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早餐,賀易庭拎起邊上的書包準備上學去,卻被易明芳叫住了︰「今天這麼早?」
賀易庭胡亂找了個借口︰「有點事兒,我有道數學題想不通,想早點兒過去問同學。」
易明芳「噢」了一聲,不再攔阻,只是心疼兒子每天擠公交上下學,便說︰「讓老王送你去吧。」見丈夫似乎有不贊同之色,她又搶先讓廖阿姨去讓老王準備車了,一邊道,「現在時間還早,學生也不多……大不了叫老王停路邊上,小庭再走過去嘛。而且咱們又不偷又不搶的怕什麼。」最後一句話說的並不算輕,顯而易見對此已經有很大的意見了。
眼見著自家老媽又要單方面地凌虐老爸,賀易庭擦了擦腦門兒上不存在的冷汗,道︰「那個……現在時間早,公交也不擠的。爸媽,我先走了。」逃也似出了家門。
賀家是開國之際興起的新貴,這樣的門第往往權勢、金錢都有了,就是缺少底蘊,子孫容易出紈褲,所以賀家老爺子極其注重對子孫們的教育,在他們有能力自立之前零花錢都是扣著給的,自然也不可能跟別的有錢人家的孩子那般上下學開車接送,搞特殊化。
即使賀永田工作的市政府大樓跟去一中的路線是筆直的一條,可憐的賀易庭高中三年愣是沒有得到過半點兒方便。現在都已經習慣了,並且覺得這樣也沒什麼不好。
「誒,那你過馬路小心點兒。」易明芳在後面交代。
「知道了。」
等兒子走了,不顧還有梁馨在場,易明芳就去掐丈夫腰上的軟肉,道︰「兒子都跟你們家的人一樣,變成了個榆木腦袋了,公交車人又多,空氣又不好的你就這麼忍心啊?」
賀永田嘟囔︰「兒子本來就姓賀啊,不跟我們家人一樣還跟誰家人一樣?」又道,「一個男孩子,年紀輕輕的這麼點苦頭吃不了還能有什麼出息?我跟他大伯在他這個歲數的時候都還在部隊里,還上了前線呢,現在這麼好的生活他……」
易明芳不耐煩地打斷他︰「好了好了,你又有理,你又要說古了!煩死了!」轉頭對已經听得有些尷尬的梁馨道,「馨馨咱們不理他了,走,阿姨送你上學去。哼!」挎著包、拉著梁馨,氣哼哼地出門了,留下無語凝噎的賀永田,無奈嘆息,掐指算了算,更年期的持續時間有這麼長嗎?
賀易庭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大清早地趕去教室,他到的時候,教室里還只有稀稀落落不到十個人,錢霧已經坐在座位上了,面前已經不再是先前那一本兩塊磚頭那麼厚的《牛津詞典》,而是換成了一本合訂本的高考英語閱讀題庫,看厚度,跟《牛津詞典》不相上下。她仿佛根本沒注意到有人進來了,正聚精會神地盯著自己面前的紙張,目光專注,很快地就翻過了一頁。換成一個多月前,他肯定會對此嗤之以鼻,道一句裝模作樣,現在確實覺得世界之大無奇不有,真不知道錢霧的父母是怎麼把這麼個可愛的奇葩生出來的。唉……
「喂,我說你能別這麼滲人不?這是發春了,還是中了什麼邪啊?收收魂兒 !」程一帆故意捏著嗓音擠出來的怪聲音在賀易庭的耳邊響起,將兀自傻笑的他給拉了回來,而正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某人則頓時有些不高興了,「滾邊兒上去,別煩我。」
程一帆抽了抽嘴角︰「你真當了我想管你?發春也要看準時機的好不好?」只是文婆婆的課啊親,你怎麼敢在婆婆的課上面思想開小差,然後還捧著臉笑的如此花痴的?
「程一帆,來,你說這個陰影部分的面積要怎麼求?」文婆婆陰測測的聲音在程一帆的耳邊炸響,後者心中哀嚎一聲「完蛋」,然後乖乖站起了身……
程一帆的數學成績還是很不錯的,文婆婆正講的也只是一題中等難度題,對他來說並不很困難,思考了幾秒便給出了正確的思路,然後被赦免坐下。只不過,末了文婆婆敲打了他一句︰「雖然答對了,但是上課還是不要說話才好。」
程一帆很想暈倒,這個差別待遇要不要這麼明顯?他生氣了,他真的生氣了!所以在賀易庭來推他胳膊的時候他沒有理會,虎著臉盯著黑板,丫的老子好心提醒你回神兒,婆婆不舍得罵你這心肝兒寶貝,倒是把氣全撒我頭上來了!
