到底該以什麼樣的狀態去面對她。嫂子?還是情敵?
下車後,蘇涼伸手拽了拽有些皺的毛衣外套,長吸一口氣後推開了門。
她跟著侍者走到了就餐的位置,可是這一次位置上卻沒有人。
「請問,林小姐還沒有來嗎?」
侍者面帶微笑,恭敬有禮的點了點頭,「客人稍後,林小姐一會兒就到。」
蘇涼朝著侍者笑了一下,然後坐在了位置上。
「請問,您還需要些什麼嗎?」
「給我一杯溫水吧。」
「好的。」
待侍者離開後,蘇涼百無聊賴的拿起放在桌上的一本雜志開始翻閱起來。
大約過了一刻鐘,林萱子才姍姍來遲。
她穿了一件加絨的毛衣外套,里面卻只穿了一件針織線衫。或許是因為病痛的折磨,蒼白的皮膚下隱隱能夠看到青色的血管。
她略微加快腳步朝著蘇涼走了過來,看著她滿眼的愧疚之色卻讓蘇涼覺得不好意思。
「蘇涼,對不起,我遲到了。」
「沒關系,你的病好點了嗎?」說著蘇涼便招呼著侍者端來一杯熱水,讓她取取暖。
林萱子抬手扶了一下掉落的發絲,然後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已經好多了,這些天阿天天來照顧我,著實也怪麻煩他的。」
听她提到宇文,蘇涼的心好像被針微微的刺了一下,有些疼。
她彎了彎眼角,驀然笑了笑道︰「應該的。」隨即拿起桌上的水喝了兩口又道,「不知道嫂子這次找我有什麼事嗎?」
林萱子像是剛剛晃過神來,她輕拍了一下大腿,然後說著︰「其實,這次我找你是想讓你幫一幫阿。」
「他怎麼了?」宇文需要幫忙?難道他出了什麼事嗎?蘇涼被林萱子的話弄得一頭霧水。
只見林萱子愧疚的低下了頭,然後很不好意思的輕聲出口,「昨天阿來醫院看我的時候隨身攜帶了一份很重要的資料,我偶然听到他和趙助理談話,說是什麼設計圖之類的還需要再進行修改,當時我真的只是出于好奇,所以拿了那份文件看了看。可是,我真的沒想到我會突然暈倒,醒來後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病房里,可是那份文件卻丟了。」
听了她的話,蘇涼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出聲寬慰道,「我想他們應該有備份吧,宇文做事一向謹慎,應該會考慮到這樣那樣的因素吧。再說,你也不是故意的呀。」
林萱子搖了搖頭,「沒有備份,趙助理說那是唯一的一份不過我有偷偷地听到他說設計稿是你弟弟畫的,所以」
「所以你想讓我弟弟再畫一張對嗎?」蘇涼算是搞明白她的意思了,可是她哪來的弟弟會畫這麼高端的設計稿。
「不過我沒有弟弟呀,你是不是听錯了?」
「沒有,絕對沒有!他好像是叫什麼遠之,對!叫安遠之!」
這句話更是一棒子敲在了蘇涼腦袋上,這都是什麼事呀!宇文怎麼會和安遠之搞在一起,而且安遠之現在還是個學生,怎麼會給宇文這樣的地產大亨畫什麼設計稿!
「開玩笑吧!怎麼可能,我弟弟還在上學。」蘇涼一臉的不可置信。
「我也不知道,所以拜托,這件事我拜托趙助理先不要告訴阿,我怕他會擔心。蘇涼,求求你了,幫我問一下你弟弟好不好?」林萱子滿眼期待的望著蘇涼,蘇涼抬手撓了撓頭皮回聲應下。
「還有,這件事我不想讓阿知道,所以」
「放心,我會幫你保密的。」
可就當林萱子要起身離開的時候,玻璃窗上卻出現了一抹她熟悉無比的影子。她的腿不小心踫到了桌腿,然後身體便失去重心朝前跌去,正巧蘇涼的手里還握著那杯已經變涼的溫水,所以正當她伸出另一只手去拉林萱子的時候,好巧不巧那只握著水的手被什麼東西一帶朝著前方傾去。
蘇涼沒有拉住林萱子,她跌倒在地上,那杯水正好潑到林萱子臉上。
蘇涼趕緊將杯子放在桌子上,然後蹲子去扶林萱子的時候,她伸出去的手卻被人截在半路。她一下子便被那人推倒在地,然後便瞧著那一身黑色西裝的男人輕輕地擦了擦她臉上的水後將林萱子一把抱在懷里,然後轉過身來。
蘇涼不可置信的看著這個男人。
而這個男人的眼楮里也閃爍著同樣的光。
「涼涼」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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