只不過——「我想要跟一個女孩子在一起,要怎麼辦?」
?!程一帆腦袋當機,糾結著扭頭,將自己的同桌上下打量了一番。奇了怪了,是賀易庭啊。難不成剛才是自己耳鳴,錯覺了?嗯,應該是的。
「廖佳麗說喜歡你的時候,你當時是怎麼回應她的?」
這下子程一帆是確定自己沒有幻听了,但是臉也沉了下來,「能不提那個女人嗎?」
有求于人的時候,賀易庭還是很能夠放段兒的︰「好,不提就不提,你就跟我說說你是怎麼回應她的,我做個參考。阿嚏——」
……
紐約時間晚上十點,一幢臨近郊區的鄉村別墅里,二男二女四個年青人正湊成一桌麻將,說說鬧鬧,顯得格外興奮。
四個人當中一男一女都是黃頭發藍眼楮的歐洲人,另外一男一女則是亞裔的,听他們偶爾蹦出的幾句方言可知,乃是來自那個有著五千年文化的古老國度。
「LU,你今天為什麼這麼開心,笑的就像是一朵盛開玫瑰花?真是太美麗了。」藍顏帥哥嘴里吐著變了調兒的怪異中文,一邊打出一個五萬,一邊像那個理著一頭利索短發的漂亮中國女孩兒陸。此時這個叫做LU的女孩子嘴角猶且掛著一抹愉悅的弧度,雙頰因為笑的用力還顯得有一些嫣紅色,果真是像極了盛開的玫瑰花。
「約瑟夫,謝謝你的夸獎,我只是遇到了一些讓我感到很快樂的事情罷了。」
約瑟夫夸張地「噢」了一聲,雙眼含情脈脈地望著她︰「不知道是什麼事情讓美麗的LU這樣開心,那個人實在是太有才了。」
「呵呵……」陸抿了抿唇,伸手模了張牌,搖頭輕笑,「只是覺得青春真是美好,我出國的時候,長的還沒我高的弟弟,這會兒都準備給女朋友獻出第一次了呢,純情啊……」
想起今天早上自己一臉睡臉朦朧地對著視屏那頭表弟賀易庭精神奕奕的雙眼,表弟帶著些興奮帶著些艱難地問她︰「男人的第一次很重要嗎?女人是不是都很在意?」那個驚悚呦,一下子把她的瞌睡蟲通通趕跑了,這還是她那個小霸王似的表弟嗎?這這這,這才幾歲,沒成年吧,有女朋友了?還準備跟人深入交流了?
「那個……那要看她是不是喜歡你嘍。」她胡亂編造著,她都二十好幾的人了,怎麼知道那些青春期的小女生們是怎麼想的,是不是在意?不過話說回來,換成她,要是摒棄一個男人的床上功夫不說的話,這人是不是處男還真是分辨不出來。現在的小女生都在想些什麼東西來著。還男人女人,切,毛長齊了沒有?一邊說一邊忍不住把話也給問了出口。
當時賀易庭的臉就黑了一層︰「陸雯雯,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粗俗?」
她嘻嘻笑著岔開話題︰「你們進行到哪一步了?準備深入交流了?嘿嘿,小子不錯嘛。對了,不過你媽不是準備讓你高中畢業後出國的嗎?準備來一段兒露水情緣?抓住青春的尾巴狂歡一把?」
賀易庭沉默了半響,沒有回答她,只問︰「怎麼看喜不喜歡我?喜歡了就在意嗎?」
「嗯,是吧。」
「嗯,我明白了。」然後沒有經過她的同意就切斷了通話,她當時還真是有些氣得跳腳︰「什麼態度啊,過河拆橋!」
不過一想到從小就在兄弟姐妹中稱霸的賀易庭有朝一日也變成為情所困的小男生,還專門來找自己請教,就覺得通體舒暢啊,下次再有機會的話一定要狠狠地教他幾個損招,哈哈!